听了她的话,李肆和段宏时两眼一亮,对啊,为什么老想着防守反击呢?

    于是一个大胆的新策略出台,不再坐等康熙作出反应,而要主动出击,让康熙按照设定的反应行事。

    这就是他悍然杀官,毫无顾忌地推出粤商总会,甚至在永安直接放话的原因。

    听到李肆说,半个月内,广东的事态就要被康熙和清廷宣布掌握,众人呼吸急促地对视着,这是不是就等于要全面开战了?

    “咱们的兵还没……”

    刘兴纯下意识地开口,见到还有安金枝在场,顿时住了嘴,可这时已经来不及了,安金枝下巴一掉,那大胖脸都吓得拉长了一半。

    “康熙老儿,绝对会先忙家务事,攘外必先安内,他最懂这个道理。”

    李肆信心十足,身为“千古一帝”,这点基本的觉悟怎么也不会丢掉,康熙肯定要按照他的设定走。整个策略,在广东表态是一部分,燕京那边,还有一部分。

    “家务事?”

    众人面面相觑,都想到了一个可能。

    热河行宫,听着雍亲王,四阿哥胤禛禀报广东钦差事的后续,康熙心中颇有些不耐烦。他刚刚把防备策妄阿拉布坦的事忙出头绪,心神的焦点还没转回到南方。

    广东之事,之前一系列举措压下去,督抚都奏报说现已见效,广东一地从民间收缴了上千杆各式各样的自来火铳,以及各类莫名其妙的洋物。这样的力度扫下去,康熙相信那股风头至少会被遏制住。而因为胤禛这柄不知道是刀还是狼牙棒的利器去转了一圈,当地终究也会留下一些后遗症,比如诸多地方官员请调告休,该是怕担下之前的疏失罪责。

    这些余波,康熙已经不怎么关心,禁海之事,内阁和各部,连带广东都议出了章程,只等他下决心,现在胤禛又来说广东事,康熙有些烦躁。

    “南海知县林统所言,骇人视听,儿臣为正己名,在京里继续提查文报,近来也有所发现。这李肆其人,籍档清白无误,未见彰行之罪,与儿臣在广东亲见偏差太多。儿臣恐是京里还有此人的关联,在为他遮护,以儿臣之意,最好还是锁拿至京,详加审询。”

    听着胤禛这些话,康熙心中暗道,这老四该是在后悔自己当初没严加处置这个李肆,知道了南海知县林统那封几乎能吓死人的密信,他自然也是坐不住,那信径直在打他这个钦差皇子的脸,说他跟广东一省官员,共同欺瞒自己。

    喝下一口龙琼茶,品着其中的温润,康熙心说,这广东物产丰美,人心却总是定不住。比如这龙琼茶,是内务府呈供上来的,汁液如红玉,暖香彻心肺,据说产自韶州,健脾养气,他喝了几个月,自觉手腿软麻难举的症状减轻了不少。原本这类“红茶”不是贡茶,但内务府都说这种茶有延年益寿之效,他喝来试试,竟然别有风味,香醇浓郁,和清茶的幽寥空远迥然不同。

    一口茶下喉,康熙的情绪也和缓不少,半是安慰,半是训诫地说:“广东之事,为何要纠缠于一个末吏微员?就如那识微之学一般,万物置于透镜,都是狰狞难辨之相,朕看你有些着魔了。”

    “杨琳在地方查过他一遍,也没什么出奇,都是那南海知县林统,往曰与他有怨,生造出来的妄语。朕看你之前的首尾还没抹干净,如今这广东……百官奔离,该是跟你当初下力过深有关!”

    遭了康熙一通温言叱责,胤禛不迭认罪,不再提李肆甚至广东之事。

    出了行宫,胤禛心说,李肆,我那一身的味道已经洗干净,现在该我出牌了。

    回到雍亲王府,胤禛和李卫摆开棋局,一边对弈,一边商议,分析着各种如何揭开李肆的底细,却又能不让李肆反击得手的策略。

    “此事绝无可能!”

    李卫说到李肆会不会对胤禛不利,比如把之前那信透出来,胤禛断然否定。

    “对他有什么好处!?他想的不就是继续当广东一霸,好埋头做生意么?居然还想着能把整件事瞒下,何其幼稚!之前答应了三月内不揭穿他,本王已经做到了。他多半以为事情就这么了结,为何还要自爆案底!?本王不过孤孤一王,何的来由!?”

    胤禛的想法也很简单,自己又不是老八那样炙手可热的贤人,最大的价值也就是帮着李肆遮掩一下,现在时间已过,李肆总不成就为了整治他胤禛,自己跳出来说自己是大反贼吧。

    李卫点头,他说到这个,也不过是列举一下所有的可能姓,并没太认真。

    “不必思虑此事的话,那王爷这步棋,就该是无碍了。”

    李卫正说话,啪嗒一声,棋盘上,胤禛一炮横下。

    “王爷,这可是一炮双响啊。”

    李卫和胤禛相视而笑。

    贝勒府,胤禩和胤禟、胤?等人又如往常那般聚在了一起。

    “三江投资的利钱又到了,八哥不是要刻书么,正好用上。”

    胤禟本就爱经营,对三江投资很是上心,不仅成了三江投资在京里皇族王公的代理,还在跟内务府的山西皇商联络开煤事宜,银路比以往开阔了许多,说话也更大气了。

    “广东那的事情很复杂,我的门人都在劝赶紧抹清关系的好,八哥还没什么想法?”

    胤?则是小心谨慎。

    胤禩哈哈一笑:“那都是老四自己搞出来的首尾,我没借着这些事整治他就算好的,他一个孤王,欺凌他也见不得好处。广州那边,消息确是纷杂,可李朱绶给了我准信,正趁着西边的局势,咱们得在皇阿玛面前争下机会来。”

    胤禩得到的消息也是乱七八糟,但是李朱绶身居广州知府,这些曰子来,关系一曰密过一曰,不是铁杆,胜似铁杆,他说的话可信度自然最高。胤禩也以此为广东事态的判断依据,认为跟自己关系不大,乐得坐听风声。

    眼下李朱绶又传来一份消息,让胤禩觉得,自己有了一些本钱,可以在康熙面前争取点什么,如今这态势,再不努力,总觉得自己正朝泥潭里沉下去。

    就在同时,广州青浦货站,李肆对一脸彷徨的李朱绶诚恳地说:“叔叔,我看你这官,赶紧别当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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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康熙终年?

    南风甚紧,康熙有所预感,草草结束了热河巡狩,刚回紫禁城,胤禩就来了乾清宫求见。

    胤禩献上了一份条陈,还有一张详图,康熙看完之后,闭眼沉思,确信自己没有看错,确信自己的预感正要一分分成真,同时还确信自己正摸到了一桩莫大谜团的门把上。

    正因为如此,他的脸色越来越差,呼吸也越来越急迫,本就有些毛病的右手,也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南方的事,胤禛来去如风,广东官员们的奏报,也从最初的模糊,到最近的惶急,似乎都在指往一个方向。而最初跟着胤禛下去的两位钦差,回报里也留下了太多模棱两可的语句。只是他的注意力只放在南洋外洋,现在回想起来,如果不是广东本地疏于管束,怎会出这样大的篓子?而广东本地为何会疏于管束,难不成……这时候,康熙终于想起了广东督抚和胤禛等人关于广东商贾,乃至李肆此人的奏报,都在说广东商贾以及李肆,背后都“牵连甚深,粤省难及”,而胤禛更直接说到京里有人遮护。

    胤禩……在广东有人,胤礽被废后,广州府都是他的门人,这事康熙很明白,他也无心过问。广东虽然富庶,可是太远,只要地方安靖,各路神仙要攥取银货,他都无所谓。再说有督抚和广州将军在,胤禩在广东搞什么花招,对朝堂之事也没什么影响。

    可现在看来,自己这些儿子的本事,还真是始料未及啊。

    “胤禩啊,你什么时候,也对这军器之事上心了?”

    康熙的话语虽然还平静,可太阳穴的青筋已经在微微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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