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工夫,我就教会他们好几个字,以你范秀才的学问,每天十个字,应该只是小事一桩吧。来,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李肆随口拍了范晋一记马屁,范晋强自一笑,神色变幻片刻,终于咬着牙,像是上刑场一般,抖着手取过了一枝粉笔。

    “之,之乎者也的之……”

    走出教室,听着课堂里的声音,李肆正要松口气,却听啪一声细响,是那范晋还不会用粉笔,用力过猛,把粉笔折断了。

    “等等啊,还用不习惯……”

    依稀听到范晋语气慌乱地说着,李肆叹气,范晋要在这个蒙学成为合格的先生,看来也还得适应。接着他又展眉开颜,银弹加圈套,能把一个迂腐抵达下限的满清秀才拐到他的轨道上,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开端。

    屋外春风微荡,村人正忙着播种庄稼,李肆也埋下了异样的种子。

    “四哥儿才是真正的先生,那范秀才一嘴的酸气,不是四哥儿调理他,他还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教咱们。”

    下学之后,贾狗子和吴石头找了过来,他们是李肆的耳目,不管是学生的学习表现,还是范秀才的教学动向,他们都要汇报给李肆。而说起今天李肆走后的情况,吴石头满脸的不服。

    “范秀才总是先生,你再在课堂上捣乱,我可真要抽你了。”

    贾狗子说得吴石头挠头傻笑,他怕的当然不是贾狗子,而是李肆的责备。

    “范秀才教你们认字写字,你们就得尊敬他,至于他讲什么大道理,你们听着就好……”

    李肆很满意这两个小子的心态,但也提醒了一句,他可不希望蒙学里出一堆酸人,不过范秀才身上背着半年教会三本书的重任,估计也无心教什么三纲五常,圣人大道。

    “以后晚饭过了,把你们在矿上那些伙伴也都叫来,我再给你们开课。”

    蒙学是长期战略,基础工作,只注重认字写字,而晚上由自己给这些半大小子开课,是他的中期战略,教的就是“真家伙”了。

    贾狗子和吴石头面露喜色,都是重重点头,贾狗子随口问道:“二姐也还跟着一起学吗?”

    李肆微笑:“当然,晚上的课,她就是你们的风纪学长!”

    两个少年同时吐舌头,要被一个小自己三四岁的丫头抽板子,还真是没面子。

    “四哥哥!蔡郎中来了!”

    说到关二姐,银铃般的脆声就响了起来。片刻后,小姑娘跟着一个中年人到了李肆屋外。

    蔡郎中?

    李肆楞了一下,接着才想起,自己穿越来时,脑袋被砸伤了,就是这蔡郎中医治的。这十来天过去了,现在来这一趟,估计是查验伤势的。

    “真的全好了!听关炉头说起时俺还不相信,你这身子骨真不是一般的硬。”

    蔡郎中三四十岁,面目朴实,一身短打扮,说话带着明显的北方口音,如果没背着药箱,看上去也就跟农夫没什么差别。他一边查看着李肆的脑袋,一边这么感慨着。

    蔡郎中是本地人,在这方圆百里内还小有名气,擅治跌打损伤外带正骨,也就是个外科大夫,只是在这年月,外科大夫的地位远不如内科,这蔡郎中的境况也只比游医好一些。

    “怕不是身子骨硬,而是脑袋硬。”

    李肆随口应道,然后掏出了一小串制钱,没记错的话,医药费还没付呢。

    “也就用了点田七膏,还是百头劣田七制的,一点小钱,就别上心了。”

    蔡郎中推却道。

    “没郎中的手艺,有座药山也无用啊,这不止是药钱,还有诊金呢。就不知道郎中你是怎么收诊金的,现在也不富余,少的以后补上。”

    李肆坚持给郎中付钱,就和之前推却村人馈赠、坚持付教室房租的心思一样,都源自他这个来自三百年后的灵魂,在那个商业至上的时代,人情也都成为商业工具,人们反而不习惯让自己的生活细节被琐碎人情包裹。难听点说是冷漠,好听点说是读力,不管怎么说,在李肆看来,“小便宜不能随便占”可是处世名言。

    “嗨……俺一个乡下治跌打的,还说什么诊金,可别磕碜俺了。”

    蔡郎中自嘲地继续摆着手,这话李肆可不认同。

    “卖油都能卖出一番大学问,治跌打损伤的学问就更多了。再说这‘治病救人’,治病是内,救人是外,这不都一样吗?”

    李肆板着脸,语气沉凝,其实嘴里跑的是火车。

    “内科的病,再急也能等等大夫,可外科的伤,缓上片刻就要出人命。在我看来,蔡郎中你们这些外科大夫,可比内科重要多了,诊金该更多才对,拿着!”

    他扯过蔡郎中的手,径直将这十多文制钱塞给了他,心中却有些肉痛,这可是小半斤猪肉啊,这几天只能斋戒了……

    “这……这怎么使得?”

    这话让蔡郎中有些受不住了,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不会把脉就不是大夫。他这个外科大夫,基本只被当成手艺人看,更极端一点的还只当他是个卖药人。正骨算是手艺活,可治外伤跌打还需要什么手艺?该抹的抹,改喝的喝,功夫都在药上呢,他可料不到自己能被如此礼敬。

    蔡郎中捧着钱呐呐无措,李肆连连挥手,旁边的关二姐、贾狗子和吴石头连声劝着,这才将制钱握住。

    “俺是相信了,赖大少那事,还真是四哥儿起的头。”

    一二十文钱算不了什么,可自己的职业头一次被人这么肯定,蔡郎中心中只觉暖烘烘的,称呼顿时熟络起来,看向李肆的目光也多了一分热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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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钟老爷的决心

    听到蔡郎中这话,李肆心中一动,事情传开了?

    “俺也是前几天去浛洸市【1】给杨夏治伤的时候,听杨家兄弟隐约说到的。”

    杨夏?那批惹祸的执照上,书办签名就是杨夏。之前李肆只关心赖一品,并没留心杨夏的处置,那可是李朱绶自己要揩的屎。听蔡郎中这么说,他有点好奇,李朱绶是怎么整治杨夏的?

    “杨夏的屁股都被打烂了,命都丢了半条,书办的差事自然是没了。他哥哥杨春是县里的典史,也被李知县寻了什么事给参革了,俺去的时候,兄弟俩一直在骂着人。”

    听到这话,李肆暗自冷笑,骂人?他们兄弟俩该磕头谢恩才对!李朱绶的手段已经够宽柔的了,换了是他,干脆比照赖一品的处置,书办杨夏砍了,典史杨春流了。这两兄弟的处境就跟钟老爷一样,李朱绶本该趁着这机会,将这世胥之家彻底拔了,想来其他胥吏也跟钟老爷的乡绅同党一样,都不敢在这事上掺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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