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子就不信,医家之理还会脱了这天地之道,已然自成一理?小女子也不信,自此之后,医理已是无可置啄,甚至都不必再出医书?”

    众人都微微点头,谁敢说医学已是大成?医理已经完美?之前那个年轻人更是两眼发亮,似乎盘金铃后一句话更吸引了他。

    叶天士依旧摇头连连:“先不说你这识微学和什么病菌,就说你英慈院,居然开膛破腹,以针线工治内疾,还听闻有换血之术,更是污损人伦,这又怎是天道所容之事!?叶某瞧过你们的稳育所,自有章程,还不信你是走邪道,可你拿不出正道医理,怕是难服人心!”

    盘金铃话已说尽,不想跟他继续争,很谦恭地道:“先生自有先生的道,可天下之大,也容有小女子之道。只要救得人,针线工又何妨?而那换血之术,先生该知,上天有好生之德,此乃天人之伦,我们医者,是循着这天人之伦行事,人人之伦,就只能权变了,纵有违碍,也须以医者仁心为先。”

    以前的盘金铃可说不出这番话,还是经常听李肆和段宏时等人的“辩难”,其实也就是斗嘴取乐,才能掰乎出来。

    原本也只是想着表个态,却不料反而是这话让叶天士整个人愣住了。

    “医者……仁心……”

    就在叶天士的“医理”被盘金铃一句“医者仁心”刺穿,触及到了身为医者最根本的那处所在时,数千里外的燕京,另一位医生正用不伦不类的中文念叨个不停:“歪秤欢宫……歪秤欢宫……”

    见这人大高个子,金发碧眼,嘴里说的该是“外臣惶恐……”

    “你们欧人之医,也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要紧之时,真真无用!”

    康熙斜靠在软塌边,虚弱地说着,见着那大个子就只是一个劲地鞠躬,无奈地挥退了他。

    “还是赏了他,这兰给不远万里而来,一番精诚,还是值得用的。”【2】

    康熙吩咐着太监,接着他看向周围的一圈王公,目光转冷,语气阴森。

    “那两个孽畜就此处置,传谕下去!”

    (未完待续)
------------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下刀还是下药

    “四阿哥疏怠钦差事,自该受罚,虽然处置重了点,但还是显了皇上回护之心。可八阿哥这万寿礼不敬,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啊,何至于为此……”

    和硕康简亲王巴尔图迷惑不解地嘀咕着,旁边和硕庄靖亲王博果铎恩咳一声打断了他。事情的内里可深得很,这不过是借口而已,皇帝要怎么处置自己儿子,听着就好,挑这个刺是找不自在。

    殿里众人都是王公宗亲,俨然是个议政王大臣会议的架子,只是康熙在位五十多年,上辈铁帽子王和同辈兄弟早已凋零,在座的全是他子侄甚至侄孙辈的宗亲,所谓议政王大臣会议,也不过是走走过场。此次为了处置自己两个儿子而召集宗亲,用意还是安定一下他们的心。

    “那个逆子!休要再提!”

    一说到胤禩,康熙就气血翻腾,一声怒喝,殿里再没话语。

    被众多中外御医诊治后,康熙终于确认,自己没有中毒。但这个可能姓,却已成铁打的事实,在他心头沉沉压着,而胤禩这个名字,也被他深深烙刻上了一个印记,一个名为“谋逆”的印记。纵然胤禩没有真的干出下毒的事,可借着他在广东,在朝堂,在自己身边的势力,他有这样的能力!

    偶尔想想,或许是自己多心,错怪了胤禩,但广东诸事,历历确凿,就算他无心,自己也不能坐视,从无心到有心,不过一步之遥,而自己屁股下这位置,怎么都能拖得人变心。所以康熙再难顾什么亲子之情,只求尽快斩了伸向自己的魔爪,纵然只是影子,也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红茶事件”,连带其下的广东之乱,整件事情让康熙非常恐惧,也非常愤怒,但此事的根底,以及内心的思量,他都难以出口,只得先随便找了个理由,将胤禩作了第一步的处置,后面再徐徐图之,总而言之,胤禩在他心里,已经成了大敌。现在还有人要深问,康熙的反应就是羞恼成怒。

    至于胤禛,暗调广东提督王文雄,此事在康熙看来,已是滔天大罪!念在胤禛行事惯来都是这么直锐,而此事也是受了自己“大决心”一语的激励,康熙并没有将他与胤禩等而视之,处置虽重,也是要让他知道,他不是皇帝,行事再雷厉,也必须要有底线。

    胤禛……终究也不是当皇帝的材料,通过这事,康熙再次确证了自己的评判。轻重不分,急躁妄为,就跟自己少年时的心姓一般无二。如今的大清江山,再不是乱世之末,可以雷霆涤荡的年代,治大国如烹小鲜,要让胤禛乱来,他在地下也难瞑目。

    等王公宗亲退开,几个大学士上殿叩拜时,康熙的心神才转到了实务上,接着他要和大学士,以及从广东回京陛见的管源忠赵弘灿一起,商讨如何处置广东的李肆。

    文华殿大学士嵩祝是武人出身,就一个字:剿。

    管源忠和赵弘灿一脸苦水,都求援似的看向了李光地。真是决意要剿,他们这些着力回护朝廷脸面的人,岂不就是作了白工,甚至还无功有罪?

    李光地已经告了病,正要回福建老家,今天是被硬抬过来的。但他看上去精神还好,也许是广东之事,又让他燃起了战斗的激情,就如当年与陈梦雷合谋蜡丸密书,出兵福建制耿精忠一般,粤闽本就是他立业之地。

    “这李肆,就是我大清在广东的一颗毒瘤,当以温病之理,细细调理,不可贸然开刀引流。”

    李光地说起了医理,康熙点头,他也略懂医学,而且还中外兼修。如果把大清看作病人,那么广东就像是腿脚,李肆是个毒瘤,却还藏在皮肉里,并没有溃破表皮。广东政务照常运转,赋税一路通达,李肆虽然翻江倒海,却没有逐官立号,自成一国。

    生意人,真是有史以来最胆大的生意人。

    这是康熙对李肆的大致印象。

    他也很想剿,可管赵二人禀报说,非有五到十万的大军,怕是除不掉李肆,而且战事一起,广东全省糜烂,说不定还会祸及他处。

    这是康熙最顾忌的,先不说西北的策妄阿拉布坦正是最活跃的时分,还得备着他有什么动作。就说岭南,那李肆的根基在韶州英德,旁边的连瑶,十多年前可费了老大劲才得来面上的安宁。更北一点,又是屡屡出事的苗疆,再加上广西少民,广东搅起来,岭南几省都要动荡。

    还不止如此,台湾……想着台湾,康熙心中也是一叹。早前施琅收了台湾,任由他经营成自家产业,只要在经制政务上,施家给了朝廷脸面,他也没急着将这产业拢回朝廷。如果广东乱了,台湾再一乱,这局面竟然就要回到三十年前,他这三十年的圣君,岂不是白当了?

    径直兴兵剿灭,那就是动刀,这一刀下去,后果难以设想啊。

    康熙不得不承认,用上温病一说,内外调理,确是对付这李肆的妥善之道。

    数千里外,广州西关外英慈院门口,盘金铃和叶天士正对就一个病人争执不下。

    “虽然他处还有隐疮,但此处脓疮已是显表,不尽快引流,怕有脓烂及内之祸!”

    盘金铃想对这个背上冒出几处猩红脓疮的病人引流,叶天士却阻拦住,说还是汤药调理,静养待息的好。之前他和盘金铃一番唇枪舌剑,虽然对英慈院不立医理依旧感冒,但盘金铃那句“医者仁心”却触动了他,所以叶天士想再看看,是不是自己真在固步自封。他自小学医,拜过十多位师傅,也知道学海无涯,医无止尽。

    这一看就撞见不少问题,比如这个病人,原本英慈院不收这类明显属于内科的病人,可叶天士挤兑盘金铃,你不是说医者仁心吗?这病人你该治啊。

    盘金铃坦白说英慈院的长项不在这里,若真要治,就只能引流养体待观察,叶天士就跟她理论上了。

    “既然先生已有腹案,何不由先生来治,也让我们英慈院领受一下神医的风采?”

    盘金铃很忙,没功夫跟他纠缠,直接把包袱丢了回去。

    叶天士自信满满地一笑,他早看出了这病人的病根在哪里。

    可接下病人,仔细观察,见到那些脓疮,他也暗自抽了口凉气,有些脓疮确实快要溃烂,不从外科上引流抑感,他再怎么倒腾汤药也没办法。

    只是这样一来,真要治好了,功劳到底算谁的?

    “自然都是先生的,我们英慈院管外不管内,所有人都知道。医者仁心为先,救人要紧,小女子可不在乎什么脸面。”

我们只是内容索引看小说请去官方网站
首页 页面:135717 135718 135719 135720 135721 135722 135723 135724 135725 135726 135727 135728 135729 135730 135731 135732 135733 135734 135735 135736 135737 135738 135739 135740 135741 135742 135743 135744 135745 135746 135747 135748 135749 135750 135751 135752 135753 135754 135755 135756 135757 135758 135759 135760 135761 135762 135763 135764 135765 135766 135767 135768 135769 135770 135771 135772 135773 135774 135775 135776 135777 135778 135779 135780 135781 135782 135783 135784 135785 135786 135787 135788 135789 135790 135791 135792 135793 135794 135795 135796 135797 135798 135799 135800 135801 135802 135803 135804 135805 135806 135807 135808 135809 135810 135811 135812 135813 135814 135815 1358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