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凤生一颗心放下来,哈哈笑了。

    “丢什么都无所谓,别把你关叔丢了就好!”

    他一个憨实人,分辨不出李肆那内涵丰富的眼神,只要李肆还认得他就心满意足了。

    “多休息几天吧,有什么事,关叔在呢,别担心!我就说过,四哥儿你不是干体力活的料……”

    关凤生说话遮遮掩掩的,李肆这个前世当老了记者的人,一下就听出了异样,正要问他,关凤生话锋一转,又让李肆自己的心绪乱了。

    “怎么是二姐在守着你,云娘呢?那个死妮子,就是不落教,看我不好好训她一顿!”

    关凤生正咬牙切齿说着,一个怯怯的女声在他身后响起。

    “爹,女儿去摘桑叶了,正是蚕儿初孵的时候,吃得也多……”

    关凤生转身,李肆也从他肩头看去,一个十四五岁的素装少女走了过来。见她衣裙虽旧,却还洁净,眼眉和关凤生隐隐相似,虽然也算秀丽,却跟关二姐迥然不同。李肆很是不解,莫非关二姐是收养的?

    原本对着父亲还没什么,可被李肆的眼神瞄着,关云娘马上低下了脑袋,还侧开了身子。

    “忙乎那些有什么用?能比照顾四哥儿更要紧?”

    关凤生口气很不好,关云娘脑袋更低了,“女儿错了,请爹爹责罚。”

    李肆赶紧打圆场:“我真没什么啊,二姐就照顾得我很好了,云娘总得做自己的事。”

    关凤生转头看了看李肆,欲言又止,接着叹气转身,对云娘的语气也缓了下来。

    “家里没指着你做什么,你那脚爬山也遭罪。先回去吧,跟你娘说一声,晚饭得准备好四哥儿的。”

    云娘咬咬嘴唇,低低应声,端着竹篮子走了。走之前还瞄了李肆一眼,眼神里有一股李肆看不懂的东西,反正不是什么羞涩,更没有半点情意。看着她摇曳的步姿,果然裹了脚。

    确认李肆真没大碍了,关凤生再嘱咐了一通才离开。看着远去的背影,后脑勺的小辫子晃来晃去,李肆之前压下的心绪又翻腾上来,

    造反……

    撼动满清的白莲教起义还有八十多年,将满清打成筛子,整个华夏大地星火遍燃的太平天国还有一百四十年。李肆虽然在网上和满遗多番论战,但他只是个历史的门外汉,不得不承认,在康熙统治的后期,老百姓曰子还算安宁,满清的统治有如一块铁板,没有他这只苍蝇翻腾的余地。

    心中的火苗渐渐熄灭,关凤生刚才话里没吐露出来的苦衷,关云娘一个小脚女人也要上山采桑的现实,让李肆心中微微荡动。而早前关二姐被玉米窝头引得直吞唾沫的那一幕,更像一把刀子插在他心口上,现在还悠悠晃着。

    还能有什么苦衷,那就是一个字,穷!

    不是说康熙是位仁君吗?他李肆多出了三百年的见识,在这个康熙朝逍遥地活着,总该没有问题吧,钱,不过是挣钱而已。

    李肆虽然是李天王,肆无忌惮,可还是知道胆大和疯狂之间有多大的距离。推翻满清这事,在现在看来,可能姓太过渺小,就如同后世当记者时经常被撤稿一样,有些现实,他必须接受……

    李肆呆立了好半天,沸腾的血液早已冷却,他苦涩地一笑,那么,先暂时就在这康熙朝,为着生存而努力吧。

    【主角要干什么,请见简介,别担心,他可不会来这清朝泡格格拜阿哥跪伏鞑子皇帝,而随着他的体验,也会渐渐摸到这个时代的真相。】
------------

第四章 家底居然不是负资产

    走出屋门,眼前顿时一片开阔,蓝天、白云、青山、绿田,李肆心中的压抑也散去不少,虽然“李四”的记忆大多都在,但他还是想四处走走,将记忆里的东西一一串起来。

    他这破土屋就在一座小山的山腰上,左右看去,还有几十座土屋也绕着这小山而立,这就是凤田村。山腰之下有两三圈零碎的旱田,没见庄稼,只见着有几个人在翻土。而山脚下就是一片水稻田延伸而开,更远之处则是一条大河。

    这里是广东,春水早泛,河中激流湍急,该是他穿越之前还没来得及跨过的那条河。李肆回头看看自家所在的这座小山,心说这就是那座崩塌而下的山丘。

    逝者已矣,既来之则安之,李肆平复着心绪,朝山下走去。大概一两里外又是一座山头,一柱黑烟正冲天而起,正粗暴地侵犯着宛若处子的洁净天空,隐隐听到叮叮当当的敲打声,记忆告诉他,那就是矿场所在。看那山头的位置,再想想穿越前自己那破捷达挣扎的泥泞村路,李肆恍然,那山头就是他被泥石流冲下去的那座大坑,只是三百年后,山头已被整个刨掉。

    “四哥儿,头可无碍了?”

    路过一片旱田,一个人忽然叫住了李肆,转头看去,是个三十来岁的憨实汉子。

    林大树,这个名字跟着这张脸在李肆脑子里浮了出来,接着钩起来的事情,让他微微吃惊。这个汉子是他家的佃户,脚下这片大约两亩的旱田,就是李肆家的口粮田。可惜李肆不会种田,所以就将田皮佃给林大罗,五五分成,每年能收到大概三四石苞米的租子【1】。

    不得了,他居然还是个小地主……

    “不妨事了,可是在春耕?”

    李肆随口应着。

    “还早呢,春苞米还得一个月后才种,现在地气刚暖,得趁着这时候翻土。”

    林大树尽心解释着。

    “今年这天气暖得早,水田马上得种了,忙完了四哥儿的地,咱还得去打理自家的田。”

    李肆恍然,人家可不只是他的佃户,家里还有自己的田,来种他这两亩旱田,多少也有些友情助耕的意思。

    接着李肆才记起,自家居然还有十亩水田!可田骨已经卖给这一带的富人钟老爷,只留下了田皮,也就是所谓的永佃权,说起来他自己又是钟老爷的佃户。而李肆连旱田都不会种,更不用说水田。那十亩水田都是关凤生张罗着雇工在种,扣去租子和工钱什么的,每年还能收到七八两银子。

    农事什么的,李肆一想就头痛,而什么田皮田骨的佃种关系,他也理不清楚。不过算起来,他每年有四石玉米,接近三百来公斤粮食,如果不怕吃成棒子的话,饱肚子没问题,再加上七八两银子,似乎一个人能活下去吧,怎么还跑去挖矿呢?

    “康熙年间的物价是……”

    李肆在两个时代的记忆里翻找着信息,他虽然也研究过清史,但相关资料只模糊有点印象。比如说康熙后期,米价大概一石一两银子,田价大概一亩四五两,可更细的东西就不清楚了。而这个时代的“李四”,又是个不知柴米油盐的家伙,印象也不怎么深。

    在田垄上走着,李肆的翻找也渐渐有了结果,原来是这样啊,这曰子,还就是一个字……苦。

    之前父亲病亡,丧事不仅花光了父亲的积蓄,还将那十亩水田的田骨卖了出去。而他谨尊父命,前两年一直坚持读书。为了能有童生的资格,必须入私塾,那十亩田的收入,大半都拿出来当了塾师的修金和节敬,不是靠着关凤生的照顾,他连吃饭都成问题。

    很遗憾的是,几次县试,他都没考上,更不用说府试和院试。去年粤北天旱,水田短收,入手的银子也大幅缩水。他“李四”感觉到了生活的压力,不得不淡了考功名的心,去矿场当了矿工,每月挣个七八钱银子,这曰子总算才勉强过得下去。

    七八钱银子能干什么?清朝绿营兵的战兵每月一两五钱银子【2】,还有三斗米,即便是在康熙朝,也都在叫活不下去。李肆隐约记得,在这个时代,一斤猪肉算成银子要三分左右,一两等于十钱,一钱等于十分。也就是说,他当一个月矿工,能买二十来斤猪肉。以李肆穿越前的猪肉价计算,每个月工资相当于四百块,加上水田的租子,还有口粮田的收入,似乎也不算赤贫阶层吧。

    “没有房贷,不交水电,说不定还比穿越前挣得多呢。”

    李肆这么感叹着,接着一怔,不对不对,怎么可能还比三百年后过得好呢?

我们只是内容索引看小说请去官方网站
首页 页面:112399 112400 112401 112402 112403 112404 112405 112406 112407 112408 112409 112410 112411 112412 112413 112414 112415 112416 112417 112418 112419 112420 112421 112422 112423 112424 112425 112426 112427 112428 112429 112430 112431 112432 112433 112434 112435 112436 112437 112438 112439 112440 112441 112442 112443 112444 112445 112446 112447 112448 112449 112450 112451 112452 112453 112454 112455 112456 112457 112458 112459 112460 112461 112462 112463 112464 112465 112466 112467 112468 112469 112470 112471 112472 112473 112474 112475 112476 112477 112478 112479 112480 112481 112482 112483 112484 112485 112486 112487 112488 112489 112490 112491 112492 112493 112494 112495 112496 112497 1124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