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陈元龙之所以轻易放走韩玉阶,如果不是被忽悠住了,而是知道了韩玉阶是对付他李肆的一个旗子,消息又是从广东这边过去的话,那这于颂,岂不是早早就跟广东官员有了联系?
甚至……于颂在青浦这边来来往往,跟官府交结,于汉翼为何没有什么发现?
一想到这,李肆的疑心骤然狂涌。
于汉翼在商人身上的消息,都是通过彭先仲主导的商关部为脉络得到的,彭先仲对于颂这么老资格的“合作伙伴”,都一点没感觉到异常?彭先仲会不会有问题?
甚至……于汉翼也姓于,跟于颂有没有关系?
拍拍脑袋,李肆感觉自己走火入魔了。
“去青浦!”
于颂肯定赶在李肆进庄园前就逃掉了,既然他已经暴露,李肆再没什么担心,他那聚盛行在广东的产业,三江票行三江投资的银子,就笑而纳之,至于他背后有什么人,李肆决定到青浦后再作衡量。
“老于!?”
青浦货站,青田公司总部,得知于颂是此次行刺案的主谋,彭先仲差点晕倒。
李肆看着彭先仲变幻不定的神色,一颗心渐渐沉下去,莫非真是彭先仲?
“总司……我有话要说……”
彭先仲踌躇了很久,像是要忏悔一般地开了口,感觉到气氛很不对劲,龙高山目光转冷,站到了彭先仲身侧。
挥手示意没事,李肆相信,如果连彭先仲这样的人也能起了不顾生死,一定要杀他而后快的决心,那自己也该没必要再呆在这个时代。严三娘已经成了老婆,无法比较,可要是段宏时也巴不得他李肆完蛋,他还真想象不出来,到底是干出了什么伤天害理,人神共愤的恶事。
彭先仲真是交代了,于颂之前找过他,明里暗里在劝他多为彭家和自己考虑,甚至还说,如果李肆不在了,大家该怎么办?广东这局面要怎么收拾?他正在发楞,于颂接着说,大家都觉得你该出来挑起担子,毕竟李肆的班底里,咱们商人就认你彭先仲。靠着咱们商人,李肆才能养活这么多人,养活一支强军,没了商人,李肆手下那些英德人,那些快枪兵,到哪里去吃饭?
彭先仲当时训斥于颂是胡思乱想,可于颂却说如果真出了事,他和江西那边的商人,连带你们英德彭家,都会支持你接手这摊事业,以你在商面上的人望,也不难说服其他人。
整个谈话都围绕着“李肆如果意外身亡”这个主题,彭先仲还没联想得更多,当于颂又说到“你们彭家老爷子最近也在发牢搔,说这广东的天气太闷了,搞不清楚什么时候打雷下雨,什么时候才能天晴,不如去求求雨,让它径直先下了。”
这时彭先仲才品出点什么,心慌意乱,不敢再想。
“我不相信我家老爷子会有那种想法,这事该也跟他没关系!我爹之前也来过,不过是说真要继续走下去,彭家就要跟我两断的话!”
彭先仲交代完,就再三强调这一点,生怕李肆要找彭家算账,李肆点头安慰着他,彭家跟他李肆牵连也很深了,而且一直被他遮护着,跟官面上也没什么往来,现在又没到生死存亡的关头,哪会如此决绝的行事?
真要决绝了,更不会让彭先仲继续来牵着粤商总会,带着彭家往另一个深不可测的坑里跳,这点基本的处世智慧,李肆相信彭家那老爷子该还是有的。
之前就顾忌着李肆要处置彭家,彭先仲才不敢开口,现在于颂居然指使人通过韩玉阶来行刺李肆,彭先仲不得不坦白,他的那点私心,李肆不想深究下去了。
“我向来不诛心,你说的,我都相信。只是你事发后才报告,而且没帮着于汉翼留意重要人物,这一点还是要受罚。”
李肆这么说着,彭先仲松了口气,罚什么都无所谓,不牵连到家族,他就已经满足了。
“于颂除外,商会里的动荡,也不是商人们的错,而是我的羽翼太薄,还没办法完全替他们挡住寒风,所以才会有了这样那样的想法。”
李肆淡淡地说着,现在事情大致有了轮廓,于汉翼当然没有问题,彭先仲有了小问题,跟出了大问题的于颂凑在一起,再把事情挪到韩玉阶身上,这三人份量太足,凑在一起,才让李肆再度遇险。
这不仅暴露了李肆的内部组织太过单薄,联系过于松散,也暴露出他李肆的威压还不够强,这个体系还有嘶嘶泄气的地方。商人还只是遭受了外围的间接压力,就开始上窜下跳起来。
至于那于颂背后到底还有谁,或者只是为了谋取更大的利益而个人谋划,还需要继续查证,但这事已经不是重点。之前李肆光想着给满清官员们展示力量,对商人们的震慑却没太注重,现在也该补上这一课了。
“总司……杀人太多,粤商总会真可能要散的。”
彭先仲见李肆皱眉,杀气在眉间周旋,忧心地劝解着,尽管他觉得多半是劝不动。就这点来看,他之前就算有什么心思,跟于颂的心思却还是有本质的不同。
“人是要杀的,可我李肆,难道只有杀人的力量?”
李肆冷笑道:“我李肆这几年来花的精力,大半都没在商人身上,要真觉得广东之事,只是我、官府和商人这三方在下棋,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略略沉吟,李肆作了一个决定,虽然在他看来,这事有些提前,可眼下这形势,不能再跟商人和清廷玩三角棋了。
他接着沉声道:“他们只是棋子!而且还不是不可替代的棋子,他们很快就能看到这一点。”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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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 双规!狠狠抽痛清狗!
“这是当初浛洸金库一事的重演……”
青浦货站,货仓一角就是片商业区,不少货商都直接在这里交卸银货,茶楼酒楼之类的服务设施已经建了不少。虽然紧邻喧嚣的码头,可就是这热闹,让商人们谈起生意来也觉格外有劲。
一处茶楼里,一桌人现在却觉得这喧嚣格外烦躁,其中一个人艹着江西腔低低念叨着。
另一人摇头:“不一样,那次是拿金子来粉饰太平,安抚人心,可这次是下杀威棒之前的通告!”
再一人点头:“是啊,东莞和佛山一下冒出来上百家公司,涌进粤商总会里,听说三江票行两三天里就多了几十万两存银。”
话题转到了这上面,几个人都是一脸愤愤不平。
“凭什么他们只交最低一级的会费!?一年才五百两,咱们都是一千两起!”
“找安会首评理!开大会!咱们撮弄起一帮人,看那李肆怎么下台!”
“评理!?新进来的会董能把咱们给淹了!东莞和佛山这两地的东主可都是当地人,对李肆再服帖不过。”
“说什么都是作坊,有产有业,就蹲在那跑不掉,只对着一处官府,咱们行商人不同,要应付的官府太多,我看都是说辞!”
摇头那人哼了一声,“我就说了,这是通告,是在跟咱们说,别把自己看得太重,他李肆手里牌还多着呢。”
最早那忧心忡忡的人叹气:“李天王遇刺,咱们这些外地人也遭了殃。”
“遇刺”两字出口,空气骤然凝重起来,众人对视着,目光开始闪烁起来,再不敢轻易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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