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胤禛皱眉,他解释道:“前面说了,得了抚远大将军,不等于就有了定论,离那位置终究还差着半步。皇阿玛虽然没用四哥,却用了四哥的进言,怎么也是好事。只要四哥全心助十四哥,一能解四哥心头最大的忧虑,二也能让皇阿玛看见,四哥是踏踏实实办事的稳当人。”

    胤祥压低了声音:“十四哥这般年纪,却被皇阿玛骤然拉出来,也许是有心看看他,可说不定,更是想看看其他兄弟呢。这个关口,谁步子慢了,在皇阿玛心中,多半就再无念想。”

    胤禛沉吟片刻,眉头舒展开,的确,胤祯一直默默无闻,根基太浅,康熙怎么也不会急着定下胤祯为人选。现在丢出胤祯,怕还有考察他和胤禩等皇子的意思。

    “你刚才说得好啊,咱们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我这不是为十四办事,而是为着皇阿玛尽心!”

    胤禛的心思也转了过来,脸上浮起自信的神色。

    “既然是南面之事,没我扶着十四,他绝难成事!”

    他沉声说着,再招呼过苏培盛。

    “急召李卫过来!”

    拜胤祯为抚远大将军一事震动朝野,自然也透过天地会在燕京的管道,急速传入广东。收到这份消息,尚俊猛抽一口凉气,天王神算!清廷朝堂都还在为此决策吃惊,都想不到康熙会把默默无闻的胤祯捧出来,更不用说没接触到清廷中枢的他们,事前完全没察觉到一丝痕迹。李肆当时张嘴就来,还真是掐指就能算的神仙。

    去年策妄阿拉布坦袭扰哈密的时候,清廷就有拜大将军出征西北的风声,为此还闹出了废太子矾水案,如今这大将军人选水落石出,所有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策凌敦多布在青海的异动,胤祯自然是要去西北的。

    三月底,京营八旗聚兵,骑炮并有,从直隶到陕甘,地方官为迎大军,一路闹腾,胤祯出兵西北之事已是板上钉钉,各类实证如雪花般汇聚到尚俊手上,让他终于松了口气,可以向李肆提交确凿无误的判定了。

    事情依旧是复杂的,清廷并非只在西北用兵。罗堂远在福建江南绿营方面探知,殷特布将麾下兵马分作两处,小部交由广东提督张文焕,遮护福建到江西一路的侧翼。大约四五万的主力正从江浙向福建漳泉一带移动,原本指挥权会交福建陆路提督穆廷栻,但此人年老体衰,所以多半会归由福建水师提督施世骠主领,朝当面鹰扬军发起反攻。

    在广西方面,退守桂林的两广总督杨琳得了云贵的支援,兵力已经汇聚到两三万,也有发起反攻的迹象。

    但这两面动向,都依旧在清廷原本的军政框架内,算起各路绿营有十万之众,却依旧是按照原本统属聚合。领军之人只有节制之权,而无征诛之权,跟拜胤祯为大将军,统合京营和地方各路兵马的西北形势完全不同。

    尚俊的判定,对李肆来说确实只有佐证之用,他早已认定这般局面。再细细权衡几天后,终于下了决断。

    鹰扬军当面压力很大,但有海军协助,局势真到了败坏难收时,还有台湾一步可走,所以还在承受范围之内,不必加以增援。

    而广西一路,杨琳就像是个分基地,正源源不断聚兵,要收广西,乃至进占云贵,就得将这个分基地敲掉。

    因此清廷向西,李肆也要向西,将原本调回肇庆一带的龙骧军增援过去,使劲向西打。

    鹰扬军和海军粘在福建,羽林军和龙骧军要深入广西,这样一来,英华腹地就空了,可照着清廷的布置,该是再腾不出手来从湖南江西方向打过来。就算这两省地方有所异动,还有黄冈山驻守营,而训练营的新兵也差不多快出炉了,就算有些仓促,收拾地方绿营总该没问题。

    这番布置,众人都无可挑剔,清廷上下为西北事而乱成一团的同时,英华也再次启动自己这部小而高效的战争机器。

    四月初,康熙登坛封将,告天布檄,目标西北,讨伐犯边“逆贼”策妄阿拉布坦。诸事砥定,尚俊的天地会也将工作重点转向广西云贵,于汉翼倒是想起了一件他几乎忘掉的事。

    “关蒄,事情都水落石出了,你还瞎忙乎什么呢?”

    在天王府的一进偏僻小院里,于汉翼见到正带着一群人忙得一身是汗的关蒄。

    “水落石出!?我可不觉得哦,我的结论是,鞑子皇帝在骗人!”

    关蒄气呼呼地说着。

    “可四哥哥说,这种事情,鞑子皇帝也没那个脸面骗人,他还把那鞑子皇帝当老实人了呢!”

    关蒄这话让于汉翼暗自发笑,李肆说得对,这事上康熙老儿是得当老实人。

    兵者诡道,用兵的人当然满脑子就想着怎么骗人,可历朝历代的皇帝却没那个脸面行此骗局。拜将告天,行檄天下,说我要打这个人,最终却是打另外一个人。皇帝的脸面,可比敌人的存亡要紧。选谁为首敌这事上,清廷可不会玩这种把戏,再说也没必要玩把戏嘛。

    “可这几天我分析湖南那边的情况,感觉很不对劲!跟鞑子皇帝的话对不上!我觉得,鞑子皇帝是要打我们!”

    关蒄一边跟于汉翼聊着,一边随手指使着部下,分心二用的本事让于汉翼叹为观止。见她还这般忙碌,显然是支持她观点的证据没被李肆认可,所以想要找出更有说服力的线索。

    “湖南……终究是一省之地,可没办法看到整个布局嘛。”

    于汉翼小心地劝着关蒄,却被纤纤小手当苍蝇似地挥走了。

    “不帮忙就别说风凉话,一边去!”

    赶走了于汉翼,关蒄蹙着弯弯细眉,自顾自地低语道:“不止是情报,那种感觉,就我们女孩子才有。我就觉得,湖南那边,藏着很坏很坏的东西!”

    她抚着自己的小胸脯,很有些气喘,嘴里那“很坏很坏的东西”,显然让她极为忧虑。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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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章 湖南藏着什么怪物

    湖南长沙府南牌山下,草庐淡烟,春雨绵绵,溪水潺潺,本已如画的景色里,一抹淡黄飘飘而入,竟是一位明丽少女。支着一柄油伞,漆黑长发轻挽,随意斜钗在头顶,手里提着竹篮子,里面却装着一叠书。

    小溪不过三五步宽,但春水泛滥,再不成路。三五十步外有座小木桥,少女瞅瞅距离,削肩耸耸,竟然不愿绕路。脂玉般优雅脖颈一侧,将伞夹住,拎着裙角,露出青蓝花鞋和脚踝上一丝白皙肌肤,径直踏石而过。

    却不料细雨润了石面,少女哎呀一声,伞飞篮跌,整个人扑在了小溪里,溅起老大一团水花。

    “我的小姐啊,多走一截路就那么困难吗?”

    “晨时就喝了一碗粥,够走多少路早心里有数,别顾着我了,赶紧去帮我摊书!那可是我刚淘来的管子编……阿嚏——!”

    草庐里,浑身裹在绒毯里的少女披头散发,鼻头发红,该是他侍女的十五六岁小姑娘正使劲揉着她的身子,免得她着凉。

    听到自家小姐就念着书,侍女生气了:“小姐!人总比书金贵吧,这时曰凉出风寒可了不得!知不知道春曰祛病如抽丝!?”

    那小姐嗤笑道:“从哪里学来的俗语?你啊,怕是被哪个书生给哄了,抽丝?那是愁丝吧?春愁如丝雨绵绵,谁在勾我这傻丫头发春呢?谁啊谁啊?”

    侍女架不住这羞辱,恼怒跺脚道:“小姐!我六车又不是那波斯猫儿!你就仗着读书多欺负我!”

    那小姐眼神悠悠,低低吟道:“春雨细如丝,如丝霡霂时。如何一霶霈,万物尽熙熙……”

    接着她语气一转,带足了哀怜之意:“却不曾想,唉,霏霏春雨细如丝,正是春寒欺客时……”

    六斗撅嘴道:“小姐你啊,又在恨自己不是男儿身了吧?心向宦途元淡薄,梦寻乡国苦参差,我可还背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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