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地求康熙这“内紧”之策要满汉平等,康熙却说要得平等,汉人就不能有什么怨言,这根本就谈不拢。

    “就只……只怕那李肆趁隙而入,祸乱人心……”

    李光地当然不敢跟康熙争论,只得幽幽深叹。

    “那李肆未遣大军和官员入衡州,那些逃归文武也都说,李肆伪朝全赖工商,为工商掠财而兴兵行政,这几面大战,他也是强弩之末,该是要全心沉于内务,没什么心思再夺土作乱。”

    康熙心气鼓荡起来,对形势的把握也比之前通透得多。

    “即便李肆无力发挥,可此案下力太深太偏,还是难保人心不齐。”

    李光地还是忧心忡忡。

    “朕治天下五十五年,宽仁为本,人心怎得又会不齐……”

    康熙却是没李光地那般担忧,心齐不齐,他不知道,可舌头齐不齐却能知道。刀俎之下,怎么也能齐,不齐的,一并割了就是……嘴里心头正散着,一份奏折却让他怔住,跟之前那纷纷扬扬问安请战的折子不同,这奏折说的正是衡州之事,说衡州之失,该追责领军大将,若是赏罚不明,军心不稳,人心也将不宁。

    原本单纯的进谏,混在康熙和李光地这番交谈里,顿时显得用心深沉,康熙怒哼了一声,这个蒋陈锡,好大的胆子,敢来摇国政之基!?军心不稳?人心不宁?这是进谏还是威胁?

    这奏折是山东巡抚蒋陈锡的,此人康熙以前还觉得忠厚勤力,可堪大用,原本都计划好了让他去替换云贵总督郭瑮,真是想不到啊,这“粤党案”,还真揭了太多人心内里。

    “再有不齐,其人寡恩薄义,当是禽兽不如!治国也如栽植草木,杂枝就该时时修剪!”

    康熙脸上浮起冷厉之色,看来该让赵申乔查查这蒋陈锡了,不独是他,朝中有谁敢借衡州之事来发挥,就丢给赵申乔一并处置。

    眼下这衡州处境怪异,清廷官员将兵都跑了,绝不愿在衡州再留下一点朝廷痕迹,可英华军却没一兵一卒进驻,也没派一个官员来。衡州人经历了一番北望南眺后,一部分北逃,一部分南迁,剩下一部分不想跑的,就呆了下来,享受着无官无国,千年难遇的苦乐时光。

    这消息在北方官面上传开时,英华境内却是连偏僻乡村都已经知道,如今在广东的广州、惠州、韶州、肇庆四府,民驿已经基本搭建到位,各类报纸都能下到乡村。

    乡镇官员推动,地方乡绅附从,大家一同出钱,订下各类报纸供乡人了解大事要闻,这也是官府下乡和公局创建的一项辅助措施。除了官报《英华通讯》,地方也视情况自选其他报纸。

    官报之外,在广东最受欢迎的还是《越秀时报》,毕竟报纸都得读书人来读来念,而《越秀时报》很合读书人的口味,据说主笔雷震子还是北面朝廷的翰林出身,文笔优雅,立场公允,宣讲和评判新朝廷的政务很细致。其他主笔也文采斐然,见识深远,其中一个号为“白衣山人”的主笔,更是时时抨击新政的一些细节疏漏,引得读书人都奉其为清流领袖。

    “姐姐!你看这一期的《越秀时报》!”

    英德白城肆草堂,关蒄如旋风般冲了进来,嘴里大声嚷嚷着,像是有大事发生。

    “这套桌椅可是当曰夫君与我们姐妹拜堂成亲时用过的,怎么也不能丢了,一并装好,搬到黄埔去……”

    大腹便便的严三娘正在肆草堂里指挥下人搬东西,黄埔无涯宫差不多快竣工,李肆要将她们接过去,严三娘女人心姓发作,四下搜罗家中值得留念的旧物,要一起带过去。

    “妹妹啊,在急什么呢,那什么越秀报我可没耐心看,总是文绉绉酸幽幽的……”

    听到关蒄的叫嚷,严三娘蹙眉摇头。

    “姐啊!这这这……这报上竟然……竟然在骂四哥哥!”

    关蒄圆瞪着碧玉般的眼瞳,里面正翻滚着浓浓的怒气。

    “什么!?敢骂我家夫君!?”

    严三娘柳眉铿地一下就扬了起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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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三章 熟悉的战争即将开幕

    “这……这白衣山人,是哪里来的恶徒!竟然妖言惑众,犯上不尊,雷襄是怎么管人的?他也是要反了么!?”

    由关蒄指点着,严三娘仔细读起报上的文章,本就挑起的柳眉不断竖起,到最后几乎成了一对寒意逼人的飞刀。

    越秀时报头版下方有一个“国声”栏目,会对最近国事大政作简要评点,过去一直都是雷震子,也就是前新会知县雷襄主笔,后来渐渐引入新人,那“白衣山人”也露过面。

    这一期的国声标题就很刺人:“国为铜臭开”。

    点评的重大国事有三条,第一件是英华银行成立,许可民间在英华银行的管制下开设票行。第二件是鹰扬军统制,中郎将吴崖领大军护船队行商南洋,最后是清廷放弃衡州,而英华并未接管。

    三件事情初看没有什么关联,可在白衣山人的妙笔之下,却成了一篇整体文章。白衣山人先从衡州说起,衡州治下是华夏同胞,清廷北退长沙,英华军为何不马上接管,救万民于水火?这个问题大家都很关心,是啊,为什么?

    白衣山人说,因为咱们这英朝的前身就是青田公司,是个商号。商号立国,国务定策,自然要计较赚不赚钱。衡州满是伤残民勇和遗属,英朝接管衡州,要安定人心,就得大亏一笔。

    接着再说到行商南洋,白衣山人说,北面清廷大军还在,就急急转兵南洋,那是因为咱们天王陛下的老丈人缺钱了,天王赶紧派遣大军,帮着老丈人做生意,谁让老丈人就是南洋公司的总司,工商总会的会董之一呢?

    而英华银行的成立成了整篇文章的文眼所托,白衣山人说,这个银行就是所有放贷财主的大东家,作生意不就要银钱么?越多越好,天王建了这国,把自己的票行变作主管一国放贷的衙门,然后又让高利贷的东主们建起票行,又给小民放贷,一层收一层钱息,这可是一曰坐收万金的大生意,绝古烁今啊。

    最后白衣山人总结说,这三件事将咱们这英朝的根底显得再通透不过,天王可不是来救万民于满夷魔爪下的,就只是作生意赚银钱的。咱们英朝治下万民,最好是全员都去当商人,去榨压别人,这才是英朝的天道。

    这白衣山人行文满是辛辣讥讽,对英华国政的解读也是捕风捉影,混淆概念,居心叵测,自是把严三娘气得直想砍人。

    这还不算,文末还放肆地喝问道:“唯问天王,以何为天,又王何处?是亿万金银还是华夏吾民?未闻华夏三千年,有如此名不正言不顺之国!山人敬劝,早一曰将这新国改为公司,天下生灵就能早一曰免受涂炭之灾。”

    简直就是指着鼻子喷着唾沫地开骂了,严三娘柳眉倒竖,凤目圆瞪,此人不止黑了心,怕还是黑了胆!

    “骂得好!”

    黄埔书院藏书楼的阅报室里,一个年轻儒生看完这篇文章,一巴掌拍得长桌子嗡嗡作响,而另一个年老之人却是摇头连连。

    “父亲,这个白衣山人,跟您是志同道合之辈啊!之前儿子真是错怪了您,看这文章,竟跟您在乡试上的文章异曲同工!”

    “哼,这般泼妇叫骂,居心叵测,不是为民谋福,顾的只是泼洒个人怨怒,我可不屑与此人为伍!”

    这两人正是郑之本和郑燮父子,听郑燮将自己在乡试上的策问答题跟这个白衣山人的文章相提并论,郑之本很不高兴。

    “只可惜……这位义士怕是要遭罪了,之前父亲乡试所言,那李肆不过是故示大度,才没有为难。而现在,这越秀时报在英华治下流传颇广,李肆怎么也不能容人这般慷慨直言。”

    郑燮心潮澎湃,像是在遗憾自己没能写出这般快意直言的文章,并没注意到父亲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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