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鲨号上的萧胜一颗心完全放了下来,战局已经明朗,之前的布置基本奏效。

    澳门船员跑了,英华海军没办法再延续之前的战法,以两船为单位,与敌军机动周旋,寻找空隙突入。萧胜只好改变战法,学不来灵活机动是吧,那跟着前船,保持一定距离,这总会没什么难度吧?

    将所有船只拉成一长列,以舷侧火炮轰敌。这战法就是让自身船队放弃机动,组成一道海上炮台。再以火船和浅湾扼住荷兰舰队机动空间,逼迫对方跟自己打场硬对硬的炮战,才能避开自己在战船机动上的弱势,发扬英华海军火炮犀利的优势。

    萧胜布置这战法的时候,隐约也想起,当年李肆跟他畅谈军事时,也说到了这种“战列线”,可那时说的是载着数十乃至上百门炮的巨舰,眼下自己这些小船能不能靠这战法获胜,他心中自然没底,一直到荷兰舰队被揍得毫无脾气,才终于放心。

    “转舵!继续贴过去!”

    眼见自己跟荷兰舰队的战线已经拉开,对方还有了跑路的心思,萧胜可不愿放弃,刚下了命令,却见南面远处那群大青头动了,乌乌央央地涌向船速已经慢了大半的荷兰舰队。

    “草!那帮贪财的家伙!”

    萧胜怒骂了一句,暗自心痛自己那二十万两银子。李肆给他多划了二十万两海军预算,他全用在了这一战上。招募民间水手和船只,要他们在大青头之类的大船上栽满火油,任务就是贴到荷兰人的战船上,然后引火烧船。每艘大青头上不过一二十人,到时靠大青头尾巴上挂着的舢板脱身。

    来人就给人钱,带船来给船钱,烧着了一艘荷兰战船就是一万两,有多少火船搭上,就分给多少人。如此高的赏格,广东水手纷纷而来,甚至连福建当地人也跑来不少。

    原本萧胜还打着小算盘,只想让这帮人吓住荷兰人,便于他施展战列线之法,却没想到,这帮家伙满心挂着银子,凶悍异常,见着机会就上。被英华海军轰得半残的荷兰舰队有如一群落水狗,他们岂有不打的道理?

    “罢了,你们打落水狗,我就去收拾我的老上官。”

    转头看向北面,萧胜正想挥军北上,却见北面帆影摇曳,施世骠……又跑了!

    古雷海战,科罗尔所率荷兰舰队,五艘被焚,一艘被俘,荷兰水手死四百多人,被俘二百多人。飞马号带着另一艘战船,靠着高超驾驶技艺,转帆航向东南,在乱军中夺路而逃,侥幸退到了澎湖。修船返航不提,等回到巴达维亚,已是年中六月,死里逃生的科罗尔和文斯壮对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报告里,就反复说着一句话。

    “历史已经证明,我们荷兰人再无法通过武力,在中国谋取任何利益,此次我们的遭遇,再次证明了这一点。”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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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四章 万寿节算命终

    李肆在衡州吓唬延信的时候,萧胜也正在古雷头海面跟荷兰舰队炮战,这一天是三月十八,两人都没觉得这一天有什么特殊意义。

    李肆是坐等延信破胆而逃,萧胜却是为老上官施世骠再次不战而逃跳脚,他无力去追。虽然败了荷兰舰队,自家舰队也伤痕累累。除了两艘海鲨级没什么大碍,其他船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更有两艘海鲤级破损严重,海军官兵也死伤近百人,急待修整。

    萧胜也不想去追,没必要,败了荷兰人,这海面就是英华海军的天下。除非施世骠再勾搭上其他洋人,否则他再不敢聚起大船队出海迎战。不能出海的船,打了也没意义。

    收拾了荷兰人之后,萧胜率师回南澳,然后就被如何公平公正地发放赏金这桩破烂事缠住。直到第二天,三月十九,萧胜才回过神来,三月十八……不正是康麻子的生曰,清廷的万寿节么?

    衡州这边,将延信大军送走,李肆也才记起这桩事。再接报萧胜在古雷大败荷兰舰队的喜讯,李肆很高兴,对萧胜提出的新方案,希望在广东福建本地造挂硬帆的海鲤级战船,以便快速而廉价地扩充海上力量,他大笔一挥批准了。一边画圈一边心想,今年的万寿节,康麻子一定过得坐如针毡,份外难受吧。

    李肆的预料一半准确,一半落空。

    今年的万寿节虽然不比康熙五十二年,庆六十寿诞时那般热闹,可论华丽,竟不比那时差多少,远胜寻常万寿节。一路彩棚从紫禁城一直拉到畅春园,缤纷五彩的绸缎不仅搭满棚子,还在道路两侧的树上纷纷扬扬飘着,看得京城老百姓眼角直抽,这得花多少银子啊。

    万寿节御礼上,康熙满脸红光,笑意盎然,竟是比六十寿诞时还精神。到了晚间,召来某人单独陛见时,脸色却已转得阴云密布。

    “李煦,你现在阔气了啊,不仅补完了积欠,此次万寿节,还向内务府进献了这么多彩绸,让朕这寿诞过得格外风光,朕……该如何赏你呢。”

    康熙这话的语气悠悠飘着,李煦还没怎么听出来,只觉自家主子很开心,是在跟自己打趣。

    “主子艹心国事,奴才就只能在这些小事上帮主子分分忧了。可不敢腆着脸皮,还朝主子讨赏。”

    李煦放胆絮叨,然后活动嘴角,等着康熙呵呵轻笑的时候,自己也附和着笑出声。

    “不敢!?李煦啊,你摸摸自己的脸,还有皮吗?你该是把脸皮早留在了苏州,锁进了江南票行的大铁盒子里了吧?”

    康熙依旧是淡淡的语气,这话却是惊得李煦心弦剧震,本是跪着,差点软瘫得五体投地,径直趴在地上。

    完了,我跟李肆的交易,皇上全都知道了!

    李煦心中惊呼,刹那间后背已被冷汗透了衣衫。

    不……皇上该是一早就知道了的,我跟李肆的交易,也不是单为着私心。

    心绪正在溃灭,这个念头又将他的神智撑住。

    李煦这苏州织造,现在已是富得流油。去年就缴清了亏欠户部的十多万两银子,而留在手里的更倍于此数。

    他跟李肆已经合作了好几年,靠着李肆卖过来的铁织机,不仅辖下官营织坊产量倍于从前,还另建了几家私坊。靠着官商一体的身份,挤破了江南多家大织坊,霸占了江南市场,更有大批丝绸输送给广东。即便是李肆造反后,这生意也没断过。

    自从李肆借铁织机的技术门槛,狠狠威胁了他一把后,他就再没跟李肆较过劲,老老实实当着李肆的生意伙伴。还从官面上糊弄两江总督张伯行,帮着李肆在他脚下的苏州重建票行。将自家的十多万两宽裕银子存进那家江南票行,不仅是为银子安全,也是向李肆表态,咱们这生意定是长久的。

    这番动静,康熙自然很清楚,不止是张伯行打过小报告,就连李煦视之为叭儿狗的苏州知府,多半也偷偷通过自家的关系,跟康熙交过底,免得曰后清算,自家也被牵连上。这毕竟是跟反贼来往,说轻了是资敌,说重了是谋叛。

    可康熙对这事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故?

    因为李煦这几年,进奉内务府的银子,一年比一年多,还承揽了不少康熙头痛的杂事。比如两淮水灾,山西旱灾,乃至此次旗营换装自来火枪,李煦都报效颇巨。这些银子,还是李煦从李肆身上赚来的,说起来也着实荒谬。可身为一国之君,有些事即便再荒谬,为着国稳政宁,也要捏着鼻子认了。

    之前康熙在朝堂清理“粤党”,对李煦跟“反贼”的勾结都没提过半个字,今天康熙突然提起这事,让回过神来的李煦很是不解,主子是怎么了?

    “罢了,念着你也是一心为国,朕就不深究了。只是记着,做事不要那般露形迹!若是被人借此文章发作,朕也难护得你太紧!”

    见着李煦一幅魂飞魄散的模样,康熙的脸色缓和下来,嘴里却是严厉地告诫着。

    出了畅春园大门,李煦如从地狱爬出来一般,恨不得跪在地上,亲吻脚下的泥土,心中就一个念头,得赶紧回苏州擦屁股,最好也将曹家拉进来。到时真出了什么事,至少不能让自己一家顶缸。

    “赵昌,你说……朕归天后,世人会如何说朕!?”

    澹宁居书房,康熙看了看书案上一厚叠奏折,沉默良久,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又把伺立在角落里的侍卫赵昌吓得魂飞魄散。

    “皇……皇上寿与天齐,何出此言!?”

    康熙笑了,摇头苦笑。

    “寿与天齐?那就不是皇上,而是妖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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