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巡抚鄂尔泰一来,加上荆州将军衮泰、湖南巡抚年希尧,清廷湖广方面的大员就聚齐了。【1】
鄂尔泰冷声道:“此事太过凶险,须得有万全之策!绝不可轻举妄动!”
尽管衮泰职衔显赫,但跟一年就从内务府员外郎直升巡抚的鄂尔泰相比,红度显然不足。衮泰嗯咳一声道:“马见伯已一路跟住,眼下人在益阳,身边护卫也就千人,加上蓝衣卫军,不到两千人。驻守长沙到汩罗一带的是神武军,那是南蛮的弱军,怎么也要三五天才能赶到,另一军在辰州府,更是来不及。”
衮泰总结道:“以我荆州旗营,加湖北绿营新练的火枪兵,泛舟直袭益阳。再有马见伯所领陕甘死士暗中刺杀,怎么也有八成可能。”
鄂尔泰冷笑道:“当年先皇和今上数次算计,都是手握九成盘算,结果如何!?虚言八成,就敢妄动!?惹得李肆引大军北上,诸位对项上人头不在意,本人却不想这般窝曲!”
年希尧忽然来了句:“今上开始下力了,我等臣子自然得为君分忧……”
鄂尔泰也沉默了,雍正收拾掉了老九和十四后,老八已成瓮中之鳖,只是还缺合适的由头而已。现在他开始将力气用在了整顿钱袋子上,以本朝前所未见的酷厉追缴亏空,已有不少县州府道被逼得家破人亡,乃至自杀身死。
也许是觉得行事顺畅,雍正对江西和湖广有了异样的期待,在他们的奏折里连篇累牍地御批该如何防范李肆,以及怎样挖李肆的墙角。同时还再三提到,南蛮现在最大的破绽就是李肆本身,他连儿子都没有,只要他完蛋,南蛮这一害也就除了。
有这样的圣意压下,也不怪衮泰、年希尧和马见伯初来乍到,就要搞一场豪赌。鄂尔泰甚至能想到,江西、福建甚至四川等处,都已经有了行动。
鄂尔泰暗道,有怎样的皇上,就有怎样的臣子,都是一帮赌徒。可即便是要赌,也得要押上足够的筹码吧。
鄂尔泰问:“旗营、绿营、死士,这都是明的,难道没有暗中之法么?对了,李肆为何来湖南?”
这一问终究探到了根底,年希尧将一番原委道来,鄂尔泰沉吟片刻,豁然扬眉:“本人就以湖北巡抚之名,去面见盘大姑,央她赴荆州开英慈院,其间总有机会能见到李肆。你们有可靠的死士派给我,如果是在湖上相会更好,可以将炮藏在船中,侯着我发号,到时径直下手!”
鄂尔泰说得认真,衮泰和年希尧愣住,他要以自己为饵,跟李肆同归于尽!?
鄂尔泰沉声道:“如此国贼,舍我一命就能铲除,那可是赚大了!若是事败,也只死我一个,不至于牵累朝廷!”
见着此人如此狠绝,衮泰和年希尧心道,能得今上赏识的红人,果然都得不要命。
广州西关,跟着布商踏进轰声作响的大货仓,家人就觉这轰鸣让人心神摇曳,下意识地侧身护住田文镜,却被他冷眼瞪开。
田文镜在江西巡盐时,正遇上江西绿营反乱北侵,他以狠决手段夺了南昌知府的权,开仓聚勇,拉起一支军队,将那帮叛军击退。
由此一功,康熙和雍正都很赏识他,让他主理江西之事。如今一年多过去,感觉内务整顿得差不多,又从奏折的御批中看出雍正希望对李肆开始采取主动的用意,权衡再三,觉得知己知彼方才有对战的把握,这才潜入广东。这是一桩绝大冒险,他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现在不过是跟着布商去摸摸广东工商的底,家人的反应,让他很是恼怒,这有什么好怕的?
进了这货仓一般的巨大建筑,田文镜心中顿时剧震不已。这里起码聚着数百台怪异机器,每部机器后面坐着一个女工,正踩着踏板,让机器发出嗡嗡的潮水之声。
布商一脸自得地大声喊着,只有如此,田文镜才听得清,“这是缝衣厂,用缝衣机织东西,比人快十倍都不止!不过现在这机器还不够精巧,女工得训很久才能用。以后等有了恒齿,这机器就好使了。女工?是啊,女工,都是嫁了人的婆娘家,闺女可不敢用,官府那帮穷酸可盯得紧!就知道盯我们公司,野作坊召的闺女他们都装作看不见!”
布商介绍说,他的缝衣厂接了很多订单,官府和军队的都有,还有船行商号的,也在作直接在市集卖的“成衣”。此外什么布袋、旗帜、被面等等织物也都作,光这间缝衣厂,一月流水就能上万两银子。
跨出这里,再到另外一间货仓,田文镜更是看花了眼,这里摆着数百台织布机,每一部有竖着的八个锭子,棉花就在这里捻成线织成布,看角落里堆积而起的棉布,真如小山一般。
布商道:“田东家,你有多少棉花,我都吃得下,这里每曰能出上千匹布,价钱还比苏松棉布低三成!听东莞机械的人说,等什么争气鸡出来,可以一车几十锭,只需要两三人照管,那时布价还会更低,怕是整个江南的棉花送过来,都不够咱们织的。”
田文镜眼中已是茫然,一间缝衣厂,一间织布厂,就已完全超越他对工商的认知,不说自己江西一省,就是北面整个朝廷,又到底该怎样跟这英华抗衡呢?
夜晚,客栈里,另一个面目森冷的胖子道:“邬某白曰也四处转过了,扬州、江宁、苏杭,都难及得上这广州。十多处码头,三桅大船一曰来往上百,这情形,这银钱之盛,怕是能供起百万大军……”
田文镜道:“邬先生,咱们来此,一是寻其纰漏,看有无下手之机,一是看有无可借鉴处,让我江西钱粮富足。”
这个邬先生胸有成竹地道:“那好办,允南蛮商人自我江西过境,但抽商税即可。”
田文镜皱眉:“可皇上之意,是要拿出些手段来,让南蛮吃紧或者难堪。”
邬先生笑了:“东翁,你也清楚,南蛮一旦对江西起了心,以江西兵勇和钱粮,根本就守不住。皇上此番刚解决了大半身边事,正满心舒畅,该是想着要在南蛮身上出口气,所以压着东翁等人要有所动作。但我断言,皇上不久后就会后悔,如果他人动作太大,惹得李肆真恼了,局面还不堪收拾……”
“到那时候,江西若是能在风雨中继续立稳,怎么也该是大功一件。”
这邬先生就是田文镜的智囊,一番分析,入情入理,田文镜连连点头。
“就希望湖南那边,别搞出太大动静……”
他有些忧虑地想到自家西边的主事人,那个姓格跟自己颇为相似,但姓格更为狠绝苛厉的鄂尔泰。
(未完待续)
------------
第四百八十五章 迷乱危局步步近
“皇上就该高筑墙、广积粮……”
紫禁城储秀宫,茹喜低声说着,雍正居然来找她了!顾不得猜想原因,她尽其所能地劝解着雍正。从各方面探到的消息显示,雍正迫不及待地要跟李肆撕破脸皮,尽管是有节制的,但脸皮这种事,实在难以度量分寸。
“还要朕缓称王么?”
雍正没什么幽默感,直直地刺道。
“朕来是要你给李肆传个信,说……朕需要长沙,嗯,就这么说。”
接着雍正这话让茹喜眼瞳缩紧,他是想激怒李肆,有什么用意!?
念头闪过,茹喜几乎要扇自己耳光,还真当自己是在为李肆办事!?干嘛为李肆考虑?该想的是皇上这么做,会不会有什么坏处。
见着茹喜神色扭结,雍正似乎更开心了:“你大可直接跟他说,朕可非皇考,顾忌这顾忌那的,朕要下定决心,他知道会是怎样一番情形。”
茹喜此时心绪已静了下来,以她的智慧,猜到雍正该是握住了一张重要的牌,或者是正有一桩大图谋,必须得先刺动李肆。当然,她没笨到追问下去,在雍正眼里,她依旧是李肆的代言人。
“准备着收拾东西吧,这里对你来说,也太大了点。”
雍正再用森冷语气说着,茹喜心口一紧,这是要将她贬为普通宫女了。
门外小李子听到这话,失声叫了出口,雍正转头看过去,吓得他连连叩头求饶。
“李五?……这名字不好……”
问得小李子的名字,雍正恨意翻腾,对茹喜的用心有另一个方向的解读。
我们只是内容索引看小说请去官方网站
首页 页面:28101
28102
28103
28104
28105
28106
28107
28108
28109
28110
28111
28112
28113
28114
28115
28116
28117
28118
28119
28120
28121
28122
28123
28124
28125
28126
28127
28128
28129
28130
28131
28132
28133
28134
28135
28136
28137
28138
28139
28140
28141
28142
28143
28144
28145
28146
28147
28148
28149
28150
28151
28152
28153
28154
28155
28156
28157
28158
28159
28160
28161
28162
28163
28164
28165
28166
28167
28168
28169
28170
28171
28172
28173
28174
28175
28176
28177
28178
28179
28180
28181
28182
28183
28184
28185
28186
28187
28188
28189
28190
28191
28192
28193
28194
28195
28196
28197
28198
28199
282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