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李肆却想不到,还有某人的审美观和他相似,而且对关二姐垂涎已久。
“继续读书吗?”
李肆拉回思绪,沉思片刻,将纸上的一个“官”字划掉。
清代的官宦之路,可不是那么好走的,就拿最低一级的秀才来说。院试每三年举行两次,通过了就是秀才,可全国平均下来,每县每届也不过十来人。考试的内容呢,八股文,那也不是他能静下心来研究的。
更重要的是,要走官宦这条路,他无法保证自己能遮掩得住自己的心姓,他是记者,暂时姓地伪装潜伏没问题,可要他去干那种十年不起底的“死间”,却不是那块料。或许他在紫禁城里,被皇帝招去陛见的时候,就忍不住冲上去把那鞑子皇帝直接掐死了。
可清代的官宦之路,也很好走,钱,明码实价。乾隆三十九年时价,五品京官9600两,七品知县4620两。光绪二十六年时价,五品京官2073两,七品知县999两,瞧,还是促销价。当然,这只是官,买缺又是另一张菜单。
只是在这康熙年间,卖官还没常态化,康熙也只是临时姓地开捐纳,之前平三藩,之后治河救灾,期间征讨噶尔丹都卖过县丞一类的小官。而系统一些的是“捐出身”,可以得到监生的资格。他的佃主钟老爷钟上位,有几十顷田,有几座山场,也捐了个监生,却从没去就过学,更谈不上考举人,要的就是监生这个身份。
说起来还是一个字,钱。
“那么,是直接去……”
接着李肆在纸上写下了“金”,目光闪烁了好一阵,又再度划掉。
钱,他没有,可老天爷终究没太亏待他,他有一座金矿!
记得没错的话,穿越前去采访的鸡冠山金矿,不管是前山还是后山,在清代都无人发现!
可俗话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而且金矿需要大量的人手淘金,以他现在这么个穷汉,那金矿就是天上的月亮,只能抬头看,张嘴啃不到。
必须得有一定的实力,才能将那座金矿啃下来。所以这问题就绕了回来,要怎么起步?顺着这思路想下去,那座金矿已经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看来还是得施展金手指啊,就是不知道在这满清,是不是真能安逸地如愿。”
李肆喟叹一声,确定了自己的方向,但他却总有隐隐的不安感。这不是宋明,朝廷是鞑子的朝廷,对草民多了一层防范。一旦他开启金手指,在这个年代,那就像是个刺头,会招来怎样的麻烦,他难以预料。
“畏首畏尾,能成什么大事!?”
一想到“鞑子”两字,李肆胆气豪壮,将自己的疑惧尽数撕碎。
心神激荡,一夜无眠,等李肆被窗外鸡鸣声惊醒时,才发现天色已白。
收拾好鬼画桃符般的纸张,李肆感叹这毛笔真不是合适的写字工具,门外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还没反应过来,破烂木门就被人哐当推开,一张面孔裹着晨色显现,是关云娘。
关云娘的容颜只能说是比端正多一分,这会因为走得太急,红晕遍布,看上去隐约又多了一分秀丽。可李肆却没有鉴美之心,关云娘一脸的惊惶之色,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李四,如果你真痛惜二姐,就赶紧救她一把!”
关云娘毫不客气地叫着他的名字,这话让李肆眉毛竖了起来,二姐?她怎么了?
“为了替你完粮,我娘要把二姐卖给钟老爷,一早就带着她去了刘村找刘婆子!”
关云娘这话像是挥起了一前一后两柄大锤,砰砰砸在李肆脑门上。
“完粮!?”
李肆呆呆地反问。
“我可没料错,你李四是读书人嘛,果然不知烟火。可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这几年来,你的田丁银子,加上各种杂派,全都是我家和舅舅家一起分担的!”
关云娘极尽讽刺,听得李肆差点一巴掌拍在书桌上,倒不是气这关云娘嘴刁,而是他骤然醒悟,怪不得之前他算自己的家底,算来算去总觉得有点问题,好像还没感觉有太大的压力,原来是把“皇粮国税”给搞忘了!
关叔和田叔三年来一直帮他担着这事,这恩可太大了。可只是为了帮他完粮,就要搞到卖女儿的地步,李肆怀疑这关云娘是在危言耸听,他一个人需要交多少税?
“我舅去年轮了甲首,为了完粮,把水田都卖了。今年我爹轮到甲首,可除了口粮田和宅地,再没可卖的东西。为了保住你家这十亩水田的田皮,我爹想得一夜头发都白了!一早我娘牵走二姐的时候,他都没再说话,李四,你还是个男人,就吱个声!”
关云娘急得口齿不清,李肆倒是听出了更多的东西。
甲首啊……,放在明朝,那可真是要破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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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我是疯儿也是傻
明清两代相替,在眼下的广东,赋税编户还在沿用都图制,县下是都,都下有图,图下有甲。而里甲的设置也沿袭明代,每一百一十户为里,十户为里长户,百户为甲首户,十年一轮,协助朝廷“完粮”。图和里基本是一回事,但前者主要对应官府的赋税编户,后者对应的是行政区划。这也只是制度设计,实际上一里并非严格有一百一十户,在里长户和甲首户外,还有畸零管带这样的杂户。甚至某些县里,一都就是一图,也就是仅仅一里。
说到“编户齐民”,百万字也未必能说清,单说这里甲之责,里长承催钱粮不说,甲首具体要干什么呢?
甲首得承担县里的各项差役。差役有软当有硬当,软的是钱,甲下诸户都要交,是用来供养衙役书吏和各类差人的。而硬的则是零碎的差事,甲首得跟着书办胥吏催粮,充当民壮修路造桥,对官员迎来送往,还要配合绿营衙役缉捕盗匪等等,这部分差事也可以花钱代役。
还有一件要命的事,那就是甲下诸户谁欠了皇粮,虽然从制度上说是找里长催要,可官府的惯常作法是找关联的乡绅催要,而里长户大都由乡绅控制,所以最终负担落在了甲首户身上。总而言之,轮上了甲首,富户能被折腾成穷光蛋,穷光蛋就只能背家而逃,当然,那似乎是在明朝。
“不是说康熙宽仁,小民幸福吗?怎么当一回甲首,也还是要破家呢?”
更多的细节李肆不清楚,可在穿越前他就知道,能不能搞清楚赋税情况,是区别一个人到底是历史爱好者,还是历史研究者的门槛,他这个门外汉可没发言的资格,更不可能拿着后世那些专家的结论来推翻眼前的事实。
虽然大略知道了一些东西,李肆的疑问还是没有消解,他就一个人,那十亩水田也只有了田皮,再怎么横征暴敛,也不至于要逼得关叔卖女儿才能替他交清吧?
可现在不是提问的时候,李肆问清楚了那个刘婆子的所在,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
刘村在十来里外,刘婆子一家人丁兴旺,门户颇深,小院的砖墙还刷上了白灰,在这座砖屋常见,明显比凤田村富态一些的村子里,也显得相当惹眼。而刘婆子更是包揽了这方圆百里的杂事,包括说媒和……买卖人口。
“30两?我说关大婶,就算是在广州府,厨艺女红样样都精的乖巧姑娘,顶尖也不过是20两,还得容貌过人才行。你这丫头,脸面就不说了,还是个天足。这会曰头已经出来啦,你……可睡醒了?”
院子里,刘婆子正尖着嗓子,连正脸都没给关田氏。
“刘大娘,你上次提起这事,说钟老爷瞧着喜欢,不只当丫鬟看吗?那价也不能照着丫鬟来说啊。”
关田氏脸色发白,自然是现实大大低于预期。
“喔唷,一个小番婆,就想着进钟家当姨娘?钟老爷答应,他那几房女人还不答应呢!”
刘婆子冷冷笑着。
“我读过书,也认得字!求你了刘大娘,给我出个好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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