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卫悠悠道:“织造啊,咱们也明白,你作生意也是为皇上和朝廷的,如今这形势,分外复杂,你也该出出力气……”
李煦何等精明,点头道:“其他不管,我江南织造的商路,地方军政不能干涉!当然,生意归生意,江南终究是朝廷的江南,我会去说服江南丝棉商会,让他们安抚民间,同时捐资助战。”
原本由“定海大捷”而引发的江南“人民战争”,经由雍正的冷静和年羹尧的调理,外加李煦的调和,姓质骤然从一时的狂热之潮,转向一项“可持续发展战略”。
消息由周昆来这个自诩中立的情报贩子,加上正在恢复的江南天地会发回,让正紧锣密鼓筹划江南下一步行动的李肆又抽了一口凉气。
计划越来越赶不上变化了……李肆这么想着,再度召开江南密议。
薛雪开篇点题:“雍正把江南民人塞在了南北之间,原本我们认为这只是一时狂热,冷处理一段时间就好,可现在却开始有了真正的威胁。
陈万策道:“年羹尧很厉害,他一面把民人推出来,一面又不再阻绝江南丝棉出境,这是既压又拉,如此消解了国中不少人对江南的企图之心,还让他们成了我们出手江南的阻力。”
范晋摇头,“年羹尧哪有那么厉害,能透悟我英华国政根底?这不过是李煦的压力,李煦背后就是雍正,雍正也不敢完全阻绝南北商路。”
李肆心头有些烦躁,不仅是为江南,萧胜在琉球打开了一扇血火大门,牵连多深多广,现在还不清楚。南洋方面,航海条例颁布之后,广东福建海商过于活跃,跟荷兰人冲突不断,那又是一扇烽烟即起的大门。而在缅甸,暹罗得了军械和南洋各国的支撑,已接连打了几场胜仗,攻入缅境。兰纳(八百媳妇)国也得了清迈一部,正式复国。不列颠和法兰西的东印度公司都在缅甸开有分公司,还不知会有什么连锁反应。
留给英华布局江南的时间不多了……范晋沉声道:“枢密院的意见还是那一条,直攻大沽口,压迫雍正定约!”
这是最后一项备案,也是最激进的。包括李肆在内,众人同时摇头。只是打下大沽口,不去攻燕京城,雍正不一定会低头。如果是再打燕京城,雍正肯定要低头,但那意味着陆军大动。毕竟是在开阔的华北作战,没有足够的兵力,跟还有数万乃至十万以上骑兵可用的满清对敌,难保稳胜。
这就意味着军事战略的重点转向北面,而打下燕京,又意味着政治战略也要跳过江南,重走老路,这还不如直接挥兵打江南呢。
李肆叹道:“这不是军事问题,而是政治……从根本上说,是经济问题。”
刚说到这,李肆脑子一动,似乎把握到了什么,却还没想得明白。
薛雪却在问范晋:“定海之事,枢密院对孟松海三人的军法审裁有底案了么?如今消息在国内传播,舆论有骂三人是懦弱怯敌,也有赞他们仁义,守了我英华身为华夏正朔的道义,此事不得不考虑这些舆论。
范晋板着脸道:“战事未完,还不急论处,但军法即是军法,跟舆论有什么关系?”
接着他面色又缓和了:“我个人意见是,失职难逃,怯敌还算不上,毕竟对方并非清兵或民军,而只是民人。”
陈万策摇头感慨:“北面朝廷真是出息啊,先有新会人,后有定海人……”
他们在谈军政,下面韩玉阶等人有些坐不住了,本以为朝廷能顺手就将此事搞定,却不想遭了民人抗阻。朝廷碍着华夏大义,不好对民人大挥屠刀,这事确实难办。
韩玉阶起身拜道:“陛下,此事根底既关经济,我们能作些什么?”
置政厅沉寂片刻,就听啪的一声肉响,李肆一巴掌拍在大腿上。
“我想到了!”
李肆霍然起身,他本在沉思,被韩玉阶这话点醒了。
人民战争!?
你满清搞人民战争,难道我英华不能搞人民战争!?
你用贪婪狡诈,懦弱无耻的官商缩在背后,推着犬儒,领着愚昧民人在前,我就不能也缩在后面,推着为了百分之百利润就能抛头颅洒热血,代表民间资本的商人跟你对战?他李肆和英华不能不顾华夏道义,但拐这么个弯,自然就不必背上道义责任了。
好吧,咱们南北两面,就来场人民战争!
李肆理清了思绪,谕令一条条发布下来。
不管你满清答不答应,我英华就当江南是自由通商之地了。国中工商,都可去江南作生意。
可那是满清治下,满清官府当然是不答应的,怎么办呢?
英华朝廷,帮国中工商解决满清水师、绿营、满兵以及乡兵团练,但凡是兵,英华大军都能名正言顺地剿灭,这当然没什么道义可讲。
可江南民人要是阻拦祸害呢?
这是问题的关键了,韩玉阶等人就只关心这个,李肆就一句话:“民人的问题,民人自己解决。”
把这话嚼了好一阵,梁博俦最先醒悟过来,他结结巴巴地道:“这是、这是说,我们可以自组军队?”
置政厅哗然,韩玉阶赶紧纠正道:“是护卫!只是护卫!”
李肆点头:“在产业保全上,可援引航海条例。满清官兵,连带地方乡兵,只要是兵,都由朝廷解决。如果是民人,就由你们自己解决。”
朝廷卖枪,卖小炮,让去江南作生意的商人自组护卫队,朝廷还要在江南建设据点,用以周转商货,保证英华之人的安全。
换了其他地方,要有枪有炮才能作生意,商人哪愿意干,可那是江南……这几名西院院事两眼都是绿的,比如梁博俦,有英华这般撑腰,他就可以直接在江南敞开卖盐,江南盐商的末曰可就到了。而佛山梁焕,更可以直接在江南收购生丝棉花,倾销棉布,之前所提的那些目标,打垮江南豪商资本,他们根本是直接挽起袖子,赤膊上阵了。
跟这般利润相比,一点血火之灾算得了什么?
让韩玉阶领着西院这些人回去谋划细节,置政厅里就剩下李肆跟范晋等人。
范晋忧心地道:“这些商人,在国中有诸多规矩拘着,不敢太过祸害国人,如今放去了江南,会不会搞得太过……”
他的担忧很合理,有枪有炮,还有朝廷撑腰,英华这帮商人,在江南穷尽压榨剥削之事,稍稍有点想象力都能知道。
薛雪摇头道:“这不正好?不管是满清的官府还是民人,都治不了他们,只有咱们英华朝廷能治,到时候他们不还得找我们英华朝廷,帮着他们作主?”
陈万策也道:“江南也有工商,到时江南工商,怕也是要找上英华朝廷,到那时……”
三人都看向李肆,眼中热意再难遮掩,未尽之话是,到那时,江南即便还蒙着满清的皮,骨肉怕都已附着在了英华之上。
如此一桩伟业,要如何下手呢?
众人兴奋地展开江南舆图,这桩谋划,首先就是要在江南找个落脚点。就如南洋正兴起的殖民热一般,要将荒僻之地转为自家地盘,第一步就是建立一个据点。江南虽是华夏之地,可英华将其当作民间殖民事业来搞,那就没什么顾忌了。
李肆的目光在杭州湾南北扫了一趟,手指落在了一处靠海的地方。众人定睛一看,是江苏松江府奉贤贤境内,离金山卫四五十里地。
这片地方以滩涂为主,还只是荒地,海岸水深,可停大船,但要建成港口,却需要很大投入。
“从长远计,新起一港,可避开江南原有的商贸布局,跟闽广关联更紧。同时此处荒僻,也避免开初跟民人冲突剧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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