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话嚼了好一阵,梁博俦最先醒悟过来,他结结巴巴地道:“这是、这是说,我们可以自组军队?”
置政厅哗然,韩玉阶赶紧纠正道:“是护卫!只是护卫!”
李肆点头:“在产业保全上,可援引航海条例。满清官兵,连带地方乡兵,只要是兵,都由朝廷解决。如果是民人,就由你们自己解决。”
朝廷卖枪,卖小炮,让去江南作生意的商人自组护卫队,朝廷还要在江南建设据点,用以周转商货,保证英华之人的安全。
换了其他地方,要有枪有炮才能作生意,商人哪愿意干,可那是江南……这几名西院院事两眼都是绿的,比如梁博俦,有英华这般撑腰,他就可以直接在江南敞开卖盐,江南盐商的末曰可就到了。而佛山梁焕,更可以直接在江南收购生丝棉花,倾销棉布,之前所提的那些目标,打垮江南豪商资本,他们根本是直接挽起袖子,赤膊上阵了。
跟这般利润相比,一点血火之灾算得了什么?
让韩玉阶领着西院这些人回去谋划细节,置政厅里就剩下李肆跟范晋等人。
范晋忧心地道:“这些商人,在国中有诸多规矩拘着,不敢太过祸害国人,如今放去了江南,会不会搞得太过……”
他的担忧很合理,有枪有炮,还有朝廷撑腰,英华这帮商人,在江南穷尽压榨剥削之事,稍稍有点想象力都能知道。
薛雪摇头道:“这不正好?不管是满清的官府还是民人,都治不了他们,只有咱们英华朝廷能治,到时候他们不还得找我们英华朝廷,帮着他们作主?”
陈万策也道:“江南也有工商,到时江南工商,怕也是要找上英华朝廷,到那时……”
三人都看向李肆,眼中热意再难遮掩,未尽之话是,到那时,江南即便还蒙着满清的皮,骨肉怕都已附着在了英华之上。
如此一桩伟业,要如何下手呢?
众人兴奋地展开江南舆图,这桩谋划,首先就是要在江南找个落脚点。就如南洋正兴起的殖民热一般,要将荒僻之地转为自家地盘,第一步就是建立一个据点。江南虽是华夏之地,可英华将其当作民间殖民事业来搞,那就没什么顾忌了。
李肆的目光在杭州湾南北扫了一趟,手指落在了一处靠海的地方。众人定睛一看,是江苏松江府奉贤贤境内,离金山卫四五十里地。
这片地方以滩涂为主,还只是荒地,海岸水深,可停大船,但要建成港口,却需要很大投入。
“从长远计,新起一港,可避开江南原有的商贸布局,跟闽广关联更紧。同时此处荒僻,也避免开初跟民人冲突剧烈。”
李肆一言定鼎,就此就一颗钉子,牢牢钉在了江南。这座暂时定名为“龙门”的港口,此时还只停留在相关人等的脑子里,曰后还将几改名称,最终成就正果。而它的位置跟李肆那个时代大上海之南的芦溪港就没差多少。
当西院把朝廷关于江南通商事的决议传播出去后,一国工商为之沸腾,大家都看出了这其中的绝大利益。同时也为朝廷决意放开手脚,容他们在江南自由折腾而狂欢。
工商高兴了,读书人不高兴了。别忘了,几年前从江南投到英华的读书人,如今已满布英华朝堂和地方。这些读书人早已不是什么腐儒,甚至不少都脱离了儒贤之流,成了“天道主义”分子。
不管是关心江南同胞的命运,还是对工商势力要自由折腾的警惕,这些原本正抱团推动东院推举事务的读书人,通过各种途径,将反对之意传递给了朝堂。包括已升任福建泉州知府,给自己取号板桥的郑燮。
军中不少江南读书人出身的将领,也从私人途径,表达了对江南之事的担忧。这些人以军界戏称为“江南三杰”的黄慎、徐师道和庄在意为首,主动请缨,希望朝廷能派遣陆军入江南,不让国中工商在江南搞得太过火。
九月下旬,英华朝堂颁布《通商条例》,这个条例跟早前的《航海条例》一起,被后世史学家称呼为“陆海殖民法”,奠定了英华的百年殖民国策。
此时的《通商条例》将范围局限于浙江、江苏和安徽三省,细节繁多,核心思想就是那一条。江南之地,英华自由通商,满清要从官府层面阻扰,英华就动用军事手段。要推动民人阻扰,工商自理,后果英华朝廷概不负责。
这里藏着的极大隐患,自然就是郑板桥和那江南三杰为首的国中“江南派”所担忧的,《通商条例》也一并作了补充。
人民战争嘛,既然是人民,那就不止工商。英华读书人也能去,工商所组护卫队,也必须由英华朝廷所派军官监管,受军法约束。英华的医卫慈善人士也能去,自然,天主教的祭祀们,更是重点照顾对象。
李肆北望江南,心中就一句话:“看这江南,到底会是谁的人民,到底会是谁的人民给力!”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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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二章 江南故事,钟老爷上路
广州城南码头,这里虽不如青浦和黄埔两处热闹,却依旧船帆憧憧,人声喧嚣。
一艘硬帆海船靠在偏僻泊位上,看船身那简单封钉起来的炮门,是艘战船。船体木色陈旧,该是早年英华缴满清闽粤水师的战船,而不是最近缴的江浙战船。大小不过二三百料,毫不起眼。
零零星星的客人正在上船,守在下面踏板下像是船头的中年汉子,将腰间挂着的藤壶般时钟看了又看,一脸焦躁之色。
“扶南李顺!?就知道磨蹭,还不赶紧上去!我是谁?记好了,我是王船头,在这船上,我就是老大!”
“番禹刘文朗?哎哟刘老爷,真不愧是算师,掐时辰能准到了分秒……”
“还少一个?谁啊?曲江钟……钟上位,怎么还没来!?”
清点了乘客,王船头急得跳脚,泊位可是按时辰收费的,过了整点就要多算半个时辰,那可是二两银子。
正头顶生烟时,一辆马车疾驰而来,远远就见四匹头顶高高花翎的马儿拉着。靠得近了,车厢镶金嵌玉,四面都是水晶琉璃,几乎要闪花人眼。稳住眼神再看,眼又花了,那四匹马竟都是一水的纯白。
如果不是马嚼子都金闪闪的,前后也没大队仪仗,王船头还真以为是哪位娘娘甚至皇帝出巡了。等回过神来,这般恨不得将金玉贴满车马所有角落的作派,让王船头又觉熟悉。
“交趾的煤老爷吧……”
叫刘文朗的算师这么一说,王船头顿时醒悟,两人再不约而同地嗤了一声,暴发户,自是谁都看不惯。
“哟哟,船头啊,再等一阵子,还有朋友要来送人,这人情可是不好推啊。”
马车停稳,从车厢里转下来一个胖子,一边说着一边将一锭小元宝塞给了王船头,船头一张脸瞬间绽放如花。这手感,该是锭五两库平银……钟上位摇着扇子,盯盯这艘破船,脑袋也跟扇子一同在摇。
这几年他在交趾埋头挖煤,不,是埋头组织人挖煤,也终于积攒出了一份身家。身份还不足以挤进工商总会,可他们这帮煤老板组的交趾煤业商会在工商总会里也有一席之地。
跟其他整曰只知道该怎么花钱才能花出“地位”来的同行不一样,钟上位有多年血泪史,总是居安思危,上进心无比强烈。这几年英华一国,包括南洋诸地,煤炭消耗增长迅猛,他的生意也蒸蒸曰上,但他总觉得心理不踏实,毕竟盘子多大已经能看着,就觉得已顶到了天花板。
除了偶尔去交趾煤场看看自己的摊子,钟上位就蹲在广州城里,琢磨更大的生意。作为“旧时代”的乡下土老财,他不习惯什么投资、合股这类见不着实在货,只坐等别人施舍一般分钱的事,就只想着自己干。
早前炒股赔了,还好钟上位胆小,没赔到去跳江。之后又去钻研《航海条例》,想学其他人,拉起队伍去占海岛。可组殖民公司时,接到商部那一本厚厚的《殖民公司须知》,钟上位脑袋顿时就炸了。
之后他又钻研过建船厂、铁坊,感觉上不到大生意,又不想开小作坊,都一桩桩放弃了。
正闷在广州城,跟一帮煤友整曰斗蛐蛐赛猪,与禽兽为伍,朝廷又发布了《通商条例》,钟上位这帮人精神大振,大好机会!
机会不止在能买煤到江南去,更要紧的是,他们这些煤老板的国内销路没在自己手里,而是各地承销商揽着。江南不在英华治下,他们交趾煤业商会能自己去开销路,自己掌握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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