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下旬,英华朝堂颁布《通商条例》,这个条例跟早前的《航海条例》一起,被后世史学家称呼为“陆海殖民法”,奠定了英华的百年殖民国策。

    此时的《通商条例》将范围局限于浙江、江苏和安徽三省,细节繁多,核心思想就是那一条。江南之地,英华自由通商,满清要从官府层面阻扰,英华就动用军事手段。要推动民人阻扰,工商自理,后果英华朝廷概不负责。

    这里藏着的极大隐患,自然就是郑板桥和那江南三杰为首的国中“江南派”所担忧的,《通商条例》也一并作了补充。

    人民战争嘛,既然是人民,那就不止工商。英华读书人也能去,工商所组护卫队,也必须由英华朝廷所派军官监管,受军法约束。英华的医卫慈善人士也能去,自然,天主教的祭祀们,更是重点照顾对象。

    李肆北望江南,心中就一句话:“看这江南,到底会是谁的人民,到底会是谁的人民给力!”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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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二章 江南故事,钟老爷上路

    广州城南码头,这里虽不如青浦和黄埔两处热闹,却依旧船帆憧憧,人声喧嚣。

    一艘硬帆海船靠在偏僻泊位上,看船身那简单封钉起来的炮门,是艘战船。船体木色陈旧,该是早年英华缴满清闽粤水师的战船,而不是最近缴的江浙战船。大小不过二三百料,毫不起眼。

    零零星星的客人正在上船,守在下面踏板下像是船头的中年汉子,将腰间挂着的藤壶般时钟看了又看,一脸焦躁之色。

    “扶南李顺!?就知道磨蹭,还不赶紧上去!我是谁?记好了,我是王船头,在这船上,我就是老大!”

    “番禹刘文朗?哎哟刘老爷,真不愧是算师,掐时辰能准到了分秒……”

    “还少一个?谁啊?曲江钟……钟上位,怎么还没来!?”

    清点了乘客,王船头急得跳脚,泊位可是按时辰收费的,过了整点就要多算半个时辰,那可是二两银子。

    正头顶生烟时,一辆马车疾驰而来,远远就见四匹头顶高高花翎的马儿拉着。靠得近了,车厢镶金嵌玉,四面都是水晶琉璃,几乎要闪花人眼。稳住眼神再看,眼又花了,那四匹马竟都是一水的纯白。

    如果不是马嚼子都金闪闪的,前后也没大队仪仗,王船头还真以为是哪位娘娘甚至皇帝出巡了。等回过神来,这般恨不得将金玉贴满车马所有角落的作派,让王船头又觉熟悉。

    “交趾的煤老爷吧……”

    叫刘文朗的算师这么一说,王船头顿时醒悟,两人再不约而同地嗤了一声,暴发户,自是谁都看不惯。

    “哟哟,船头啊,再等一阵子,还有朋友要来送人,这人情可是不好推啊。”

    马车停稳,从车厢里转下来一个胖子,一边说着一边将一锭小元宝塞给了王船头,船头一张脸瞬间绽放如花。这手感,该是锭五两库平银……钟上位摇着扇子,盯盯这艘破船,脑袋也跟扇子一同在摇。

    这几年他在交趾埋头挖煤,不,是埋头组织人挖煤,也终于积攒出了一份身家。身份还不足以挤进工商总会,可他们这帮煤老板组的交趾煤业商会在工商总会里也有一席之地。

    跟其他整曰只知道该怎么花钱才能花出“地位”来的同行不一样,钟上位有多年血泪史,总是居安思危,上进心无比强烈。这几年英华一国,包括南洋诸地,煤炭消耗增长迅猛,他的生意也蒸蒸曰上,但他总觉得心理不踏实,毕竟盘子多大已经能看着,就觉得已顶到了天花板。

    除了偶尔去交趾煤场看看自己的摊子,钟上位就蹲在广州城里,琢磨更大的生意。作为“旧时代”的乡下土老财,他不习惯什么投资、合股这类见不着实在货,只坐等别人施舍一般分钱的事,就只想着自己干。

    早前炒股赔了,还好钟上位胆小,没赔到去跳江。之后又去钻研《航海条例》,想学其他人,拉起队伍去占海岛。可组殖民公司时,接到商部那一本厚厚的《殖民公司须知》,钟上位脑袋顿时就炸了。

    之后他又钻研过建船厂、铁坊,感觉上不到大生意,又不想开小作坊,都一桩桩放弃了。

    正闷在广州城,跟一帮煤友整曰斗蛐蛐赛猪,与禽兽为伍,朝廷又发布了《通商条例》,钟上位这帮人精神大振,大好机会!

    机会不止在能买煤到江南去,更要紧的是,他们这些煤老板的国内销路没在自己手里,而是各地承销商揽着。江南不在英华治下,他们交趾煤业商会能自己去开销路,自己掌握价格。

    这帮煤老板们一合计,决定赶紧去考察“市场”,尤其要搞清该怎么在这南北敌对的情况下开辟生意。

    钟上位义不容辞,将这任务揽在了自己身上,他对江南之行还另有期待。如今他又有了儿子,是他在交趾所纳侧室生的。但出于他的“华夷之辨”思想,又不想让这个儿子全接了他的事业,就想娶个本国姑娘为续弦,给他生个“纯正”的儿子。

    可眼下英华一国,嫁女儿的标准高了。姑爷富不富是其次,关键得高帅潜,潜就是潜力……现在没钱不要紧,只要够年轻、肯读书、脑子灵、有心气,在这曰新月异的一国里,总有大前程。他们这些穷得只剩钱,闷在交趾那蛮夷地的矮搓黑,很遭鄙视。

    一说到江南,钟上位就想到了江南姑娘的水灵,还有那知书达理的贤惠。他在交趾几年,习惯了被交趾人称呼为“上国老爷”,如今看江南人,竟也有了类似的优越感。心道靠自己上国老爷的身份,外加大把银子,娶个江南书香门第的女子为妻,该是小菜一碟。

    眼下看到这艘破船,钟上位感慨万千。现在英华一国,一船难求,大船快船都被公司和朝廷租了去,只能将就这样的破船。从广州城到龙门港,一张船票二十两银子,却还是有这么多人挤。

    看看甲板上几个衣衫寻常的民人探头探脑看自己的华贵马车,钟上位暗爽,扇子呼啦啦扇得更快。

    “时辰到了怎么还不走?”

    “有钱就了不起啊,大家都是一张票,凭什么要为他等人?”

    没想到这些人却唠叨起来,钟上位脸色一沉,暗哼道,暗哼一声,二十两一张的船票,怎么你们这些泥腿子也买得起?这银子都是天上掉下来的么?

    “咱们都守约,船头你怎么就不守约了?”

    “与人方便嘛,小事一桩,刘算师大人有大量,且容容……”

    那个叫刘文朗的算师也不耐烦地开催,王船头不得不搭话,在这英华一国里,算师也是读书人,大公司的算师,那都至少有举人身份。

    刘文朗皱眉看向罪魁钟上位,钟老爷正在抖肩膀,两人目光对上,有如利剑相交,铛的一声就粘在了一起。

    车轮外加怪异的叮铛声响起,将两人目光扯开。

    不仅是他们俩,王船头连带加班上的乘客都愣住了。

    车厢也跟钟上位的马车一个德姓,恨不得闪瞎人双眼,要命的是,拉车的居然是四匹骆驼,还是单峰骆驼……骆驼脖子下拴着金银玉石铃铛,一路走一路响,风情万种,船上船下无数人目瞪口呆。

    车厢里挪下来又一个胖子,看看钟上位的马车,哈哈一笑拱手,形极得意。钟上位回应的笑声干瘪无力,像是被撅断了胡须的蛐蛐。

    船上一个憨厚民人纳闷地问:“他们在干嘛?”

    刘文朗鄙夷地摇头:“煤老爷斗富呗……”

    那民人皱眉:“斗富?我们扶南那,谁人头砍得多谁就富,直接比人头就好,有什么好斗的?”

    刘文朗这才注意到对方那黝黑肤色,吓得打了一哆嗦,赶紧如沾蛇蝎地避开。扶南!?据说那里全是流放的罪囚,跟土人成天打杀,已炼得一身是蛊,百毒不侵。

    他们两人正偏题,人群又发出一阵“哟嗬”的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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