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生?会土木之学?不错,在这江南,童生就跟农人一般不值钱,懂土木营造的人可不多。来来,在这签上名,今后就跟着我诸葛先生混了。嗯,鄙人诸葛际盛,如今在李宪台门下当差。”

    守摊子的是个读书人,比林远傅大个七八岁模样,眼珠子转得格外滑溜,让林远傅心中暗中鄙夷,觉着此人就是个小人嘴脸。可听他自称李宪台门下,顿时又觉自己卑渺起来。

    “一个憨傻穷酸,也算能用吧……”

    诸葛际盛对林远傅是这么评价的,当他回到苏州时,身边已跟着包括林远傅在内的二三百号人。

    “宪台,这都是太仓一带的可用之人,别看他们人少,乡间都有一大族人。只要晓以利害,施以恩义,万人大军,百千幕僚,旦夕可得!”

    诸葛际盛向李绂汇报道,后者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诸葛此人是自荐上门,李绂觉得此人对南蛮内情还算了解,就收为幕僚,帮着办一些杂事。去太仓一带募人,也是因马尔赛、李卫和年羹尧三驾马车,把江南官面上的资源吃得死死的,他想伸展一点手脚都无比局促,只好从支应马尔赛钱粮的账目中挪出一部分,自己募人来应付各方面事务。

    “宪台真的需要掌牢一批人,照小人的推算,朝廷……怕是要跟南蛮议和,之后就会推出一些人,跟南蛮在江南生耗,宪台可是当仁不让的第一人选。”

    见李绂犹自发呆,对自己办的事毫不在意,诸葛际盛乍起胆子,为自己的前程,自己的理想,迈出了关键的一步。

    李绂果然受惊了,“议和!?马尔赛的大军正四面汇聚,北面鄂尔泰和西面田文镜也卯足了劲地在支应兵丁军械,诸葛……你何出此言?”

    诸葛际盛笑道:“今上未动西山大营,还要马大帅在江南自筹钱粮,这是要跟南蛮一打到底的架势么?当然不是,马大帅今曰的打,为的怕是他曰之和。”

    李绂也笑了:“这是《中流》报上的说法吧……”

    诸葛际盛羞惭道:“宪台洞烛明鉴,小人这点学识,在宪台这皓月下,不过是米粒之光。”

    李绂挥手道:“既是一直在看《中流》,见识也非俗人能比,你说得对,朝廷是在传着和议的风声,本宪忧恼的是,为了这和议,江南会乱到何处,本宪到底要担何责。”

    诸葛际盛眼瞳放光,压低声音道:“宪台为何先思责呢?两位大帅,一位制台在前,宪台不想着推责,难道还要在这三位手中夺责!?”

    李绂一愣,此时才感觉这个诸葛,似乎真有点料。

    “宪台若是能推尽眼下的责,他曰江南,该是越乱越好,到那时……”

    诸葛际盛这么一说,李绂已是心中透亮,赶紧止住,嘴角却已扬起一丝浅笑。

    苏州,江南经略行辕,马尔赛对年羹尧咆哮道:“别以为我马尔赛好欺瞒,金山卫的枪炮声,全是朝天放的!那白道隆,该死!你之前建松江大营,为何没将此人办了!?”

    年羹尧摊手:“经略啊,我也是被那白道隆气得不轻,可他不止是杭州旗营建制,还身兼金山卫镇守之职,这是绿营专职,按皇上的分派,归李卫统管,我对白道隆也莫之奈何。”

    马尔赛七窍生烟,“那李卫说了,白道隆是杭州副都统,他也管不着,就你这个杭州将军能管!”

    年羹尧呵呵笑道:“经略,这真怪不着我跟李卫,咱们在江南平权,谁也不敢伸手管对方的事,否则可是犯了朝廷经制。”

    马尔赛无言以对,年羹尧这话其实还在提醒自己,他来江南,只管打仗,管不到金山卫。金山卫是很特殊的军镇,军民事都涉,这白道隆的职务又跨旗汉,根本就是个怪胎。

    龙门的南蛮已占了奉贤,占了南桥,还向北一路推到了黄浦江边。可在西面,白道隆的金山卫守得稳稳的。他马尔赛可以弹劾白道隆畏敌怯敌甚至通敌,但却不能否认这样的事实。而真要弹劾,他到底是来打南蛮的,还是来跟江南地头蛇打嘴仗的?

    “为稳妥计,新的松江大营,就该以南汇和黄浦江为界,以水困敌。”

    年羹尧不痛不痒地献了一策,然后扬长而去。

    “水!?你一个,李卫一个,还有江南的各路官员,怕都是抱着浑水摸鱼的心思吧!?”

    马尔赛满腔怒意,他根本就没意识到,真正想要在江南浑水摸鱼的,是南北两位早就定下和议之策的皇帝。

    “咱们现在都靠白道隆那条线来往商货和消息,之后真要议和,白道隆更是一桩可用的途径,怎么能收拾了白道隆……”

    “皇上密谕里都说过,白道隆跟南蛮李肆虽有故交,却不碍职守,这番古风令人赞赏。听听这话,皇上为和议之事,不知已铺下多少层毡垫。”

    两江总督府,李卫和李煦正在密议,两人也刚说到白道隆。

    “此时江南棋局,我已觉得自己是多余之人,看来他曰议和,我李卫也该离开江南了。”

    “李制台年轻有为,在这江南局面上,其实是皇上置下的一根定海神针,至于那多余之人……该是另有其人。”

    “唔,那一位大帅,眼下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居然也开始袖手旁观了。”

    “在嘉兴聚旗营,似乎有在浙江隔岸观火的味道,真是想不明白啊。”

    李卫和李煦此时暂时蹲在了一条战壕里,话也说得很近,一同猜忌起年羹尧。

    正由大队人马护送,出苏州城向南而去的车队里,年羹尧对左未生道:“马尔赛一心想打仗,手中却没自己的兵,自己的钱粮。李卫和李煦勾结一处,要替皇上守住江南的财。皇上又行密谕给我,要我手下旗营谨慎行事,不能随便赴险,其实就是不要我出兵助马尔赛。现在马尔赛只能靠江西田文镜的兵,河南鄂尔泰的军械,还有四处乞讨来的钱粮,在江南跟南蛮对敌。这番局势,真是荒唐啊。”

    左未生叹道:“皇上已失了在大江之南打败南蛮的信心,这般安排,是想既能应付满人宗室的一战之声,也为之后南北议和搭起梯子,同时不想打烂江南,损失过重,还含着一分能败南蛮一次的侥幸。想得太多,怕是处处都落不得好。”

    年羹尧冷哼道:“这一局里,我现在就是个多余的人,可大家都忘了,连皇上都忘了,论打仗,当今朝中,还有谁敢自夸,比过我年羹尧!?”

    他转头朝东面看去:“南蛮在奉贤打得很辛苦,肯定揣了一肚子火,你且看着,这江南残局,必定要我年羹尧来收拾。到那时,你说的那事,也该有了起步之资。”

    左未生微微笑着,眼中充满了期待。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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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章 新生的锻打

    “年羹尧拥兵不前,他到底想干什么!?”

    黄埔江北岸,米市渡口,马尔赛的怒喝穿透了隆隆炮声,刺得周边的官佐都想捂耳。

    江面上水柱四起,一条条战船崩解为碎木残块,官佐们群体跪求道:“大帅速退!”

    领头跪求的江南水陆提督吴尔达心说,不管年羹尧在想什么,你马尔赛大帅径直杵在第一线,你是在想什么啊?

    马尔赛脖颈上青筋直冒:“这点阵仗算什么!?当年老子跟着先皇在长沙血战时,南蛮的千炮万枪都只伤到了老子的皮……”

    没等他絮叨完,嗖嗖的尖啸声破空而临,就见渡口处几位正跟南蛮对轰的大将军炮弹跳而起,炮手四下横飞。

    “南蛮毒蜂炮已到,大帅!”

    官佐们的叫喊声也变得更尖了,这种炮虽小,却打得又远又准,专门对付自己的火炮,大家都称呼为毒蜂炮。如果被对方瞅见他们,那可就大事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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