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铭基嗤笑道:“处置你这种人是上面的事,我跟你又没私怨,杀你作什么?”

    十年未见的贝铭基让赵君良感觉极度陌生,而这话里透着的东西,更让赵君良不解,他禁不住好奇地问:“老贝,十年前,你为什么要投南蛮?”

    贝铭基很无奈,怎么是个人都要问他这事?

    “现在我可是江西都督,掌着数万大军,还受封武威将军,你说我为什么不南投?”

    无心跟这家伙扯蛋,贝铭基用对方最能听懂的话敷衍着。

    这话可哄不住赵君良,他回敬以嗤笑:“老贝,我们相处多年,你是个什么人我还不清楚?真是要搏富贵,当曰局势那么乱,你就该在江西领兵抗击南蛮。田文镜是怎么起来的?不就是危难时赌了一把么?现在他可是江西王,军机大臣!”

    贝铭基耸肩道:“人是会变的,眼光也是不同的。”

    赵君良忍不住唾骂道:“是啊,你本还算是人,却变得禽兽都不如了,连起码的忠义都受不住!”

    “哈哈……忠义?”

    本来无心斗嘴,贝铭基也被激出了怒火。

    “我刚才还没说完,人是会变的,但怎么都不该忘本!没错,十年前我是觉得赣州再难守住,连岳超龙那样的人,都背了黑锅,我没什么背景,下场更惨。还不如投了英华,明哲保身。可这十年下来,我越来越庆幸当初的选择,我不是从人变作了禽兽,而是从禽兽变回了人。”

    贝铭基怜悯地看向赵君良:“你们这些后脑勺拖着辫子的汉人,还有脸面骂我们?你们西山大营的汉军的确凶悍,可也就是禽兽那种凶悍。人虽然一时会怕禽兽,却绝不会跟禽兽为伍,也总有法子收拾掉禽兽。”

    他指向周围的部下:“看看我这些兵,他们不是正宗的红衣,半年前才从卫军,也就是以前的绿营转作红衣。但他们为啥能像那些老红衣一样,跟你们死死顶牛?就因为他们清楚你们,清楚你们上面那个朝廷的本来面目,绝不愿向那禽兽朝廷低头!”

    贝铭基再指向北方:“你们取了峡江和分宜两县,为什么老百姓全都往这边跑?不就也因为老百姓都知道你们不是人,而在我们这边,才是抬头作人么?”

    部下们挺胸昂首,满怀优越地看向赵君良,这话真说到他们心坎里了。

    对这些十八到二十岁不等的年轻人而言,自打懂事起,英华这一国就已跟他们的生活密不可分,他们的朝廷,始终在他们身边,至少乡镇里的官员都是时时能见。居家、读书、服役、讨生活,都有朝廷和官府在引着,外加长辈不断提起的两朝对比,他们对这一国的认同感已是刻骨铭心。

    即便很多官老爷的品行不怎么的,朝廷也不是什么处处让人满意,可跟北面那个满人压着汉人,男人个个后脑勺拖着耗子尾巴,官老爷堂而皇之压在老百姓头上,连声都不准吭一声的朝廷比,活在自己这个朝廷下,简直就是身处仙乡。

    他们大多来自乡村和小镇,读书不多,什么天道,华夷之辨还懵懂不明,但都有一个朴素的认识,这朝廷,这一国,是自己的朝廷,自己的国,是人的国度,跟北面那鞑子之国有本质的不同,怎么也不能被这些鞑子再占了家乡,将自己变作禽兽。

    赵君良之前心中怀着的另一个疑问也有了答案,但他却满心不信,而且还不愿服输。

    “民心?你们那个乱糟糟的朝廷也能得民心?呵呵……这处城墙是怎么塌的?不还是庐陵人给的消息?”

    贝铭基嘴角微微一扯:“内歼处处有,咱们这一国格外能容人,人堆里出一些禽兽也没什么出奇。当曰引着鞑子占中原的,不就是这些人么?你放心,既然这里有坑侯着你,别处自然也有坑侯着他们。”

    说话间,就听到爆炸声和枪声连绵不绝,当然不是这里那种爆炸,而是手榴弹的声音,其他地方也正战斗着。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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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四章 长江大决战:还是阳谋

    西门,紧靠着城墙的一处民房附近,仆着大片清兵,围着子的不仅有红衣和灰衣,还有不少老百姓。士兵们正用刺刀“检查”着尸体,一个戴着方巾的读书人恨声道:“知道这祠靠着城墙处有裂口的只有当地人,而且还是读书人!真不知是谁””‘,”

    话音未落,尸堆里跳出来一个人,大概是刺刀捅人的情形落在了眼里,不敢再装死。他一个四面作揖,惶急地喊道:“我是城里人,是县学里的先生!清兵掳了我,逼着我带路的,真不是我有心要”,……”

    他这话也没说完,周围民人已是一片鼓噪,内歼!还是县学先生在当内歼!

    之前那读书人厉声喝骂:“何泰巍!果然是你!鞑子过峡江时,县学就召集师生,帮官府安定逃难百姓,你却不知所踪,你是有意去给鞑子带路的!你还有没有廉耻!?”

    被同僚揭穿底细,那何泰巍破罐子破摔,反嘴骂道:“什么鞑子!?县学书文把理学削到只剩气理原道,我看这一国才是鞑子!我是为正道统而带路,你们这些鞑子,个个终有报应!解奚侠,你枉为解缙后人,竟然连祖先所守之道都忘了,我看你才没一丝廉耻!”

    众人都愣住,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有抱着理学道统不放的?看样子是一直潜藏着心志,清兵打来,自觉有了出头之曰。

    那解奚侠怒极反笑:“理学?你何泰巍的祖辈可是何心隐啊!阳明先生的心学之后,你怎么就背弃了祖先之志?”

    何泰巍回嘴得格外利索:“我跟何心隐只是九服相沾,怎么就算是他后人了?他背离道统,就是个鞑子!”

    解奚侠也道:“我不像你,祖先都不敢认!解缙就是我祖辈,我还引以为荣!但时势变幻,祖辈所守之道,我不愿再守!程朱理学,在这一国,早如朽木,反倒是天道多合心学,我以天道为索!你这等腐儒,要在天坛去叫嚷理学,看不被万人诘笑!”

    两人这一斗嘴,其他人也卷袖子清喉咙,竟然要掺和进来,辩上一辩。

    吉安府本就是文盛之地,庐陵的白鹭洲书院也是鼎鼎有名的文苑,新建的白鹭洲学院跟湖南几家书院所改的学院一同蜚声国内,是有志于古学经义之道的读书人的圣地。

    吉安儒盛,明时庐陵人解缙就倡程朱理学,还希望朱元璋将理学定为跟诗、书、易、礼并立之经,虽未得逞,程朱理学也由此更上一步,牢牢占住了道统的神位。

    理学之外,心学也在吉安有很深根基,王阳明曾任庐陵知县,总督两广、江西和湖广时,在江西留下众多传人,以至于江西有心学“江右王门“之称,此刻他们所立之处,正是王阳明的祠堂。

    后来的泰州学派,颜钧和何心隐也都是吉安人,怀着“民胞物与之志”的何心隐,因为学说跟国中天道所提的天人之伦相应,也格外受到推崇。而泰和人罗钦顺,因倡“理气一体,天道不移”,更是国中天道学派借以融炼理学的重量级人物。

    让这帮书生吵起来,那就是没完没了,事情还变了质。

    一个红衣校尉当机立断,挥手道:“何泰巍事涉叛国,应由法司审裁,来人啊,把他押到法署去!”

    士兵将何泰巍押走,解奚侠带着一帮人跟在后面,依旧嚷嚷不停,一副不将何泰巍辩得低头伏罪就不罢休的架势,看得官兵们眼角直抽。

    倒也不是那些人真迂腐到极致,就跟校尉还有心详细交代一样,此时全城已平静了许多,气氛再不如之前那般絮张。

    也许是清晨那一炸的动静太大,也许是各处渗透佯攻都未得手,总之,这一曰的庐陵已安定下来。

    “啊,怎敢劳动夫人……”

    傍晚,县城医院里,童竞悠悠醒转,一个妇人捧粥喂食,却是庐陵知县的夫人,顿时惊住了。

    贝铭基的声音响起:“夫人跟小姐们全来了医院护理伤员,我女儿都在伤兵那边忙乎,别以为就你有这待遇。”

    夫人年纪不大,自小从深闺里养出来,还不太习惯抛头露面,跟其他男人接触这么多,只腼腆地笑笑。

    不敢再提这事,童竟问贝铭基:“都督,形势如何?”

    贝铭基一身轻松:“援兵到了……”

    援兵早该到了,只是一国运输系统从北向南,转为从南向北,这番大调整花了不少时间。如今差不多理顺了,兵力和物资正源源不断从南面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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