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想保护我还是想来看热闹?”

    “当然是保护你了,你不是说,她有可能是布党的武装分子吗?”唐九妹笑着围着他打了一个转,背着手说道,“我还以为你会对她……”她脸上现出了一丝淘气而又羞涩的笑容。

    未经人事的她,说起这样的话来,还本能的带着女儿家的羞涩。

    “对她怎么样?”杨朔铭有些好笑地看着她,一本正经地反问了一句。

    “谁知道你能对她干什么……”她羞红了脸,抬起脚做势想要踢他的样子,而他也很配合的躲了一下。

    “才这么一会儿功夫,问出东西来了没有啊?”唐九妹看到远处的人影,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在他身后一边走一边问。

    “不用问了。”杨朔铭说道,“我都看见了。”

    “你看到什么了?”唐九妹好奇地问道。

    “你注意到没有,她和别的女师大学生不同,留着的,是短发。”杨朔铭有意想要给自己的女护卫上一课,对她说道。

    “女师大的学生,好多都留短发啊,头发比她短的,有的是。”唐九妹有些不解地的说道,“女师大学生反对那位杨校长(即杨荫榆)维护传统礼教,好多都剪了短发的。”

    “不错,所以说,剪短发的,一般思想都比较激进。”杨朔铭很满意唐九妹的观察力,点了点头,“而她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她的头发底下,有字。”

    “头发底下有字?是写在头皮上?”唐九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惊奇地说道。

    “对,但不是写的,而是刺青。”杨朔铭说着,一声冷笑把唐九妹也吓了一跳,“我揪住她头发,问她的时候看到的。”

    “是什么样的刺青图案?”唐九妹问道。

    “俄文字母的刺青。”杨朔铭淡淡地说着,“而且还有镰刀,锤子和剑。”

    “俄文字母?她是苏俄间谍?”唐九妹明白了过来,不由自主的瞅了那间关押张雅婷的屋子一眼。

    “对。而且是受过专业训练的间谍。”杨朔铭冷笑着点了点头。

    “好好的中国人,竟然听红毛子的话,来杀自己人!”唐九妹本来有些同情张雅婷,听到杨朔铭的话,一时间气愤难当,“亏她生得一张好脸孔,原来是个害人精!”

    “她本人应该带有一点外国血统。”杨朔铭想起了自己观察张雅婷的瞳仁时看到的那一抹淡淡的蓝色,说道,“虽然她的履历上没有这方面的记录。”

    “那你为什么不从她嘴里把她的同伙挖出来?”唐九妹有些着急地问道,“不能让他们再去害人了!”

    “我留着她,是有另外的用处。”

    唐九妹注意到杨朔铭的嘴角微微一动,露出一丝微微的笑容,这样的笑容,她见过好多次,虽然迷人却透着一丝阴冷。每一次她看到他这样的笑,都有些害怕却还深深着迷的感觉。

    “走吧!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呢!”杨朔铭这一次却没有注意到身边姑娘的异样眼神,他皱着眉想了一会儿,说道,“你一会儿替我去见一个人,九妹,我需要你一个人去。”

    “好!没问题!”唐九妹痛快地答应道。

    夜深了,坐在自己香闺里的傅卓瑶,放下了手中的笔,看着桌子上的俊秀小楷,满意地点了点头。

    而在她的桌面一角上,堆放着厚厚一叠最近几天的报纸。

    “小姐写完了?”侍立在一旁的丫鬟玉珠看到傅卓瑶面露欣喜之色,不由得问道。

    “在这里就别叫小姐了啊,让人笑话!”傅卓瑶笑了笑,说道,“要叫夫人才对啊。”

    尽管傅卓瑶在笑着和自己说话,但玉珠还是听出了她话里隐含的凄苦之意,不由得看了看门口,噘着嘴说道:“对,该叫夫人,但他对你这个夫人,也太不象话了吧?”

    “他对我很好啊,怎么不象话了?”傅卓瑶当然明白自己的这个贴身丫鬟的话是什么意思,笑着拉过她的手问道。

    “你还说!你这个傅夫人,就是个名不符实的空头货!这宅子里的那位黄夫人,才是有名有实的。”玉珠一脸气鼓鼓的表情,“你这个夫人,现在的地位,也就和曦雪姐姐差不多,是他的文书。”

    “死丫头!乱嚼舌根子!也不怕让人听见!”傅卓瑶笑着捏了捏玉珠的鼻子,“哎,你不是想和他睡了吧?睡丫鬟可是当老爷的权利啊!”

    “他才不会看上我呢,”玉珠的脸微微一红,看了看窗外的红灯,说道,“他这府里,美女太多了,叫出一个姿色都能和青楼里的头牌比,能轮到我头上才怪。”

    傅卓瑶想起了自己刚到杨府时,黄韵芝和杨府的一干美女前来迎接她的情景,不由得在心里暗自叹息了一声。

    对于自己的美貌和才学,她一向是相当自负的,但她却没有想到,在这里会遇到这么多的才貌双全的俏佳人。

    “听说他今晚上也没去黄夫人那里,不知在忙什么。”玉珠看着外面闪动的灯影,说道。

    “他这几天一直在忙,大概黄夫人也不想打搅他吧。”傅卓瑶努力的让自己摆脱失落的情绪,将注意力转回到手头的工作上来,“要不然,他也不会让我来给他捉刀代笔了。”

    傅卓瑶转身拿起了手中的文稿,再次审视起来。

    “在那篇所谓纪念女师大遇难学生的文章中,周先生两次说:‘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中国人的。’这一句曾让无数革命青年津津乐道的名言,其实是假话。不说别的,就在这篇纪念文章中,周先生对‘请愿’的组织者未作任何哪怕稍微一点点的‘恶意推测’,更谈不上最坏的恶意推测,对于‘请愿’的参加者当中有布党党员杨德筠等人也没有作任何的恶意推测,凭什么说自己‘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中国人的’?这岂不是谎言?周先生如果真的以最坏的恶意推测作为中国人的布党党人,就应当‘推测’是布党派遣的特务或者花钱收买的段祺瑞督办府的卫兵开的枪才对啊。”

    “之所以作出这样推测,绝不是随意的和毫无根据的。以中国布党的父亲苏俄布党为例,苏俄布党搞过的公开的大屠杀和特务暗杀活动比比皆是,不仅对待敌人和民众,就是对待自己的同志,也经常使用暗杀手段的。而自民国成立以来,我国政斧的此类劣行却很难找到。自借曰款事披露起至今,请愿活动持续了几个月,作为民国政斧‘太上皇’的段祺瑞,未向学生和民众放一枪一弹。现如今‘请愿’才闹了几天,段祺瑞会下令开枪吗?如果真是政斧方面故意开枪,为什么不选择在赵家楼被烧政斧官员被打的时候,而非要选择在自己家的门口杀人?”

    “周先生说,除了刘兰珍,‘还有一具,是杨德筠君的。而且又证明着这不但是杀害,简直是虐杀,因为身体上还有棍棒的伤痕。但段政斧就有令,说她们是暴徒!但接着就有流言,说她们是受人利用的。’”

    “我也认为,学生们的请愿动机本是好的,但我想要问的是,杨德筠、刘兰珍是不是被人利用?如果是被利用的,那就不是流言家在撒谎,而是周先生在撒谎!”

    “在《纪念刘兰珍君》中,周先生说:‘四十多个青年的血,洋溢在我的周围’;‘在四十余被害的青年之中,刘兰珍君是我的学生。’这显然不符合事实,事实上,不是四十多个‘青年’,而是四十多个青年和儿童!因为遇害者当中,有几乎占三分之一的儿童!儿童和青年的区别,周先生不会不知道吧?知道却故意掩盖,就说明周先生也在撒谎!”

    “屠杀儿童不是比屠杀青年更残暴吗?那周先生为何不谴责?周先生要为谁掩盖罪责?显然,周先生不是要掩盖段祺瑞政斧的罪责,而是要掩盖裹挟这些儿童作人肉盾牌的中国布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委员兼燕京执行部组织部长黎寿昌、布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委员许谦以及受布党蛊惑成为布党党员杨德筠、靠拢布党的积极分子刘兰珍等人的罪责!”

    “在《纪念刘兰珍君》中,周先生说:‘惨象,已使我目不忍视了;流言,尤使我耳不忍闻。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我懂得衰亡民族之所以默无声息的缘由了。沉默呵,沉默呵!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周先生难道不知道,在中华民国的燕京以至全国各地的大中城市,从来就不存在沉默,民众的出版、集会、结社、游行、示威等等明煮权利几乎是天天行使的,和健全的明煮国家相比,却少的仅仅是正常选举。‘九二八’之后的燕京以至整个中国已经沸沸扬扬了,已经炸锅了,声讨政斧的文章、通电、集会已经铺天盖地了,哪有什么沉默?所以,周先生这一段对‘沉默’的谴责,其实也是谎言!”

    “在文章中,周先生还说:‘听说她,刘兰珍君,那时是欣然前往的。自然,请愿而已,稍有人心者,谁也不会料到有这样的罗网。’‘至于此外的深的意义,我总觉得很寥寥,因为这实在不过是徒手的请愿。人类的血战前行的历史,正如煤的形成,当时用大量的木材,结果却只是一小块,但请愿是不在其中的,更何况是徒手。’”

    “周先生显然又在替人遮掩,因为请愿还是血战,不能看是否带着武器。扛着枪在大街上、广场上行进的队伍不一定都是在造反,他们可能正在接受检阅。徒手而行的就一定是和平请愿吗?今年的6月4曰,徒手的请愿者却不和平地烧毁了赵家楼,还打伤了人。当然,这是过火,算不得造反或者血战。”

    “是不是请愿,主要看行为人的身份和态度。请愿者是以承认政斧合法为前提的,因此,请愿者不应当同时具有造反者的身份。”

    “我想要告诉大家的是,就在今年,苏俄已经培养出了大批间谍和歼细,苏俄的武装,已经开始渗入蒙古和唐努乌梁海,又在我们的身边建立了一个什么‘远东共和国’,意图永久霸占我国领土,而我国政斧已经准备以武力驱逐苏俄势力,恢复故土。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一贯秉承苏俄布党意旨配合行事的许谦、黎寿昌等人,有什么资格向政斧请愿?有什么诚意向政斧请愿?所以说,周先生的‘请愿而已’也是谎言!”

    “许谦黎寿昌等人请愿是假,但引诱政斧兵队开枪倒是真的。因为政斧一天不开枪,他们就一天不会罢手,‘九二八’不开枪的话,还有‘九二九’,‘九二九’不开枪还有‘双十节’,直到有人开枪为止!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要裹挟才一般大的儿童做人肉盾牌,以便制造恶姓流血事件,愚弄民间舆论,以便搞臭、搞垮政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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