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你紧张个什么?都说了自己人了,难道是苏军特工队还不跑吗?我们是侦察兵,一直在外边,哪里晓得你们这里的口令!从这里巡逻路过的。”对方用流利的华语回答道。

    苏晓东大声说:“站着别动!再动就开枪了!说,你们当中有没有绥远省的兵?”

    “绥远省的?有有有,我就是绥远省的,呵呵,想不到大家还是老乡。兄弟你哪个县啊?”那人干笑起来。

    “我是你妈的那个县的!”苏晓东笑骂着,“嗒嗒嗒!”手中的冲锋枪开火了。

    战斗瞬间打了起来。

    原来苏晓东的父亲是绥远人,来到西伯利亚安了家,他晓得以前有个绥远省。情急之下,他灵机一动,想出了这个套问之法。

    暗夜里,尹世有在地表上很清楚的看到五六个敌人射击的枪口焰火,向着苏晓东移动着来了,已将他压制住。那些压制的子弹打过来,打在了身边的泥土上。他趴在地表一声不吭,从焰火位置估摸着向敌人胸口部位搂火扫射了过去。与此同时,徐华清也开火了,并扔出了一颗手榴弹。

    虽然暗夜里,杨茂德还是看得见有人悄悄摸到第一道战壕外边来了。人影黑耸耸的一排,“等他们再走近了一点再打。”慕容曦半蹲着,斜身出腿,悄无声息的移动过去。杨茂德看到她身手敏捷的样子,浑不象坐惯了指挥所和观测站里的那些女兵,不由得暗暗心惊。

    伴随着“嗒嗒嗒”的冲锋枪扫射声,慕容曦飞快地冲到前面第一道战壕,此刻防守士兵们手中抢早都猛烈爆炒起来,杨茂德也在对阵地前沿作压制射击,掩护战友冲过去解决掉下战壕的敌人。

    战斗很快结束,杨茂德将最后一名掉下来爬动着去捡枪的家伙干掉了,阵地恢复了寂静。此刻硝烟味在夜气里格外刺鼻,连长将作战小组召集拢来,问了各人情况,有伤着的没有,大家都说:“没有。”连长说:“好!一出门,敌人就送来了这个大礼,这是个成功的预兆。”大家呵呵笑起来。

    连长说:“废话少说了,时间不早,大家再检查一下装备,刚才战斗,不要掉了。”而后做了个简短祝语:“同志们下山小心些,尽量避开偷袭的残存特工,快去快回,马到成功!”大家齐声答应着:“是,保证完成任务。”于是继续出发。

    出了战壕,大家都无一说话。杨茂德打头走,由跟友军阵地相连的那片密林中直插下去。那个特种兵很显然还习惯于走夜路,像是受过夜战训练。

    大家武装精良,负重也不小,很小心的在漆黑一团的林子中溜行着。树林子里不时间嘀嗒嘀嗒掉下叶片承接不住的雾气凝珠,打湿在肩头上,格外要冷一些。但很快,大家就都适应了。

    在林子里没下行多久,身上全都湿了。走在最后的赵文书要好一点,浑身上下只是肩头打湿得多些。杨茂德的冲锋枪挂在一边肩头,他随时都可以右手一摸,提起来左手端接住枪前面护木部位就开火。这个动作他曾经反复训练过,只要一秒钟就可以形成作战杀伤力。

    在黑暗中他尽量地找到感觉,往着林中低矮灌木丛的空隙中间走。这样的话可以尽量少弄出声音,减少暴露几率。二则可以减少湿叶沾湿身子,被凝结雾水露珠打湿那可很不好受,让人感觉冰凉。可是林中光线比林外要差很多,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他不得不下意识地不断地用手伸往前面,不断拨开前面的低矮灌木的枝叶。

    突然“咚”的一声,身后的尹世有一跤滑倒,屁股着地,脚往前一伸,蹬得杨茂德往前一个趔趄,差点扑倒。他赶紧用左手抓住旁边触手可及的东西,才稳住了身子。突然觉得手掌心很痛,又赶紧松了手,原来抓住的是荆棘,被刺伤了。

    尹世有这一跤让正在谨慎小心中的大家都吃了一惊。等明白过来是自己人摔的,才又松了口气。

    杨茂德停下来,回身低声说:“你们后面的人,把保险都关了,不要打开。”

    尹世有爬起来,想起一个问题,低声问:“敌人会不会在林子里埋地雷?老杨,走你来时候的路吧,安全一点。”

    杨茂德说:“应该没事,相信我。白天上来时的原路我找不到了,只能估摸着向这个方向下去。”

    徐华清说:“不要走错了,走错了冤枉路,不划算,耽搁了时间。我还真担心苏联人在这里埋地雷。”

    杨茂德说:“好了,不要多说话,保持安静。大家直接下去好一点,距离近,比外边安全。”

    尹世有仍然强调他的意思:“我在担心,林子里敌人会不会设得有地雷?我建议还是走你来时候的路。”

    杨茂德说:“放心,白天我打死的那个敌人的侦察兵应该就是从这里上来的。不要再说话了,我们继续出发下去。”

    坡势很陡,估摸在七十度左右,下行相当困难,到三点半钟时,树林子突然断了,前面模模糊糊,有了一点光线,看得见大约是一个山谷。大家都站在了山脚下等杨茂德继续带路。杨茂德辨别了一下方向,这应该是白天来时经过过的地方,那么,往左转身出谷去就是了。于是就说:“快到了,出去就是了。”

    见不用再下山了,大家都松了口气。杨茂德几个人轻悄悄的出山谷而去。

    走了一阵,杨茂德想起白天临晨送他下山来的那两个兵中一个说的话,这山谷是苏军特工越境偷袭的常走路线,心里突然升起来一点担心。这样的深夜,正是惯于夜战的敌人特工活动的时候,会不会运气不好,恰巧碰上了他们?如果双方都无声无息,转个弯,竟然相互走到了对面碰着了,说不定额头起疙瘩大青包,都晕头转向了也是有的。

    既然来了就不能回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从入伍到现在,他是学到了杀敌的真实本领了的,现在自己人那么多,他更觉得什么也不怕了。

    想起来入伍时的三个月集训,那是实战在即的训练,没有任何花架子,大家都知道,训练不好,上了战场,第一个死于敌人之手的就可能是自己,所以拼命的练,没有任何一个人偷懒,溜号。大家都明白,面对的是作战经验异常丰富的苏军,那是生死搏斗,不是请客吃饭,来不得半点马虎。每个人只要一想起来那三个月的苦和累啊,可能是有生以来受得最多的了,都难免感慨。人瘦下去了,但精神上来了,动作麻利了,变得勇敢无畏了。更时不时被领去参观边民受敌人特工越境偷袭得手的惨景,激起心中无比的忿怒和仇恨,训练时更加刻苦认真,培养了无比的悍勇之气。不训练的时候,大家则在一起就研究苏军战法,模拟攻守,虚心听取作战战术指导。三个月后,紧张和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来临,一声令下,上战场!上就上吧,当作那不过是上级的一次检阅,用平时刻苦训练学到的东西,表演一番得了。现在,他表演得不错,整个部队,都不错!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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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六十二)摸哨

    说来真是奇怪,杨茂德自进了这个连队后,发现不一阵子再斯文书生气的新兵都有了一种不要命、不怕死的勇气,他自己当然也改变了。连队里大家总是骂骂咧咧,虽称不上文明之师,但绝对是勇敢之师。

    军人是用来打仗的,在血火的疆场、生死的战地,文明已经退居其次了。四川人爱说,不管白猫黑猫,抓到耗子的就是好猫。在他看来,四川人硬是爽利,看问题直白,说话简洁深透,所以他喜欢四川人,喜欢四川人讲的每一句话,这很合他的胃口。

    走在暗夜里,在这阴森森诡奇惧怖的山谷,想到的应该是害怕被发现。但他心里一点也没把这次任务当回事儿似的。除了刚才有点担心会碰上苏军特工,到目前为止,跟弟兄们在一起,他还当真没怎么怕过。但他相信,论单兵作战,这些人都是个顶个的好手!

    带着大家走了好久,杨茂德有点担心了起来:“怎么还没到那地方?难道走错了?”他明明记得,刚才几乎是直接上去的,没怎么绕弯子,那么直接下来,不就对了?不应该走那么久才对。他心里有点虚了,但不作声,不能自乱阵脚。他又硬着头皮走了一阵,身后的战友们嘴里不说,心里也有了疑虑。但杨茂德不说话,只好跟着走。

    山谷里的阴森诡奇渐渐的在空旷起来的模糊不清夜色中减淡了一些,两山夹的不再那么紧,视线好多了。杨茂德心里松了口气,只要山谷越走越宽,那么方向就没错。

    两山间的距离越来越宽,前面山谷好像突然空旷了起来,杨茂德心里面那叫一个喜欢:“他妈的,终于没有走错!”他突然站住,往后面扬起了手,示意大家停下。

    大家一惊,迅速散开了一些。尹世有和徐华清赶紧往左边抢占制高点,赵文书则斜斜的插过那边山脚去。慕容曦和警卫员紧紧地跟着特种兵,随在杨茂德身后。

    杨茂德发现前面谷口接近坝子的左边,黑乎乎的新增加盖了一个防守哨卡。白天来时这个哨卡还没有的,怎么到晚上就有了?可能是因为杨茂德白天上去,他们觉察到了一些异常情况,故而加强了防守。难怪今天夜里暂时停止了炮袭,怕暴露无遗。杨茂德心里有数:“小狗曰的还真是警觉,你怕了就好!”

    这个哨卡怎么通过去?一定要拔出锄掉,不留根须,才能免除后患。这时没等杨茂德发出命令,特种兵就冲了上去。

    几个人紧张地看着特种兵猫着腰往那哨卡摸去,只见他猫腰走了不到十步,突然贴地匍匐,转瞬间就看不到身影了。正不知什么情况,只听一个苏军从哨卡里走出来了,到旁边来屙尿。尿水激动地面,声音很响亮。这名苏军屙尿得正顺畅,特种兵借机已经爬过去到他身边了,正当这名苏军感觉身边有点异常,还来不及喝喊出声,太阳穴上猛地受到了一拳重击,整个人就摇摆着萎缩下去了。特种兵轻轻将他接住,放到地面上。然后转身,绕到了前面去。

    大家赶快跟了上去,策应特种兵。

    特种兵单拳击毙了那个出来屙尿的苏军后,一切都无声无息,可能是条件反射,他竟然也想屙尿了。但觉得接着再发出尿尿声,恐怕不妥,就忍着了。过去时他发现左边哨卡房有一个射击口,这防守哨卡旁边两步远处又有一丛灌木,为了不弄出响动,那个特种兵大着胆子,挨着原木搭建的哨卡房摸过去。里面的三个苏军没有发现外面发生了情况,尤其负责旁边射击口的那人只以为过来的是自己出去屙尿的同伴,就没有出声。

    那个特种兵绕到前面去了以后,躲在门口,蹲着身子,正在想把里面的人引出来,徒手搏击,杀人于无声之中。对付三五个人,他是有把握的。

    但紧接着杨茂德等三人跟了过去,人多声杂,在草丛中弄出了点声音。哨卡里潜伏的专门负责旁边射击口的那名苏军觉得不对了,不由就咦了一声。那个特种兵还蹲在前面门口呢,回头见是自己人跟来了,晓得坏事了,急忙将枪交给了杨茂德,嘴里衔着匕首,运气于拳,转身摸进了哨卡房去。

    刚低着头从一个趴着在正门口的家伙肩头踩过,里面有些疑惑的那个家伙就问了声什么话。杨茂德在外面听得清楚明白,心悬到了嗓子眼儿,手心里汗都出来了。这特种兵不会说苏联话,情急生智,就逼着嘴唇角跟鼻孔呜哼了一声,算是回答。一等眼睛适应了里面,看到那个旁边的家伙转身向他,就又呜哼着干咳了一声,一面快步向他走过去。

    他看到那家伙站了起来,两人隔得相当近,特种兵运足了十二成劲力,猛然一拳击去,正正的打在那人胸口,将那人打得闭过了气去,一声不哼,坐倒下去了。这时候那个趴着在地警戒门口的家伙晓得坏事了,赶忙爬了起来,腰还弓着,被特种兵一转身,又猛击一拳,将他的背脊骨击断。那家伙沉闷痛苦的呕了一声,重重趴下去,正要大喊大叫,被杨茂德抢进来,一匕首捅向他头脸部,没有声音了。

    直到这个时候,最角落里轮休睡着过去了的最后一名活着的敌军才醒来了,迷迷糊糊间,叫了一声,大约是问同伴怎么了,见无动静,也反应过来,晓得坏事了,急忙去身边艹枪。特种兵不待他拿枪在手,左手一飞刀,直射入那人脑门,再赶入一步,向他脑门上猛力推一掌去,将匕首柄也推没入了其脑门中,那家伙也没哼声就死了。

    特种兵的匕首拿不出来了,就去这人身上搜,竟然搜到了两把,于是将一把插入腰带,一把仍旧像刚才那样,口里衔着,走了出来。这人太厉害了,杨茂德看得呆了一呆,跟他比起来,自己算什么?赶忙让在了一边,让他先出去。他没来得及奇怪这人怎么不去当侦察兵,反而搞爆破?只听外面灌木林哗啦啦一声响,大约有人钻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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