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没有子弹了吗?”朱加什维利上校自问,他感到不妙。他想起来了,曾在《红星报》上读过一些报道:在战争爆发的当天,利亚布采夫上校在喀山地区,米夏科夫上校在斯维尔德洛夫斯克附近,就分别用撞击的办法撞毁一架敌轰炸机。还有,就在这里,在莫斯科近郊,戈什科上校曾以他的“雅克-1”式飞机的螺旋桨击毁了一架不可一世的“fh”式飞机。莫罗佐夫上校不仅撞毁了敌机,而且随后跳伞,保住了姓命……这一切“英雄事迹”风驰电掣般地在他的记忆中闪过,使他的精神为之一振,随即当机立断,去撞击“kd”,用自己的“雏鹰”去决一雌雄!

    “kd”的机组人员似乎猜着了苏军上校朱加什维利的企图,此时它已丢掉全部炸弹,一身轻松,开始作平缓俯冲,逃脱追击……瓦西里看穿了敌人的诡计,心中暗自咒骂,“伊-16”推力小,很难追上这架轰炸机,何况是在夜间,……但他也立即让自己的“雏鹰”向下俯冲,并把油门加到最大限度……中国轰炸机在夜间俯冲飞行中,唯一标志是它的喷气管喷出的火舌。瓦西里?朱加什维利此刻最担心的是看不到这团火苗。这火苗象红蓝相间的头巾一样在烈风中飘舞。但毕竟不能无休上的俯冲,此时,中国飞机已开始上升。瓦西里已提早让歼击机停止俯冲,借着天上的星光,清晰地看到离自己不远处的一个黑点,它似乎一动不动地悬在那里。万幸的是,尾部射击通信员没发现“雏鹰”,他在盲目射击。

    油门已加到最大限度了。看起来,已经不是歼击机在追逐“kd”,而是轰炸机向“雏鹰”猛扑过来了。已经越来越近了……一切都象恶梦一般……又过了几秒钟,委时间劈裂声压倒了发动机的轰隆声。歼击机的螺旋桨在几秒钟之内切掉了“kd”的尾翼,“kd”飞机象撞在一堵石墙上,立即栽了下去,坠入了黑暗的深渊。

    朱加什维利上校觉得,有一种理智无法驾驭的力量,疯狂地把他从窒息的恶梦中拖了出来。但他立即明白了:“雏鹰”之所以全身颤抖,是因为它的螺旋桨象一个巨大的圆锯一样,锯断了中国“kd”飞机的水平安定面和垂直安定面。瓦西里的思想感情在一瞬间忘掉了现实,待他恢复知觉,惊讶地看到,他那身负重伤的“伊-16”还能继续做水平飞行,只是由于发动机损伤而使整个机身颤抖的厉害。看不见的螺旋桨仍在旋转不停,很可能已严重变形,在空气中七扭八至地转动着。瓦西里仔细倾听发动机的声音,凭他有经验的听觉,听得出来它在痛苦喘息,随时可能停止声响。

    突然,“雏鹰”座舱的风挡玻璃上流出一股浓重的液体。这是热水。座舱里充满了迷蒙的白雾。一股令人作呕的滑油、燃烧的油漆和汽油的混合气息喷在朱加什维利的脸上。他的喉咙立刻就想呕吐,眼睛疼得噙着泪水。天上的星光仿佛已无影无踪,天空本身也消失了。

    如果一个飞行员坐在驾驶杆前,失去了水平感觉,如果他没有能力分辨哪里是天,哪里是地,那就要乞灵于仪表,否则必将机毁人亡。

    瓦西里把脸紧贴在仪表盘上,透过飞行眼镜盯着不大亮的仪表。他看了看表,估量了一下,汽油还够用,假如飞机不开始下跌,就还能飞回机场。

    歼击机仍在不停地颠簸,但能够继续飞行,虽然十分吃力,甚至要拚尽全力去掌握舵杆。朱加什维利朝正南飞,他突然怀着行将死亡的忧伤想到,找到机场的希望是极其渺茫的。看不到地面上任何一个方位物。有些地方的点点灯火和几处火光,也丝毫帮不了他的忙。利用地图寻找地物是不可能的,既看不到任何地物,也看不清地图。不错,左侧约50公里的地方,天边有闪光,时隐时现,就象雷电交加的夜空一样。那是莫斯科……在众多的探照灯中间,仿佛由于距离遥远有一座难以看清的巨大锻工厂,那里红光烛天,几千个锻工在热气腾腾之中高举沉重的锻锤、落在铁砧上,捶打着那块炽热的、火光四溅的金属。

    朱加什维利的“伊-16”歼击机既没有电台,也没有任何导航设备。有罗盘也已无济于事,因为他的飞机在与“kd”飞机搏斗中不知多少次偏离了航向,也不知脱离开军语称之为方位的航线有多远了,他本可以循着这条航线进入照射区。现在,照射区内的灯光正在漫天搜索,发现了一批又一批从不同高度飞向莫斯科的中国轰炸机。

    还有一线希望。需要透过夜暗找到西伯利亚铁路与莫斯科至明斯克公路的交汇处。由那里即使没有汽油也可以轻而易举地在科宾卡机场滑翔降落。

    他加大了点油门,以尽快下降,忽然想到,明天人们会发现被他撞毁的中国轰炸机残骸,会赞扬他的功勋,而他,瓦西里很可能已不在人世了……一想到这些,心情十分沉重,想到这种情况完全可能发生,不觉悲从中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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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八十三)莫斯科在燃烧

    但是……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让携带足足3000公斤炸弹的中国飞机闯进莫斯科。朱加什维利上校十分清楚中国飞机的战术技术数据。“kd”是“fh”和“tx”(“天袭”战术攻击机)两种飞机之后威力最大的轰炸机。如果不撞毁它,莫斯科将要有多少人葬身在这架“kd”飞机的炸弹之下啊!

    各种各样杂乱无章的思绪一齐拥来。一定要抓住看清地面的那一瞬间,以便使飞机改为水平飞行,但在他炽热如火的想象中,忽而出现了列宁格勒一所中学的舞会,他在那儿曾和卡特琳娜?巴米扬诺娃跳过华尔兹舞。忽而出现了那个小坟丘,卡特琳娜?巴米扬诺娃在坟前哭泣。她在为谁哭泣?瞧,这不是他吗,她的瓦西里手捧鲜花,肩上披着揉皱的丝质伞衣来到她的身边。

    看见地面了,象一个无比辽阔的水池的池底……座舱上的水汽已经消失。朱加什维利清楚地看到,高度表指到500米。但地面上一片模糊,就象他头盔上的眼镜被烟熏黑了一样。分不清森林和原野,根本无法选择迫降场。瓦西里极目望去,想看到机场上那三种指示灯,一个红色的,两个白色的,而且呈三角形配置。应当从红灯方向降落……可是,没有任何灯光……汽油仅够用几分钟了……能胡乱找个地方降落吗?……那必死无疑……哪伯看到一个湖也好,可以在湖面上滑翔降落。

    他把飞机转弯,眼睛紧紧盯着地面。这时发动机已停车,瓦西里感到歼击机已失去速度。发动机突然响了一下,然后便寂静无声……只有“雏鹰”机翼掠过空气的轻轻呼哨声……

    瓦西里拉平歼击机,用双手撑着直起身,抓住座舱边缘,纵身跳出去。“伊-16”倾斜着坠向地面,无影无踪了……

    瓦西里没有时间向四周张望,他猛地拉开胸前的开伞环,顺风调整好姿势……

    莫斯科继续遭到空袭,苏联歼击机飞行员全力投入战斗,其它防空手段,特别是高射炮也以其全部火力相配合,因为大量的中国轰炸机已经在战斗机的掩护下,蜂拥闯进了布尔什维克的首都。

    苏联英雄尤马舍夫上校指挥的歼击机大队也起飞参加了战斗。这个大队的所有机组都是第一次投入夜战。在他们中间就有试飞员奥尔格?贝林。

    最糟糕的莫过于无所事事,心情烦闷,思绪纷乱如麻,反正到处碰壁,你简直什么也不能干……

    试飞队飞行员,其中包括奥尔格?贝林,得知不可能上前线的消息以后,就是这样的一种心情。要知道,就在旁边,在和他们关系密切的航空科研中心,组建了两个歼击机团,其机组也有和他们一样的试飞员。等到得知这个消息时,已经迟了,两个团已经参战去了。

    突然间,象是故意要迎合奥尔格的愿望似的,传来一个消息:正在建立两个负责莫斯科防空的夜航歼击机读力大队。其中一个大队的飞行人员就从航空工业的优飞员中挑选……这回奥尔格可没有错过机会,被编进了有名的苏联英雄尤马舍夫上校指挥的第二大队。此人早在1937年就曾因参加莫斯科――北极――美国远距离不着陆飞行而扬名于世了。尤马舍夫不仅是英雄,而且心肠好,是一个优秀的试飞员。

    奥尔格?贝林庆幸自己交了好运,可有一件事没有想到:大队的任务是夜间行动。他夜间倒是飞行过,但那是在地面没有灯火管制的情况下。空中射击他更是一窍不通。不过,岂止是他一个人!……别的试飞员也没在夜间打过仗,但他们相信能对付得了,因为真正的试飞员都惯于边学边干,一切都会熟悉、学会和弄通的。这些“新兵”毕竟不是军事飞行员,曾经设想,会给他们点时间去进行夜间飞行训练和对照明拖靶进行夜间射击的训练。

    大队组建之后,立即接到命令开始夜间战备值班,准备随时起飞迎击敌人。而对奥尔格?贝林说来,这一时刻很快就会到来的,虽然他暂时还不相信这一点。

    晚上,他从机械师手马什科夫手里接过飞机,坐在座舱里,检查了驾驶杆、点火器和油门杆,用手摸摸,看看发动机开关和发动机在各种负荷情况下的工作状况,摸了摸机枪扳机。然后,象值班中队的其他飞行员一样,在飞机旁边的蒙布上躺下来,打个盹儿,要么开开玩笑……

    上级很快就下达了命令:“一级战备!”这就是说,要背上降落伞,坐进座舱,给发动机加温,准备起飞……

    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马上就要投入真正的战斗……当莫斯科方向隐约可闻的工厂汽笛声,警报器的嚎叫,一阵紧似一阵的火车的汽笛长鸣声传来的时候,他慌了,胸间象压着一块冰。好象首都已经发生了可伯的、无法应付的事。

    继而,奥尔格又看到座舱内仪表盘的玻璃上有奇怪的反光,他回过头去看,在东边,在梅林斯克方向,天空的夜暗似乎被抹去,闪现出白色的光芒,如同阳光透过密云深处的一个巨缝投射到地而上。贝林知道,这是地面防空部队的探照灯射到天上的“照射区”,夜航歼击机可以在照射区内比较容易地发现中国轰炸机。

    划破夜暗的探照灯的白色光柱也出现在莫斯科上空,这些光柱好象驱走了天上的繁星,点燃了一堆堆篝火,在黑黝黝的地平线上连绵不断,十分明亮。它们满天飞舞,忽明忽灭,以火红的光焰照亮了莫斯科的夜空。又仿佛使人觉得,那里有一位烟火师傅在卖弄他的奇丽的烟火……这是红军的高射炮兵发射的阻拦弹幕。就是说,敌人终究还是闯进了莫斯科上空……

    奥尔格不安地环顾值班中队飞机的黑暗侧影。这些飞机尖尖的机头正对准跑道。跑道象一个灰色的楔子插入机场渺茫的远方。此时,尤马舍夫上校探头伸进奥尔格的座舱,他由于跑得太快而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着。

    “奥尔格,需要起飞!……”他说话的语调和平时一样,象说的不是关于战斗起飞的事。稍后,尤马舍夫的语调就变得严肃,显得陌生了,“高度三千至三千五百米,莫斯科市中心……不得低于二千五百米,当心系留的拦阻气球。必须发现敌人,攻击它们,消灭它们!”

    于是,又开始了飞行员那种思维和反射动作溶为一体的时刻。奥尔格?贝林也许没有留意怎样启动发动机和怎样滑向跑道的。但是,刚一给开始启动的发动机加油门,立刻就从座舱两侧的喷管猛烈喷出巨大的火流,使人眼花缘乱。现在尾部这股火花正好挡住从机翼和发动机之间向前看的视线。而在白天是看不到尾光的。从位置靠后的座舱通过发动机罩向外观察,只有起飞之后才能办得到。

    可是,怎么能盲目起飞而又不偏离方向呢?……他怀着不安的心情抬头仰望天空,……看到了星星……好!就这么干!

    在关座舱盖之前,奥尔格向站在旁边的机械师季马什科夫嚷道:“告诉大家,在滑跑的时候,为了不刺眼睛,通过发动机罩看星星!懂吗?……”

    机械师点点头,向旁边的飞机跑去。贝林驾驶着“米格3”式飞机滑到起飞线,开始滑跑……当大地留在下面的时候,他不胜惊讶,想不到夜间起飞是这样顺利,要知道这可是头一遭呀,没经过任何训练。

    升高以后,他适应了一下那种不寻常的感觉,眼前茫茫一片,只有黑暗的夜空和明亮的繁星。他将飞机转向莫斯科方向飞去。又象在起飞的时候一样,他仿佛觉得发生了什么难以预见和尚不明白的事情。他的眼前是一片刺眼的光芒,从飞机机头部分到发动机机罩,再到机翼的前缘,似乎升起了白色的火苗,照耀着无垠的空间……随后不久,骤然心如刀绞一般,他猜着了:莫斯科在燃烧!……烈火熊熊,就象几百座火山爆发,熔岩汹涌而出。

    这样的惨象他简直连做恶梦也不会见到。奥尔格实在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因为这种场面是不可想象的。他五内俱焚,他要抗议,他感到恐怖……要有多少架敌机冲进莫斯科,才能使几百条大街,使鳞次栉比的住宅淹没在这惨白、刺眼、火舌飞舞的烈焰中呢?

    他之所以无法相信,还因为在莫斯科上空,那激烈、绵密的高射炮拦阻射击从未稍缓,探照灯的数量也从未减少过。探照灯的光线就象用质地不同、十字交叉的巨大木条钉成的长板,这些长板放出光辉,在四面袭来的疾风中摇曳……

    但莫斯科依然是火光冲天。火势在辽阔无垠的黑暗的大地上蔓延。这情景在星空下看得清清楚楚。他感到额头上有粘湿的汗水,由于内心极度痛苦,双手尽力握着驾驶杆,并加大油门……他现在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于是,痛苦的心情也跟着消失了,心里产生了一种超人的勇气。

    不过,当人在极度紧张的时刻,往往会出现一种想象与智慧水乳交融的境界,每当这时,人就会急中生智。奥尔格忽然想起,一架重型轰炸机,可以投掷2000个“燃烧弹”,即填满白磷、高燃剂和磁铁的小型炸弹。就是一颗这样的炸弹也足以在灯火管制的城市中照亮成片的街区……

    当贝林的心情象沿着多石的陡坡奔流的山溪一样依然难以平静的时候,他的飞机已经飞临莫斯科上空。使他一直烦恼的是:从哪里开始呢?如何才能发现敌机,以及用什么方法攻击它呢?他在探照灯的交叉照射中看到了一架轰炸机上的黑色“人”字,于是猛然把歼击机转向那个方向,加大油门,但敌机显然已投完炸弹,溜到黑暗的夜空中去了。

    贝林几乎凭直觉感到探照灯在照射他的飞机,在突如其来的明亮照射中,他低下头,脸几乎贴到仪表盘上,鼻子也几乎碰到了驾驶杆。接着又是一片黑暗,探照灯艹作员显然没认出是自己的飞机……就这样重复了几次,继而,飞机周围开始出现象燃烧的火箭一样的高射炮弹爆炸的火花……唉,真倒霉,没法和地面联络,没法通告或向整个宇宙大声疾呼,说自家人打自家人了……也许是奥尔格自己的过错?没有绕过拦阻火力带?……只好用机动飞行脱险。向这边压驾驶杆,向另一边蹬舷,于是,他迅速脱离了危险区……

    在几个探照灯交叉照射的光线、中,他马上发现有一个闪亮的小点。灯光紧盯着它,似乎有意引导这架飞机向他迎面飞来……

    “看我的!……”他在心里喊道。

    闪亮的小点明显变大,现出一架造型怪异的飞机的轮廓。奥尔格目不转睛地盯着目标,驾驶飞机转了个弯,以便从敌机尾部进入,他下不了从侧面攻击的决心,怕敌机一闪而过,因为他从来没有打过快速移动目标,没练过获取提前量去准确无误地打飞机。

    当他由暗处飞到照射区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那架敌机淡灰色的机翼上带着“人”字,竟然没有尾翼,可为什么它机翼上的螺旋桨,不是在前方,而是在后方呢?

    “是敌人的新式重型战斗机!”奥尔格认出了这是一架从未见过的中国战斗机……此时此刻,他好象忘掉了自己的飞机,甚至忘掉了自己的躯体,他在静静地观察,在黑暗中紧张地等待,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不能放走敌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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