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业顿时清醒不少,骨碌一下翻起身,然后向床下看去。还好,张家兄弟两个还在熟睡,看样子这些曰子他们过的一定极为辛苦和惊险。若非如此,又怎么会睡在渗凉的地板上也能如此的香甜呢?
门外的小月月见自己喊了一声之后屋内没有动静,于是举起小手在门上啪啪地拍打起来,一边拍打还一边说道:“大懒猫,快起床!”
这样一来,熟睡中的张家兄弟终于被惊醒过来,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翻身起来,然后提着刀子盯着发出声响的门口,那模样像极了准备出击的猛兽。
周承业要比他们早醒来片刻,此时正坐在床上看着这兄弟俩。他怕俩人吓到了门外的妹妹,于是轻声说道:“嘿,你们莫慌,那是我家小妹在门外喊我呢。”
说完这话,周承业下床走到门户,然后对月月说道:“三娘,你自己先去后院吧,我换好衣服便来寻你!”
小月月听到二哥的声音之后,甜甜地笑着说道:“总算把你喊醒了,那我先去后院自个玩啦,你可不许偷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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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御史的节操
哄走了三娘之后,周承业转身对张氏兄弟说道:“你们且在屋内等候,我这便去面见大人。”
两兄弟抱拳向周承业行礼,齐声说道:“一切有劳二公子做主!”
周承业楞了一下,然后有些好奇地问道:“昨夜倒是忘了问一句,你二人是如何得知我的身份,并且正好埋伏在永安里与永平里之间的石桥上的?”
张瑝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周承业,然后回答:“我们来了长安之后,本欲直接寻那杨汪报仇,奈何四处打听之下,竟然发现朝中已无杨汪此人。听说年初御史台新任命了一位周御史,于是我兄弟两个便欲前来求见,奈何无人引荐,被你家那位冷脸的仆人死活拦住。无奈之下,便在府外等候,看到公子你昨曰午间乘车离去之后,便跟了上去,后来到了陈记酒楼,听门口招呼的那个少年喊你‘二郎’,所以知道你是周家二公子。”
“擦,我坐着马车,你们饿着肚子就靠两条腿,竟然能从永平里一路追着我到长安东市,够牛的!”周承业撂下这句话,转身离去。
“大哥,周家二郎是不是生我们气了?”张琇小声问道。
“我看不像,他没有那么小心眼,没看临转身时,脸上还挂着笑容么。”张瑝有些底气不足地回答。
周承业来到周子谅起居的屋外时,周子谅已经起床,正在屋里做一套周承业教他的锻体之术,据说天天早晚坚持一刻钟,不仅可以去除疲劳,还能延年益寿。
看到周承业在门外等候,周子谅于是开口问道:“二郎,一早上便过来见我,有事?”
门外的周承业回答说:“确实有一件事情要禀报大人,还请前往书房一叙。”
周子谅听了周承业这话,便停下了运动,立即出了卧室,直接朝自己的书房走去,周承业则落后一步,紧跟了上来。
周子谅心里清楚,如果没有特别重要而且急切的事情,自己家的这位“军师”是不会一大早去书房谈事的。
进了书房,走在后面的周承业转身就把书房的门关了起来,也不怕这盛夏里即将升腾起来的暑气。
“二郎,昨曰夜里你回府时,我已睡下,所以晚上并未与你谈话。你一大早便来见我,可是遇到什么紧要的事情?”周子谅坐在书桌后边的椅子上,一脸询问地看着周承业。
周承业于是回答说道:“父亲,孩儿昨夜从东市陈记酒楼返回永平里的途中,被人劫道了。”
周子谅听说儿子在大街上坐着马车回家都能遇到劫道的,顿时怒了,一脸火气地说道:“什么?竟有此事!看来我要好好向天子参奏一本负责金吾卫左右街使的统领,问问他们这夜里巡街是怎么巡的!”
“还请父亲息怒,孩儿如今不是毫发无损地站在你面前么。参奏的事情暂时不提也罢,倒是我这里有个十分棘手的事情,非大人相助而不能决。”周承业真怕父亲火爆脾气上来了,借着哪天入朝奏对的时候,参人家左右街使统领一本,结果把那群丘八出身的将军们给得罪了。
周子谅于是关心地问道:“你当时是如何脱身的?劫持你的人如今是否被官府缉拿归案?”
周承业一脸神秘地回答:“嘿嘿,我靠一张嘴脱身的。劫持我的人如今被我关在卧室之中!”
“什么?!”周子谅听说劫持他儿子的凶徒竟然关儿子关进了卧室里,而身无缚鸡之力的儿子如今却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当时就觉得有些头晕。
周子谅看着一脸笑嘻嘻的周承业,顿时拉下脸来训斥着说道:“给我好好说话,再卖关子,直接家法伺候!”
见父亲有些恚怒,周承业不敢玩的过火,于是一五一十地将昨曰夜里遇到的“劫持事件”告知于周子谅。
听完儿子的讲述,周子谅眉头紧皱,脸色变的凝重起来。
过了许久,周子谅轻声说道:“张审素的案子,我却是听说过的,当年便觉得有些蹊跷。自担任监察御史以来,我借着在御史台中办理公务的机会,曾经私下里查阅此案的卷宗和线索,结果发现所有关于张审素一案的卷宗皆无影踪,似乎此案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一般!”
周承业说道:“凡事但欲不为人知,不为人查,其中便有着不可告人的隐情。如果与那杨汪无端之下改名为杨万顷相联系,孩儿以为此事真的有很多疑点,说不定正如张氏两兄弟所言,其父是被冤杀的。”
“是不是冤杀的暂且不提,如今的关键却是该如何处理此事。若是此案幕后牵扯到朝中某位大人物,只怕稍有不慎,便会酿成轩然大波。”周子谅有些担忧地说道。
见父亲难以做出决定,周承业于是接着说道:“父亲,还有一事不得不防。我从那张氏兄弟口中听得出来,如果此次您不答应帮张审素平反昭雪的话,这两个胆大的家伙准备提着刀子直接找杨汪报仇。”
周子谅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急忙说道:“此事万万不可!且不说他们直接行刺于朝廷官员本就犯了禁忌,单单是为张家一门着想,也不能让张审素留下来的骨血走上绝路!”
“如今此事不宜久拖,要么答应张氏兄弟,帮助他们彻查张审素一案,这样您可能会遭遇许多阻拦甚至是危险;要么拒绝张氏兄弟,看着他们找到杨万顷之后,成功杀死杨万顷,然后被官府捉拿斩首,或者在动手的时候被杨万顷的手下杀死。”周承业有意提醒父亲,他想看看面临如此重大的选择时,父亲的态度会是怎样。
周子谅毫不犹豫地说道:“既然此事疑点重重,那就必须查个水落石出,不然我如何对得起监察御史这个称呼!但是,此事也不能莽撞,我们先将张氏兄弟安抚下来,免得他们鲁莽行事,而彻查张审素谋反真相的事情,却要相机而动,或许拖个三年五载的也有可能。”
周子谅的态度,让周承业心里舒了一口气。他就怕自己这位“唐代父亲”是个色厉内荏,徒逞口舌之能的“假青天”,一旦遇到真正棘手的事情就会认怂。
若周子谅真是那样的人,周承业也就懒得费神替他谋划了,直接自己另立山头,谋划一条能让自己安稳生活下去的出路。
如今看来,周子谅这位检察御史,确实是有节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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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十年不晚
与父亲定下计议之后,周承业于是将张瑝和张琇两兄弟领进书房。
这两个半大孩子也是心思敏捷之辈,在随周承业前往周子谅书房时,将手中所持的兵刃全都留在了周承业的屋内,只是两手空空地过去。
“罪民张瑝(张琇)见过御史大人!”兄弟两个见到周子谅后,躬身行礼,却是执的晚辈面见长辈时的礼仪。
周子谅并没有因为看到对方是两个少年,说话便含含糊糊,直接说道:“你们的事情,我已经听二郎说过了。张都督当年的案子早已有了定论,如今此事已经过去整整四年之久,若是没有足够的证据,想要为乃父平冤昭雪,只怕是千难万难啊!”
听了周子谅的话,兄弟两个的心情渐渐往下沉去。
张瑝急忙说道:“御史大人说的是,吾兄弟二人亦知此事不易,因此才会登门叨扰。虽然没有足够的证据,但是我兄弟二人却心知肚明家父是被冤杀。当时那董元礼带人围攻杨汪时,吾父并不在城内,而是带着我们兄弟二人在山中捕猎。若是吾父真有造反之意,又岂能在举事之前如此玩忽懈怠?在董元礼被援兵所杀之后又毫不反抗地引颈待戮?”
张琇也补充着说道:“那杨汪只因为董元礼是吾父部下,当时带兵围困和威胁了他,就一口咬定吾父意图造反,直接返朝复命,结果害得吾父含冤而死,母亲不久便郁郁而终,而张家也被抄家流放。我兄弟两个当年尚不满十岁,跟此事又有何干?却要被流放万里以外的岭南恶瘴之地,这跟赶尽杀绝又有何区别?”
站在父亲与张氏兄弟中间的周承业,进屋之后一直没有说话,听了这两兄弟口齿清楚的言谈,心里也是暗暗赞叹不已。他觉得,张瑝和张琇到底是一州都督的后人,说话有理有据,丝毫不显慌乱和无序,还真是可塑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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