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主公让他领就让他领吧,等退了川军,难道他还能真夺了我蔡氏的兵权不成。”
“那自然不能,我蔡氏早已完全掌控荆州军,何况还有姐姐坐镇,哪是徐庶一个新投之人能撼动的,只是。”蔡瑁说到这里,脸上浮出怒色,咬牙切齿道:“只是那徐庶小儿太不知好歹,总领兵权尤不知足,不但要将我荆州水军拉上陆地与川军作战,还要请主公亲自坐镇军中,主公年近六旬,又身有隐疾,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徐庶担待得起吗?”
“哼。”蔡氏对着铜镜轻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徐徐道:“弟弟,你也糊涂,如今川军大军压境,荆北的兵马又被刘琦败光了,徐庶不用水军,又哪来的军队可用?你就让他调了去吧,要不然,荆北被那益州屠夫破了,你我又岂会有好下场?别忘了,你我都是豪门,刘璋诛杀过的豪门,哪一家比得上我蔡氏的?”
“是,是。”蔡瑁忙不迭应承,其实蔡瑁心里想的,怨的,恨的,也正是这一点,这刘璋什么不好干,偏要杀世族,若是刘璋没有这桩毛病,荆南大败,蔡瑁指不定就率着荆州水军全军投降了,也能在蜀主手下奔一个好前程。
“还有那徐庶要主公亲自坐镇前军,如果主公同意,你就让他去嘛,瞎搀和什么。”蔡氏说到这里笑了一下,带着蔑视和阴邪,轻出一口气,“如今刘琦已经死了,要是主公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也就是琮儿继位,也省的我们麻烦,而且刘表之死,正好栽倒徐庶头上,徐庶还是有三分才华的,等他退了川军,我们正好用这一点逼他交回军权,又何乐而不为。”
“哎呀。”蔡瑁一拍脑门,丝毫没有在意蔡氏话里的冷血,惊叹道:“姐姐,你可真是神人啊,刚才我还为这两件事焦心不已,现在听姐姐这样一说,豁然开朗啊,姐姐若不是女子,定是我荆州军师,强过那徐庶千百倍。”
“女子又如何,女子就不能谋划大事了吗?说吧,还有一件事是什么。”蔡氏梳妆完毕,撩动下服,从席上站起来,没有看蔡瑁,轻莲曼步到了书架下,取出一卷竹简《司马法》,放在案上聚精会神看起来。
“还有一件事是件小事,大姐夫家的女儿要嫁人了,听说是嫁给隆中的诸葛亮,我原本捉摸着如果这个外侄女嫁人,我这个舅舅应该送份重礼,可是那诸葛亮太也寒酸,着实一村夫,也不知道我那姐夫还有侄女怎么看上的,我就来问问姐姐,是送一车彩礼,还是几两黄金。”
“哦?”蔡氏抬起头来,眼睛中这才有一丝光线,认真地道:“这却是件大事,弟弟你记着,不管现在我们多风光,也不要忘了我们出自蔡氏,家族内的关系一定要修好,外侄女出嫁,我们礼当亲自上门道贺,万不可失了礼数,让家族人以为我们忘了本。”
“是。”蔡瑁忙点头答应。
“还有那诸葛亮,虽居隆中,躬耕荒野,但却是出自诸葛家族,别看诸葛亮穷困寒酸,诸葛家族枝叶散布极广,恐怕比我们蔡家还要大许多,诸葛家族长诸葛慈,非等闲人物,必有乱世生存之道,我们切不可得罪了诸葛家,侄女这门姻亲,我看结得。”
“那送多少彩礼?”
“黄金一千两,彩礼三百车。”
“那么多?”蔡瑁张大了嘴巴,蔡家虽财大气粗,但是一下子送出这么多东西也跟割肉差不多。
“这只是你的礼金,我已经为我那聪慧的外侄女准备好了礼物,到时候送给她必然合她的心意,弟弟,你以后也得长点小心,看人不要看其表面,看其贫富,得把一个人看到底,明白吗?”
“明白,明白,弟弟一定谨记。”蔡瑁忙着点头,其实压根什么也没明白。
“下去吧。”蔡氏淡淡地说了声,专注于竹简,再不看蔡瑁一眼,蔡瑁拜了一礼,退出阁楼,直到那噔噔之声慢慢消失,蔡氏抬起头来,眼眸深邃,仿佛一潭隐藏在幽暗处的静水。
“夫君啊,你老的太快了,失去了当年的雄心壮志,所以荆襄那么多才智俊杰不肯归附于你,我也只能每天在这孤寂的阁楼深居简出,如果你再年轻二十岁,这天下恐怕都不一样了。”
蔡氏轻轻叹息一声:“也罢,你外不能御臣,内不能安妻,只希望我能跟你躲过益州屠夫这一劫,然后把刘琮扶上你的位置,你也就没有活着的意义了。”
蔡氏淡然的神情中透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狠厉。
…………
旌旗猎猎,七万川军绵延十数里,陆续向襄阳开进,沿途县乡城寨,守城官逃的逃,降的降,川军一路畅通无阻,刘璋与法正在车驾中分析着荆北战局。
法正指着地图讲解,刘璋一手捏拳撑着脸颊,一手手指敲在小案上,在车驾的摇摆中混混欲睡,那些拟定好的方略基本都在脑子里装着,现在法正不过确认一遍而已。
“报。”一名士兵飞马而来,在马上拱手道:“禀报主公,荆南樊梨香率三郡投诚。”
“什么玩意?”刘璋微微提起一点精神,掀开车帘,眯着眼睛道:“说说具体情况。”
“是。”士兵一边催马跟着车驾缓行,一边道:“荆南樊梨香拥军三万,在长沙诛杀长沙大族韩族陈族千余人,发布向主公的投诚告文,万民欢呼,现在三郡都已经换上了我川军旗帜,樊梨香请求暂慑三郡,征剿各处荆州乱兵。”
“呵呵。”刘璋笑了一下,向士兵挥挥手,士兵打马而去,放下车帘,刘璋对法正笑道:“这倒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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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黑脸小兵
“主公没料到樊梨香会向主公投诚吗?”
“不肯定,不过也不意外。”
刘璋重新撑起身体,春天容易犯困,觉得还是将脑袋放在拳头上舒服一些。
“我只是没想到樊梨香的手段,诈降,搜粮,焚粮,民变,带头反叛,真是一气呵成啊,手段比我们可高明多了,我们离开荆南时,那些百姓是麻木的,现在荆南百姓应该恨刘表入骨,对我们感恩戴德了吧,而她樊梨香,理所应当地成了荆南农民的领袖,一箭三雕,本官自愧不如啊。”
法正笑了一下,不以为然地道:“这樊梨香确实有几分本事,把刘表卖了个彻底,最后携三郡向我们投诚,而且因为她是农民领袖,主公不委任她为重职都不可能,心计玩弄的可谓娴熟,可是她玩的是术,主公玩的是道啊,术是小术,道才是大道啊。”
“哦,怎么说?”刘璋自己倒好奇起来。
法正慨然道:“荆南民心的归附,完全是因为樊梨香的欺骗,这种骗术能维持多久?如果樊梨香不能让荆南百姓富足,迟早会失去民心,而且这种方式也并不通用,相反,主公在益州的所作所为,在世族的笔杆子下可谓天怒人怨,但事实真是那样吗?
四科举仕不知让多少底层民众燃起出人头地的希望,土地令不知挽救了多少卖儿卖女家破人亡的贫苦百姓,他们才是真的对主公感恩戴德,虽然世族的力量庞大,这些底层人民的拥戴效果不显著,但是只要我们坚持,迟早有一天百姓会反哺我们的,法正坚信这一点,这才是真正的大道。”
刘璋淡淡地笑着,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木桌,益州的民心他还是知道的,可是正如法正所说,世族的力量太强,要是世族动乱,这些民心不会起多大作用,而且宣传工具都在世族手里,其他州的百姓,都认为益州百姓生活在屠夫的屠刀下呢。
所以荆南那些百姓才会听说川军到来,立刻扶老携幼背井离乡。
现在到了荆北也是,那些小城小县,自知不敌,守城官和士兵不敢投诚,只能弃城而逃,许多百姓也跟着跑了,川军在世族的笔杆子下,估计就是一群见人就杀见女就暴,喝人血烹人肉的恶魔。不像是大军到来,倒像是猛兽军团到来一般。
“罢了,益州还在破茧之期,万般艰难,我倒希望多用用樊梨香的术,什么大道不大道的,你就不用安慰我了,还是说一下荆北的战局吧。”
“是。”
法正拿起笔在地图上圈着,口里陈述者方略,刘璋闭着眼睛听着。
一骑快马驰来,在刘璋马车外停下。
“禀报主公,有士兵践踏百姓旱稻,请主公发落。”
车中刘璋没有回话,过了一会,马车一旁骑马的严颜对禀报小将道:“不是早有过军令,不得践踏稻田,违令者斩吗?这点小事还来麻烦主公干什么?杀了便是。”
“是,末将知罪,末将告退。”
小将拜了一礼,正要离去,刘璋从马车的车窗探出头来,外面的光线刺激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把犯兵带上来。”
刚才和法正聊到民心,就有人践踏稻田,再加上车中闷得慌,马车颠的比骑马还乏,刘璋也想出来透透气。
五名士兵被押着带了过来,跪在刘璋面前,不住地叩头求饶,刘璋看着应该不是川军,是新降的荆州兵。
刘璋伸了个懒腰,走到几名士兵前面,随口问道:“为什么践踏百姓庄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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