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璋和宝金坐上竹楼,宝金看到族人把牛牵来,先是一惊,这是最后五头牛了,少一头都没法完成祭天,要是真被打死了……不过旋即宝金又摇摇头,这头牛无比凶恶,自己都制服不了,这矮子怎么可能打死,自己就等着看这牛怎么撞翻矮子吧。

    到时候再叫族人把好厉害救出来,汉人一定灰头土脸。

    好厉害扯下几束红缨,对胡车儿道:“保护好主公”,蹬蹬蹬地下了竹楼,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围场,巫溪人将好厉害和野牛都关了进去。

    刘璋皱眉看着围场,好厉害拿了红缨,在野牛面前乱晃,野牛“昂”地一声叫,向矮它半个头的好厉害撞去。

    宝金看了刘璋的表情,以为他担心好厉害安危,笑道:“皇叔,勇士斗兽,不论生死,待会若是……哦,当然,我是相信好将军会赢的,但是若真发生什么意外,还请皇叔不要见怪。”

    刘璋喝了一口彝族人泡的金银花茶,加了一些植物香料,入口香醇,淡淡笑道:“那是自然,这就如战场,是展示勇气的时候,计较生死就没意思了,只是吧。”

    刘璋笑了一下,接着道:“贵族的打牲做法,本侯是完全赞同,但是我看那只野鸭子应该是刚猎来的吧?猎来一只野鸭实属不易,还不如养起来,鸭子能下蛋,能孵小鸭,这样,以后不就有更多鸭子可以杀了吗?”

    “像汉人那般饲养吗?”宝金道:“鸭子不吃草,我们人吃的都不够,拿什么喂养鸭子?”

    刘璋一边饮茶,一边看着围场,那蛮牛牛角又硬又长,好厉害握住两个牛角,被甩飞起来,眼看只要一松,就能被甩出几十米,不死也残,众人都心惊胆战地看着,好厉害死死抓着牛角不放手,蛮牛在围场中暴跳如雷。

    刘璋眼睛看着围场,缓缓道:“今天节约一点粮食喂养鸭子,明天不用那么辛苦去打猎,族人就能有鸭子吃了,又能节约更多粮食喂养鸭子,循环下去,不就有源源不断的鸭肉吃吗?

    当然,巫溪不产鸭子吃的饲料,如果以后巫溪能种出粮食,就可以喂养鸭子了。”

    宝金笑了一下,不置可否,他现在还是对种植拿不准,毕竟从来试过,好像自己和族人天生就是打猎的,做其他营生都会不习惯。

    “还有。”刘璋又道:“杀鸭子不好,野鸭子,野性难驯,宝金旗主和巫溪勇士都是血性汉子,要是什么时候能与领主斩鸡头,当是一大快事。”

    宝金诧异地看向平视前方的刘璋,野鸭子,野性难驯,刘璋是看出来了,自己拿着鸭子让他打牲,分明是一种挑衅姿态,也就是野性难驯,心里并不服从汉人管制。

    而斩鸡头,这是刘璋在诚意示好。

    其实到了现在这地步,五溪大部归降,巫溪也独木难支,更何况刘璋一路来的表现还算得彝族人好感,宝金已经不太抗拒了,毕竟,只要不被歧视和剥削,让族人生活变好,也是自己的心愿。

    可是,因为大量汉人偷上山的事,宝金对刘璋一直心存芥蒂,这时候也拿不住刘璋的心思,是真心斩鸡结盟,还是麻痹自己,只呵呵笑了两下。

    “哇,啊啊~”

    这时只听好厉害在围场中一声惊天大吼,响彻群山,刘璋感觉耳膜都快破刺穿了,声音回荡不绝。

    山上采摘的彝族少女,放牧羊群的年轻小伙,爬上树杈的彝族娃娃,都惊恐的望过去。

    只听轰地一声巨响,刘璋面前竹筒做的茶杯也颤了颤,金银花茶水溢了出来,那头乌黑的大水牛被还厉害生生搬倒在地,悲凉“昂”叫。

    彝族乡民们惊骇地望向好厉害,那可是山寨中无人可以奈何的蛮牛,眼神中又是恐惧,又是敬畏,巫溪也是勇士之乡,可何曾出过如此力大者,不由都看得呆了。

    “垹。”

    “垹。”

    好厉害沙包大的拳头雨点般砸在牛头上。

    水牛被重摔在地,这时正浑身疼痛,可是也顾不得了,四蹄乱蹬,却被好厉害死死按住,好厉害衣服不知什么时候没有了,只剩下个大裤衩,全身古铜色肌肤青筋暴涨,黑色的脸被生生涨成红色,拼尽全力把水牛往死里砸。

    宝金豁然站起,整个大寨内鸦雀无声,只剩下好厉害锤击野牛,野牛嚎叫的声音,花孩儿焦虑地看了宝金一眼。

    宝金明白花孩儿的意思,这头牛已经是剩下的最后几头牛了,要是让打死了,今年鬼节祭祀幽魂,拿什么祭啊?

    宝金看着那好厉害打的兴起,心里何尝不捉急,他哪想到好厉害真能斗得过那蛮牛,现在好了,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

    可是自己哪能这个时候去阻止好厉害打牛,只能希望之后有勇士能再围一条野牛回来,可是这天寒地冻的,怎么可能出来一头野牛。

    一想到祭祀,宝金死的心都有了。

    刘璋看了宝金和花孩儿一眼,大概明白他们舍不得这头牛,随口对王绪道:“把那厮给我叫回来,吃什么牛,牛是耕田的,一头牛多产多少庄稼?”

    “是。”王绪领命而去。

    宝金感激地看了刘璋一眼,刚才自己让人牵了这头凶牛来,分明是要让好厉害出丑,刘璋也跟着出丑,现在刘璋没有计较,还能体谅难处,宝金不觉有些汗颜,花孩儿也松了口气。

    王绪叫了半天,直到以刘璋的名义相逼,好厉害才不甘心地放弃了捶打,拿过随军汉人农民携带的牛索,穿在了牛鼻子里,将野牛牵了起来。

    任好厉害力大,斗了这么半天牛,也是精疲力竭,几乎摔倒,可是周围的彝族人看见,原本凶恶暴躁的野牛,在好厉害一番捶打后,变得温驯无比,一条大裤衩的好厉害摇摇晃晃地牵着,野牛也不敢丝毫动作,畏惧地看着前面的好厉害。

    “喔。”

    “呜呜,喔。”

    彝族勇士和姑娘们欢呼起来,这个崇拜力量的民族,被好厉害的壮举深深征服,也为巫溪最后五头牛之一能活下来庆幸和感激,勇士们举起刀剑,姑娘们举起马尾花,好厉害牵着牛一出来,立刻就被簇拥了。

    宝金也含笑看着好厉害。

    先有神勇无敌的黄忠,后有力能拔山的好厉害,川军中真是能人辈出啊。

    当汉人强大时,蛮夷通常选择臣服,刘璋的川军现在在彝族人眼中,明显是强大的,而且对他们没有歧视和亲疏。

    当好厉害牵着牛走出围场那一刻,川军与巫溪的关系已经很亲近了。

    “殷~~”

    正当人们欢乐的时候,一道悠扬的乐器声音传出,声音清脆悦耳,从一处山梯的小竹屋传来,青翠的竹屋嵌在青色的树丛间,几乎难以分辨。

    刘璋只见那些欢呼的人群顿时住了嘴,彝族姑娘们惊讶地看向竹楼方向,许多彝族小伙子黯然神伤,一些竟然掉了泪,一个小伙子拍了好厉害肩膀一下,瑟诺一下嘴,想说什么没说出来,无限悲伤地走开了,弄得好厉害一愣一愣的。

    刘璋也觉得奇怪,问一旁同样惊讶地看向竹屋的宝金道:“旗主,那竹楼中住着什么大人物?难道比旗主还大吗?”

    宝金愣怔了半响才回过神来,对刘璋道:“那里的确住着比我还大的人物,乃是小女宝儿(宝并非姓,彝族苗族等少数民族习惯用父亲的一个字)。”

    刘璋还是有些不理解,一旁的向导道:“大将军,昆明人(彝族)有个习俗,就是上了年龄要出阁的姑娘,都会盖一间草屋或竹屋,只要是满了年龄的年轻男子,可以爬上心爱姑娘的竹屋内谈情说爱,只要心意相合,就能结成连理,爹娘都不能干涉。”

    刘璋一愣,这倒有趣,咋感觉不止比古代汉人的婚姻做主高级,比现代的自由恋爱还要高级,现代自由“乱爱”,宅男宅女一多,哪里去找姑娘,看人家彝族人,姑娘就在房里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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