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普,那霹雳雷的炸响声震耳欲聋,从空中落下,霎时火焰迸射,黑烟沸腾,靠近它的人皆为齑粉,可怕之极,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属下不得而知,但这种东西一旦炸响,就让士兵极为恐惧,军心涣散,赞普,属下喊都喊不住,五千士兵几乎一半都是自相践踏而亡啊!”

    “一半人自相践踏而亡,你也说得太夸张了吧!”

    达扎路恭阴沉着脸走了王帐,冷哼一声道:“我来问你,唐军已经摸到你们周围,为什么你没有及时发现?我曾三令五申不准脱甲睡觉,不准全部驻营在在山坳,为什么你没有照办?现在五千士兵全军覆没,你却推脱是自相践踏,很好,你没有一点责任!”

    “达扎路恭,赞普问话,不准你放肆!”

    尚结息一声怒喝,中断了达扎路恭的责问,赤祖德赞一摆手,淡淡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更重要是论藏泣给我们带来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信息,唐军研制成了一种新型武器,比他们的火油还要厉害,达扎路恭,这才是重点。”

    达扎路恭不敢再多言,只得恨恨地瞪了一眼论藏泣,躬身道:“微臣不敢,请赞普吩咐。”

    “嗯!我把你叫来,是想和你商议一下,怎么用最小的代价攻上山去,接应石堡城的士兵,你善兵,说说看吧!”

    达扎路恭心中叹息,现在才打,哪里还会有最小的代价,他只得道:“赞普,属下的意思是,大军压上,以人多压制唐军,这样即使有伤亡,但唐军的机会也不多了,请赞普考虑。”

    这时,跪在地上的论藏泣接口道:“赞普,山路曲窄,容不下大军齐上,只能轮战。”

    赤祖德赞点点头道:“那你说,最多能上多少军队?”

    “最多五千军队。”

    “那好!第一阵就由你来打,本王亲自给你压阵。”

    赤祖德赞站起身,不看达扎路恭一眼,便高声命道:“传我的命令,大军发动,开始攻山!”

    进攻的鼓声在吐蕃大营中骤然敲响。

    .........

    吐蕃大军的迟疑给了李庆安备战的时间,目前唐军所在的位置在赤岭中段,这一带的山势仿佛阶梯一样层层而上,山高坡陡,但每隔两三百丈便有一个缓坡,让进攻方有了喘息之地,适合于步步为营的进攻,但这样也给了唐军一种建立分级防御体系的机会,可以建立多条防线。

    为此,李庆安抓紧时间制定了一个完整的防御计划,建立三条防线,第一道防线便设在距山脚约五百丈的鹿唇沟,这里因两块巨岩的外形极似鹿唇而得名,山体破碎,背后是条深达半里的沟壑。

    三千唐军正在忙碌地建立防御工事,他们从附近搬来了大大小小的石块,垒成了一条长达一里的掩体。

    没有人说话,每个人心中都是沉甸甸的,以三千唐军抵御近十万吐蕃军的攻击,闻所未闻,结果也是不言而喻,等待他们的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阵亡,唯一的区别是用何种方式死去。

    “大家放下石块,听我说!”

    这是主将李庆安在进行战前的动员了,每个士兵都放下手中的活计,聚拢上来,默默地注视着他们的主将。

    李庆安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士兵的脸庞,他凝视着每一个士兵的眼睛,他看到的每一双眼睛里都充满了必死的决心,充满了一种苍凉的悲壮,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道:“我承诺你们,每一个阵亡的士兵,我都会把你们骨灰送回家乡,假如我阵亡了,请活着的弟兄们把我的骨灰埋在安西勃达岭的山口,但是,我们绝不轻言死亡,我们还有机会,只要唐军攻下石堡城,那就是我们胜利的时刻,现在,每一个人开始检查自己的装备,准备迎接吐蕃人的第一次攻击。”

    他话音刚落,山脚下传来‘咚!咚!’的巨大皮鼓声,吐蕃人独有长号低沉地吹响了,李庆安霍然转身,只见黑压压的吐蕃大军开始汇集,俨如一条黑色的巨大带子,长长的铺在草原上。

    在吐蕃大军中间,李庆安忽然看见了一座巨大的木辇,被数百人扛着,木辇上是一顶椭圆形的白色帐篷,而在帐篷周围旌旗招展,最前面是一顶巨大的金黄色罗伞。

    李庆安心中感到无比的惊讶,那金黄色罗伞是吐蕃赞普的象征,难道吐蕃赞普也在军中吗?

    伴随着进攻的鼓声,吐蕃军的第一轮进攻开始了,铺天盖地的士兵蜂拥而来,他们迅速变窄,成群结队地沿着一条五丈宽的浅沟奋力向山攀登,他们身披青色锁子甲,有的人拿长矛,有人提剑执盾,狰狞的面孔上充满了兴奋和渴望,论藏泣在队伍中挥剑大喊:“唐军只有三千人,杀上去,抢夺功劳!”

    吐蕃军更加奋勇攀登,嗷叫着冲向唐军阵地,越来越近了,离唐军阵地还有七百步时,成群吐蕃军从喇叭形的隘口中冲出,从这里坡度便开始缓和,士兵分散成数十丈宽。

    吐蕃军发一声喊,加快了速度,就在这时,唐军阵地一声钟响,百名唐军一齐撬动了滚石,顿时三块巨大的石块翻滚而下,每块岩石都重愈数千斤,沿着山坡向密集的吐蕃军砸去。

    冲在最前面的吐蕃军急调头欲逃,巨石呼啸而下,一片惨叫声和咔嚓声响起,成片的吐蕃人被砸得血肉模糊,石块迅速染成了红色,粘着肉块在人群中翻滚,哀嚎遍野,吐蕃士兵拼命向两边躲闪,许多人被挤下了山崖,滚落下去。

    三块巨石砸死了千人,但吐蕃人数太多,当巨石滚过,数千名吐蕃士兵一跃而起,继续向唐军阵地冲去,边爬边放箭,山岭上唐军石块如雹子般砸下,箭如密雨,一场惨烈的阻击战正式拉开了战幕。

    山脚下,吐蕃赞普赤祖德赞远远地望着山上的战场,唐军竟然是用石块配合弓箭防御,没有传说中的霹雳雷出现,这说明唐军手上的箭矢和霹雳雷并不充足,赤祖德赞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他立刻下令道:“再投入一万军进攻,并传令三军,取得唐军李庆安头颅者,官升三级,赏羊十万头,奴隶一千人。”

    吐蕃赞普亲口许下的封赏,令吐蕃军疯狂了,山坡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吐蕃军,个个悍不畏死,仿佛黑色狂潮一般向上冲锋,没有退却,要么就是死亡,要么就是冲上敌阵。

    唐军箭如飞蝗,快似疾雨,锋利的新型透甲箭射入了吐蕃锁子甲,箭头毒药在加速循环的血液中迅速发作,使许多带箭奔跑的失士兵一头栽倒在地上。

    吐蕃军的第一轮攻击投入了一万五千人,整个一面山体都几乎变成了黑色,他们踏着自己人的尸体和血肉冲锋,仿佛是不怕死亡的野兽,嘶喊着、嗷叫着,不顾一切地向上冲锋。

    百步外的吐蕃军开始放箭,射出的箭矢在空中织成了箭网,唐军开始出现伤亡,一名唐军被射中咽喉,翻滚下了山坡,另一名举石欲砸的唐军被流箭射中头颅,惨叫着连人带石滚落入敌阵,瞬间被砍成肉泥。

    李庆安紧咬嘴唇观察着战况,吐蕃军已经冲到了八十步外,尽管死伤累累,但仍没有任何后退的迹象,离唐军阵地最近的北面吐蕃军已经不足四十步。

    白元光冲到李庆安面前大吼,“快射火药包!再不射我们就无法后撤了。”

    李庆安的嘴唇都咬出血了,但他依然坚决地摇头,“不!”

    北线的近千名吐蕃军终于冲进唐军阵地,荔非元礼狂吼一声,“弟兄们,杀!”

    他抡起大刀扑进敌群劈杀,猛冲猛砍,俨如一头疯虎,四百余名唐军也跟着泼风般地卷杀冲入,霎时间人头滚滚,血肉飞溅,哭号惨叫声骤起.......

    这时,中线的吐蕃重军和南线的军队都冲至唐军阵前不足三十步了,狂暴的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李庆安终于下达了命令,“点火!”

    数支火箭射向二十步外,‘轰!’地一声闷响,三十丈宽的山坡上猛然间燃起了熊熊烈火,火势迅猛地席卷而下,一百五十步内瞬间都被滔天的烈火吞没了,这一片火海中密集地拥挤着三千多名吐蕃士兵,唐军阵前顿时成了人间地狱,无数人在火中凄厉的哀嚎,发出绝望的惨叫,令人目不忍睹。

    李庆安轻轻叹了一口气,下令道:“后撤到第二道防线!”

    .........

    一场最惨烈的地狱烈火终于使吐蕃军退兵了,第一场冲锋持续了近两个时辰,以吐蕃军阵亡六千余人告终,唐军也死伤了三百余人,绝对大多数都是在与吐蕃军肉搏战中死伤。

    战场上暂时安静下来,在一个小山坳中,二十几名女护兵异常忙碌,她们熟练地给受伤的一百多名唐军消毒、止血,小心翼翼地用刀剜去骨头上的箭,用女姓的柔情和安慰鼓励伤兵们振作起来。

    荔非元礼身上中了三刀两箭,其中左手的无名指和小指被砍掉,施三娘正忙碌地给他包扎,消毒盐水痛得他脸都变形了,但嘴上却依然本姓难改。

    “三娘,老荔的手指没有了,你说以后摸女人还会有感觉吗?”

    “怎么会没感觉,你用右手摸不就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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