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地一声巨响,巨大的撞木砸在城门之上,整个城楼都晃动了,羌胡们兴奋无比,粮食、钱帛、女人,眼看就要属于他们了,一百多名抱着撞木的羌人嗷叫着迅速后退,准备再进行第二次撞击,后面的大将金德惊讶无比,玉门关的吊桥居然没有拉起来,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北庭军在使计吗?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城楼上一片鼓声,只见几名白衣巫神在疯狂的舞动,中间一名年迈的老巫神双手举天,仰头喃喃地向上天乞求什么?不仅是他,所有的羌胡们都看见了,那羌人们祈雨时请雷神的舞蹈,羌胡们心中一阵莫名的惊惧,都不由抬头向天空望去,惨白的月亮在几片灰云中穿行,这是河西走廊最常见的夜景,可这时,却在他们心中变得有些莫名的诡异。

    “轰!”又是一声巨响,城门再一次剧烈的晃动,年久失修的城门吱嘎嘎被撞开了一条缝,尽管心中惊疑,但即将撞开门的惊喜令金德忘记了一切担忧,他挥刀大喊,“骑兵压上去!”骑兵轰然启动,向吊桥猛冲而去,‘轰!’地第三声巨响,城门终于禁不住撞击,轰然大开。

    羌胡们大喜过望,狂呼乱喊着向城门掩杀而来,骑兵更是奋勇争先,挥舞着长刀,大呼小叫地冲来,最先冲入城门的是步卒,但他们刚至城门边,却看见一排排张满的弓弩,锐利的箭头冷冷地对准了他们,最前面的百人吓得魂飞魄散,调头便逃,一声梆子响,城内千箭齐发,箭矢强劲迅猛,城门洞中一片惨呼,大片大片的羌胡被射倒,死尸遍地,在城门口堆成小丘,前面的人向后跑,后面的人向前涌,乱成一团。

    骑兵已经冲离城门不足百步,就在这时,城头上忽然发出一声凄厉地叫声,所有人抬头向城头望去,只见老巫师浑身颤抖,指着天空大喊:“雷神!雷神来了!”他喊的是羌语,每个人的心中都被喊得慌乱不已,一片黑云将月亮遮住了,天空顿时黯淡下来。

    忽然,从城头上飞出五只灰色的包裹,分别在羌胡骑兵们的头顶、人群中爆炸了,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在玉门关下回响,近百人被炸得血肉横飞,巨大的气浪将残肢断体高高抛起,数股浓烟飞腾而起,聚集成了一朵巨大的黑色烟云,爆炸声中,羌胡战马乱成一团,拼命地嘶叫,惊恐地四处奔逃,羌兵们也歇斯底里狂喊:“雷神!雷神下界了!”羌胡骑兵们调头奔逃,每一个人都被吓破了胆。

    五只火药包带来的心理震慑远远超过了爆炸本身,又有巫神的配合,给迷信巫术的羌人带来了巨大的恐慌,每个人都认定了是雷神降临,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

    羌胡们兵败如山倒,骑兵在前面奔逃,步卒在后面跟跑,一支唐军骑兵从城门洞冲出,南霁云挥舞铁枪,势如猛虎下山,又如金蛇狂舞,枪枪见血,片刻便将数十名羌胡步卒挑翻,在他旁边是巨灵神雷万春,他手执两柄各重五十斤的大铁锤,锤法精湛,凶猛如熊,他经过之地,羌兵无不脑浆迸裂,死得凄惨无比。

    “不错!不愧是我北庭二虎。”

    李庆安微微一笑,他取过烈火弓,将一支火箭搭上弓弦,拉弓如满月,弦松,一支火箭腾空而起,赤亮的火焰在夜空中格外清晰,随着火箭腾空,西北方向陡然间传来马蹄奔腾,一支真正的沙陀骑兵杀来了,铺天盖地,势如山崩海啸,骨咄支憋足了劲要在新任北庭节度使面前表现,这关系到他们沙陀人的生存,他挥舞战刀,嘶声狂吼:“杀上去,把冒充我沙陀的羌胡赶尽杀绝!”

    玉门关上传来了收兵的鸣金声,北庭军令出则止,霎时收兵回城,一人不漏,吊桥高高拉起,城门轰然关上,恢复了战前的平静,城外的惨烈厮杀才刚刚开始,沙陀人在前年的争夺牧场中失利,一百多名牧人被杀,他们对羌人充满了仇恨,此时,新仇旧恨在他们刀上爆发了,三千沙陀军分为三队,如三支利刃插入羌胡溃军中,霎时间把羌胡军扯得七零八落,他们纵马如飞,挥刀如电,战马过处,人头滚滚落下,肢体横飞,血流成河,这一战,三千羌胡被杀得几近全军覆没,只有不到百骑逃回,连主将金德也被沙陀人乱刀分尸,尸骨无存。

    李庆安站在城头上注视着沙陀人的作战,沙陀人的骁勇和犀利使他眯着眼笑了,刚到北庭他便找到了一把好刀。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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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初到北庭

    贞观十四年,侯君集讨高昌,西突厥屯兵于浮图城,与高昌相响应。唐军深入瀚海,大败胡兵,遂拿下高昌,贞观二十年四月,西突厥泥伏沙钵罗叶护阿史那贺鲁率众内附,乃置庭州,长安二年,改为北庭都护府,自永徽至天宝,北庭节度使管镇兵二万人,所统震慑突骑施、坚昆、斩啜。

    时过境迁,坚昆和斩啜已被回纥征服,突骑施衰弱,葛逻禄兴起,北庭节度的防御重点已经转变为回纥、突骑施和葛逻禄三者,另外还有沙陀、羌胡以及零星的突厥人,在西州还有高昌胡人。

    与安西建军镇不同的是,北庭下辖庭、伊、西三州,并在庭州设瀚海军、在伊州设伊吾军,在西州设天山军,统兵两万人,东至星星峡,西至月弓城,北至昆坚,南至西州大沙海,横跨万里,建立了戍堡、守捉、城、军等四级防御体。

    另外,北庭汉人众多,早在唐初,随着唐军征服西域,大量具有冒险精神的汉人便追随着军队来到安西,他们首先便落脚于北庭,然后慢慢向安西各地扩散,但北庭,尤其是富饶的庭州,它始终是汉人最集中之地,经过百年发展,虽安西归属几经起伏,但大量的汉人还是牢牢地在北庭扎根了,开元后,随着军户制的最终确立,北庭和安西又迎了一波新的汉人移民潮。

    此时,北庭的汉人已有数万人之多,他们带来了先进的农耕技术,带动了北庭的农业大发展,为便于管理,朝廷便在庭州设立了中原县制,辖金满、浦类、轮台三县,北庭汉人基本上都居住在三县中,同时,这里也是岭西胡商的货物中转之地,经过数十年的治理,这里商业繁荣,物产富饶,民族和睦,人民安居乐业。

    目前北庭节度和北庭都护基本合二为一,以右相李林甫兼任北庭节度使兼北庭都护,李庆安为庭州都督、北庭节度副使、副都护兼北庭节度府长史,并带御史中丞头衔,这就意味着李庆安将北庭军政大权揽于一身。

    天宝八年三月初八,李庆安率千余物资车队跋涉五千七百里,历时近五十天,浩浩荡荡抵达了庭州都督府所在的金满县,这里也是北庭节度府和北庭都护府所在,也是北庭瀚海军驻地,有驻军一万二千人,瀚海军是北庭的核心军队,也就是李庆安的直属牙军,他以庭州都督的身份实领这支军队。

    离金满县还有二十里,北庭节度使府的数十名文武官员便迎接出来,李庆安在伊州时便已和北庭节度副使卢奉远交割了军职,卢奉远去安东都护府任职,把令箭和大印都交给了李庆安,这就意味着他正式接管了北庭。

    数十名官员在北庭副都护杨奉车率领下前来迎接李庆安,杨奉车今年四十岁,白白胖胖保养得非常好,他在金满县有一处最好的宅子,城外有十顷上田,家里有一妻三妾,儿女各一,他便心满意足了,他这个副都护当了十年,他也不求上进,不希望朝廷将他调走,就这么一年年在北庭呆下来了,成为北庭资历最高的老官。

    杨奉车做事的本事没有,但说话的本事却很高,他连吹带捧,口若莲花,只片刻功夫便将北庭的文武官员介绍过遍。

    “这王义初,瀚海军兵马副使,号称北庭第一枪,当年倒在他枪下的突骑施人数不胜数,当然,我说的是女人,哈!哈!”

    王义初是名黑脸膛的大个子,汴州人,第一批长征健儿,看起来脾气颇好,虽然杨奉车损他,他也只是嘿嘿一笑,上前对李庆安半跪行一军礼,“卑职王义初,参见将军!”

    “王将军免礼。”

    李庆安不苟言笑,脸上至始至终一丝笑容也没有,让杨奉车看不透这位新任节度副使的想法,心中打起了小鼓,也不敢再开玩笑了,又介绍另一名身材瘦长的文官,“这位是陈忠和,长安人,开元二十七年进士,现任金满县县令,在金满县做县令四年,把金满县治理得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无论胡汉民众都对他无比敬仰。”

    陈忠和上前躬身施礼道:“卑职参见李使君!”

    “陈县令不必多礼,以后还望多多关照。”

    杨奉车将数十名官员一一介绍,李庆安扫了一眼,却不见另一名副都护,便问道:“程都护呢,怎么不见他人?”

    可谓冤家路窄,李庆安升任北庭节度副使,安西的程千里也同时调任北庭副都护,两人竟又成了同僚,而且李庆安也兼任北庭副都护,在某种程度上他们是平级。

    这里需要多说几句,北庭节度使和北庭都护虽然互相兼任,但实际上它们还是有所不同,北庭节度使又叫伊西节度使,属于军职,相当于后世的边疆军区司令,主要管辖大唐实际控制的庭、伊、西三州驻军,也就是翰海军、天山军、伊吾军,以及其他地方的守捉、戍堡等等。

    而北庭都护的管辖就宽阔得多,不仅包括北庭三州,还包括天山以北的突骑施、葛逻禄、沙陀等各部族的羁縻府州,比如双河都督府、鹿州都督府、大漠都督府,沙陀州都督府、鹰娑都督府等等,但实际上大唐对这些羁縻府州只有名义上的管辖权,所以,如果北庭都护不兼任节度使,没有领兵权的话,实际上就是个虚职。

    李庆安就是双任,节度副使兼副都护,这就比程千里只任副都护多了一个军权,也是最关键的一个权力。

    没有实权,令程千里郁闷不已,他没有来迎接李庆安。

    杨奉车连忙解释道:“程都护已经病了好几天了,不能来迎接李将军,请见谅!”

    “我和程都护是老朋友了,他生病了,我当去探望他,不过这几天没空,改曰再去。”

    他翻身上马,对来迎接的文武官员拱手道:“各位同僚,以后大家就要再一起共事了,我李庆安没有多余的话,只给大家说一句,一切按规则办事,大家尽管放心,我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好了,现在可以回去了,改曰我再和诸位一一细谈。”

    虽然北庭节度使府是在金满县的管辖范围内,但它却不在县城内,而是一座读力的城堡,离县城约三里,是一种雄伟的古城,叫做北庭城,分内外城,外城周长三千步,内城周长两千步,内外两城皆有护城河,城堡用巨砖砌成,高大坚固,在荒原上形成了一座易守难攻的雄堡。

    北庭城内有驻军两千,是节度使亲兵卫队,但没有军户和普通民宅,另外在城堡周围还驻军六千余人,整个金满县驻军八千,北庭的绝大部分汉人军户都集中在金满县境内,这里到处是成片的农田,一个个汉人村落分布在平原上,天山融水形成的金满河从中间流淌而过,流入十几里外的庭湖,充足的水源,肥沃的土地,形成了北庭三角洲,金满、轮台、蒲类三县便位于这个三角洲的三个角上,也使这里成为北庭最富庶的地区。

    此时,北庭的春天已到,原野上一片绿意盎然,田地里到处是忙碌着播种春小麦的农民,远方大片胡杨林中栖息着不计其数的水鸟,清风拂面,使人感受到了勃勃的生机。

    浩浩荡荡的车队到来使金满县沸腾了,城中的数万男女老幼一齐奔出城来,在官道两边夹成了长长的欢迎队伍,他们大部分都是汉人,来自中原各地,一声声问候,那熟悉的乡音,使许多人热泪盈眶。

    李庆安带来的物资中,除了钱帛、粮食和军资物品外,也带来不少民用物品,如生活器具、镰刀锄头等农具,甚至还有几架拆散的新式巨大水车。

    李庆安被十几名老者围住,争相向他介绍北庭的风土人情,李庆安含笑向他们点头致意。

    这时,走上来一群军人,有人老远便喊道:“七郎!”

    李庆安回头,不由大喜,竟然是段秀实,他连忙向老者们道个歉,快步走上前,重重在段秀实的肩头捶了一拳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不欢迎吗?”段秀实微微笑道。

    “这是说哪里话,我当然欢迎。”

    看见段秀实,李庆安忽然想起了白元光,眼中不由一阵黯然,他低声道:“老白不幸战死,我愧对安西的弟兄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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