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八年三月初八,李庆安率千余物资车队跋涉五千七百里,历时近五十天,浩浩荡荡抵达了庭州都督府所在的金满县,这里也是北庭节度府和北庭都护府所在,也是北庭瀚海军驻地,有驻军一万二千人,瀚海军是北庭的核心军队,也就是李庆安的直属牙军,他以庭州都督的身份实领这支军队。

    离金满县还有二十里,北庭节度使府的数十名文武官员便迎接出来,李庆安在伊州时便已和北庭节度副使卢奉远交割了军职,卢奉远去安东都护府任职,把令箭和大印都交给了李庆安,这就意味着他正式接管了北庭。

    数十名官员在北庭副都护杨奉车率领下前来迎接李庆安,杨奉车今年四十岁,白白胖胖保养得非常好,他在金满县有一处最好的宅子,城外有十顷上田,家里有一妻三妾,儿女各一,他便心满意足了,他这个副都护当了十年,他也不求上进,不希望朝廷将他调走,就这么一年年在北庭呆下来了,成为北庭资历最高的老官。

    杨奉车做事的本事没有,但说话的本事却很高,他连吹带捧,口若莲花,只片刻功夫便将北庭的文武官员介绍过遍。

    “这王义初,瀚海军兵马副使,号称北庭第一枪,当年倒在他枪下的突骑施人数不胜数,当然,我说的是女人,哈!哈!”

    王义初是名黑脸膛的大个子,汴州人,第一批长征健儿,看起来脾气颇好,虽然杨奉车损他,他也只是嘿嘿一笑,上前对李庆安半跪行一军礼,“卑职王义初,参见将军!”

    “王将军免礼。”

    李庆安不苟言笑,脸上至始至终一丝笑容也没有,让杨奉车看不透这位新任节度副使的想法,心中打起了小鼓,也不敢再开玩笑了,又介绍另一名身材瘦长的文官,“这位是陈忠和,长安人,开元二十七年进士,现任金满县县令,在金满县做县令四年,把金满县治理得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无论胡汉民众都对他无比敬仰。”

    陈忠和上前躬身施礼道:“卑职参见李使君!”

    “陈县令不必多礼,以后还望多多关照。”

    杨奉车将数十名官员一一介绍,李庆安扫了一眼,却不见另一名副都护,便问道:“程都护呢,怎么不见他人?”

    可谓冤家路窄,李庆安升任北庭节度副使,安西的程千里也同时调任北庭副都护,两人竟又成了同僚,而且李庆安也兼任北庭副都护,在某种程度上他们是平级。

    这里需要多说几句,北庭节度使和北庭都护虽然互相兼任,但实际上它们还是有所不同,北庭节度使又叫伊西节度使,属于军职,相当于后世的边疆军区司令,主要管辖大唐实际控制的庭、伊、西三州驻军,也就是翰海军、天山军、伊吾军,以及其他地方的守捉、戍堡等等。

    而北庭都护的管辖就宽阔得多,不仅包括北庭三州,还包括天山以北的突骑施、葛逻禄、沙陀等各部族的羁縻府州,比如双河都督府、鹿州都督府、大漠都督府,沙陀州都督府、鹰娑都督府等等,但实际上大唐对这些羁縻府州只有名义上的管辖权,所以,如果北庭都护不兼任节度使,没有领兵权的话,实际上就是个虚职。

    李庆安就是双任,节度副使兼副都护,这就比程千里只任副都护多了一个军权,也是最关键的一个权力。

    没有实权,令程千里郁闷不已,他没有来迎接李庆安。

    杨奉车连忙解释道:“程都护已经病了好几天了,不能来迎接李将军,请见谅!”

    “我和程都护是老朋友了,他生病了,我当去探望他,不过这几天没空,改曰再去。”

    他翻身上马,对来迎接的文武官员拱手道:“各位同僚,以后大家就要再一起共事了,我李庆安没有多余的话,只给大家说一句,一切按规则办事,大家尽管放心,我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好了,现在可以回去了,改曰我再和诸位一一细谈。”

    虽然北庭节度使府是在金满县的管辖范围内,但它却不在县城内,而是一座读力的城堡,离县城约三里,是一种雄伟的古城,叫做北庭城,分内外城,外城周长三千步,内城周长两千步,内外两城皆有护城河,城堡用巨砖砌成,高大坚固,在荒原上形成了一座易守难攻的雄堡。

    北庭城内有驻军两千,是节度使亲兵卫队,但没有军户和普通民宅,另外在城堡周围还驻军六千余人,整个金满县驻军八千,北庭的绝大部分汉人军户都集中在金满县境内,这里到处是成片的农田,一个个汉人村落分布在平原上,天山融水形成的金满河从中间流淌而过,流入十几里外的庭湖,充足的水源,肥沃的土地,形成了北庭三角洲,金满、轮台、蒲类三县便位于这个三角洲的三个角上,也使这里成为北庭最富庶的地区。

    此时,北庭的春天已到,原野上一片绿意盎然,田地里到处是忙碌着播种春小麦的农民,远方大片胡杨林中栖息着不计其数的水鸟,清风拂面,使人感受到了勃勃的生机。

    浩浩荡荡的车队到来使金满县沸腾了,城中的数万男女老幼一齐奔出城来,在官道两边夹成了长长的欢迎队伍,他们大部分都是汉人,来自中原各地,一声声问候,那熟悉的乡音,使许多人热泪盈眶。

    李庆安带来的物资中,除了钱帛、粮食和军资物品外,也带来不少民用物品,如生活器具、镰刀锄头等农具,甚至还有几架拆散的新式巨大水车。

    李庆安被十几名老者围住,争相向他介绍北庭的风土人情,李庆安含笑向他们点头致意。

    这时,走上来一群军人,有人老远便喊道:“七郎!”

    李庆安回头,不由大喜,竟然是段秀实,他连忙向老者们道个歉,快步走上前,重重在段秀实的肩头捶了一拳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不欢迎吗?”段秀实微微笑道。

    “这是说哪里话,我当然欢迎。”

    看见段秀实,李庆安忽然想起了白元光,眼中不由一阵黯然,他低声道:“老白不幸战死,我愧对安西的弟兄们啊!”

    段秀实心中也难过,白元光是他最好的朋友,他搂住李庆安,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道:“能死在战场上,也是我们军人的一种荣耀,七郎不要太自责了,你能活下来,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说着,他又拉过两名身材魁梧的年轻军官,给李庆安介绍道:“这两位是安西斥候营的后起之秀,都是白元光的族弟,裨将白孝德、白孝节。”

    两名年轻军官立刻向李庆安半跪行一个军礼,“参见李将军,我们继承兄长勇烈,跟随将军。”

    “两位将军请起!”

    李庆安连忙把他们扶了起来,白元光是龟兹国王子,那这两位也是龟兹国的贵族了,只是他有些疑惑,他们怎么能来北庭,还有段秀实,他怎么也来了?

    李庆安迟疑着向段秀实望去,段秀实嘿嘿笑道:“你肯定是想知道,我们怎么能来北庭,对吧!”

    “你就说吧!别打哑谜了。”

    “说起来,你还要感谢高帅的大度,大伙儿听说你做了北庭之主,很多弟兄都想跟来北庭,高帅也不阻拦,就说想去北庭者,皆可随意,我便辞去安西军职,来北庭投奔你了,还有不少弟兄,估计这几天都会陆续到了。”

    李庆安大喜过望,他正愁手下得力干将不足,便来了一批人,他对段秀实笑道:“也不要辞去安西军职,太可惜了,我直接上奏兵部把你们调来。”

    “李使君,我也来了。”

    旁边出现了一名年轻文职官员,李庆安险些没认出来,竟然是裴宽的长孙裴瑜,才半年多不见,他便似完全变了一个人,身材壮实了不少,但面如黑炭,竟比安西的武将们还要黑上几分,他原来可是风采风流的白面书生。

    段秀实在一旁介绍道:“裴公子这大半年基本上在安西各地考察,还去了一趟碎叶和宁苏国,而且是奇才,大半年时间便学会了突厥语和粟特语。”

    李庆安心中欢喜,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很好,大丈夫就应该在边疆建功立业,假曰时曰,你必将成为裴家的柱梁。”

    裴瑜点了点头,“我祖父也来信,让我跟随李将军,在北庭长远发展,肯求李将军能多给我外出机会,我愿为李将军出使岭西。”

    “放心吧!每个人我都会尽用其才。

    说到这,李庆安向众人挥手道:“天色不早,大家抓紧时间入仓卸货。”

    车队顿时忙碌起来,民用物资直接在金满县卸货,而钱粮等军需物资则要转去北庭城仓库,大部分马车上都是军需物资,马车纷纷调头,从另一条路驶向北庭城。

    现场一片忙碌,李庆安招呼完众人,翻身上马刚要走,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了熟悉的叫喊声,声音清脆悦耳。

    “大哥!”

    李庆安蓦然转身,只见路边跑来两个长得一般相貌,且穿着打扮也一模一样的年轻女子正跳着向他挥手,正是他的如诗如画姐妹,两人不顾旁人惊诧的眼光,冲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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