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命道:“大军扎营,明曰再启程。”
众军答应,纷纷跳下马安帐扎营,一些士兵则跑去河边取水,准备做饭了,李庆安翻身下马,走到一块大石上坐下,笑着问骨咄支道:“上次玉门关一战后,羌胡有没有前来报复?”
“没有!”
骨咄支摇摇头叹道:“非但没有报复,甚至大泽以北草原羌胡人也不敢去了,早知道他们如此欺软怕硬,我又何必去和他们讨价还价?”
李庆安笑着点了点头道:“不过你们子弟确实骁勇,圣上准我将北庭军扩兵一万,我打算从沙陀招收一些勇士从军,你看能有多少子弟进入北庭军?”
骨咄支大喜,如果沙陀子弟能正式进入北庭军,那以后李庆安便会更多地考虑沙陀人的利益了,他连忙道:“我们沙陀人数不多,两千人,李使君以为如何?”
“和我想的也差不多,可以,这件事宜早不宜迟,下个月,我希望沙陀勇士们便出现在我北庭军中。”
“那我立即回去准备。”
“不急!不急!”李庆安摆摆手笑道:“我找你还有别的重要事情。”
“请李将军吩咐!”
李庆安沉思一下便问道:“我听说沙陀人和葛逻禄人有些矛盾,到底是怎么回事?”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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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两胡相争
提到葛逻禄人,骨咄支眼中闪过一丝仇恨,他尽力使自己内心的愤怒平静下来,缓缓道:“我父便是死在葛逻禄狗贼的手中。”
李庆安一怔,歉然道:“抱歉,我不知。”
“这和将军没关系,是我们实力不如人。”
骨咄支叹了口气道:“开元二十九年,北庭暴雪,我父带族人迁徙去金山以西,那里受暴雪影响较小,金山以西原本归属无定,被葛逻禄人占领,我父带人去葛逻禄牙帐交涉,请求他们准我们沙陀人呆一个冬天,结果遭到拒绝,不仅如此,我父在回来途中被葛逻禄人围攻,身受重伤,随即葛逻禄人出动一万人来驱赶,杀死我们数百人,抢走了无数妇女儿童和大部分牛羊,我们被迫离开了金山西,父亲三个月后便不治身亡了,那一年冬天,我们牛羊冻死饿死不计其数,沙陀人元气大伤。”
“那你们想过复仇吗?”
“怎么不想,只是沙陀人口稀少,实力不济啊!”
骨咄支叹息一声,心情显得十分低落,李庆安瞥了他一眼,徐徐道:“如果我让沙陀去金山西和葛逻禄人打一仗,当然,规模不会太大,但也不能太小,比如争夺牧场发生了冲突,你可以配合我吗?”
骨咄支愣愣地望着李庆安,半天才道:“使君这是何意?”
“你不用管我是什么意思,总之,我需要沙陀人和葛逻禄人发生冲突。”
李庆安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假如你配合得好,以后我会把金山以西的牧场给你们沙陀人。”
骨咄支的眼睛慢慢亮了,他缓缓点头,“我明白了,我愿为使君效劳。”
......
骨咄支当天便回去了,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李庆安的大队继续向东进发,两天后,队伍来到了伊吾军军营,还有十里,伊州都督兼伊吾军兵马使韩志和副使杨再成前来迎接李庆安。
伊州是北庭三州之一,这里草原广袤,又有蒲类海这样的大湖泊,因此农业也相应发达,伊州领伊吾、柔远、纳职三县,以沙陀人最多,也有羌人、突骑施人和回纥人,而汉人远远没有庭州多,主要是军户,农业也是以军队屯田为主。
“卑职韩志参见李将军!”
老远,伊州都督、伊吾兵马使韩志便向李庆安拱手施礼,韩志约三十五岁左右,身材高大,相貌粗犷,一双小眼睛放佛鹰一般地锐利,他父亲是一名唐军,母亲是沙陀人,从小便在北庭长大,开元二十八年从军,和李庆安一样,也是从戍堡小兵起家,一步步积功做到今天的伊州都督。
韩志外表虽然粗犷,但此人极善见风使舵,而且溜须拍马功夫一流,比如,李庆安在玉门关派人来他这里请求支援,韩志立刻倾兵而出,治下三千伊吾军全部派出支援李庆安,星夜援驰,若不是他有急事脱不开身,他会亲自带军来援,也正是伊吾援军到来,才迫使羌胡攻城,他的果断行兵,给李庆安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李庆安拱手回礼笑道:“上次玉门关援助,多谢韩将军了。”
“哪里!听令而行,是卑职职责所在。”
有的事不能说得太明白,李庆安有令,韩志听令而行不错,可问题是那时李庆安还没有办理军权交接,军符令箭之类一概没有,他韩志听什么令?听谁的令?这里面的暧昧便可想而知了,他说这句话的意思,也就是暗示他服从李庆安为北庭节度,这是他的一种表态,也是他的站位,当然,前提是李庆安不能侵犯他的利益,他是伊州都督,伊吾军是他的治下,他可以服从李庆安的命令,但李庆安不能过多干涉伊吾军的军务,换而言之,就是维持现状。
李庆安明白他的意思,初到北庭,多面树敌无疑是愚蠢的做法,他来伊州要的也就是韩志的服从,至于别的东西,那就要从长计议了,他便微微一笑道:“韩将军的雷厉风行令人钦佩,希望以后我合作愉快。”
韩志听李庆安用的是‘合作’两个字,不由大喜,放声笑道:“好!李使君不愧是英雄豪杰,快人快语,请随我去军营,一观军容。”
“韩将军请!”
众人调转马头,向伊吾军营奔驰而去,两马交错,李庆安向副使杨再成微微点头示意,以示对他驰援玉门关的感谢。
杨再成也拱手回礼,众人加快了马速,渐渐地走远了。
......
金山,也就是今天的阿尔泰山,金山以北以东是回纥人的领地,以西则是葛逻禄人的控制区,东南为沙陀人的牧区,无论回纥人、葛逻禄人还是回纥人,他们都是突厥人的一支,突厥灭亡后,回纥人逐渐强大,取代了突厥在漠北的地位,他们臣服于强大的唐王朝,天宝五年,回纥首领骨力裴罗被唐王朝封为怀仁可汗,回纥的势力到达了顶峰,同年,回纥吞并了乌德鞬山的葛逻禄部,而在金山及北庭一带的葛逻禄人,自立叶护,归属于唐。
葛逻禄的牙帐位于多逻斯河下游的玄池湖畔,他们领地千里,分布在金山以南的广大土地上,最东面是大漠都督府,紧靠沙陀人的沙陀都督府,这里也是大片的草原和山地,开元二十九年十一月,葛逻禄和沙陀人爆发了严重的冲突,沙陀叶护朱邪辅国便死在这场冲突中,沙陀人死伤惨重,近千妇女儿童被掠走,成为了奴隶。
时间已经渐渐过去了九年,葛逻禄人已经忘记了那次流血冲突,在这片草原上他们繁衍后代,过着平静的曰子。
这天晚上,乌云遮蔽了明月,一支由近千人组成的葛逻禄部落里十分热闹,羊儿入圈了,牛马在牲畜栏里悠闲地吃草,一顶顶帐篷中火光明亮,男女老少都围着火炉旁煮奶茶、烤羊肉,不时有一群群孩童在一顶顶帐篷之间跑来跑去,笑声传遍草原。
忽然,大地上响起了闷雷般的声音,火上的茶炉微微在颤抖,葛逻禄人面面相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不少人钻出帐篷,向东探望,闷雷声就是从东面传来,可是东面黑漆漆的一片,看不清远处的情形,随着闷雷声越来越响,葛逻禄人忽然明白过来,这是数千战马的蹄声。
三里外,一支黑压压的骑兵队席卷而来,三千沙陀骑兵来势凶猛,葛逻禄人呼儿唤女,拼命向西奔逃,没等他们逃出一里,沙陀骑兵冲进了帐篷区,刀光挥闪,惨叫声此起彼伏,火把投进帐篷里,霎时间火光冲天,一百多顶帐篷被摧枯拉朽般地踏平了,沙陀骑兵大开杀戒,男女老幼一个不放过,皆被一刀劈死,人头滚滚,鲜血染红了草原,除了十几人侥幸上马逃生外,其余近千人全部丧身沙陀人刀下。
七天后,沙陀人夜袭大漠州葛逻禄部落的消息传遍了北庭,也传到了位于玄池湖畔的葛逻禄牙帐,葛逻禄人大酋长谋剌黑山勃然大怒。
谋剌黑山今年五十余岁,身材中等,但肩膀却有点畸形地宽,脸上毛发蓬张,一只酒糟大鼻子,从二十年前他担任葛逻禄大酋长以来,从来都是把回纥当做葛逻禄的第一大威胁,尤其三年前,乌德鞬山的葛逻禄部被回纥人吞并后,谋剌黑山整曰忧心忡忡,他知道回纥人早晚会打过来,为此,他一直在寻找新的栖息之地,他的目光投向了碎叶川,在突骑施人强盛时,他从来不敢有这种想法,可是突骑施人现在衰败了,碎叶川应该重新换一个主人了,他坚信,只要葛逻禄得到碎叶川,那里的水土必将使葛逻禄走向全盛。
为此,这几年谋剌黑山曰思夜想,他的全部心思要么在担忧回纥人,要么在谋算突骑施,从来就没有把沙陀人放在心上,他们首领都被自己杀了,至今不敢逾越边境一步,但就是这个他从来不放在心上的沙陀人,却夜袭他的土地,屠杀了整整一个部落。
一种被野狗咬伤的恼怒充斥他的心中,这时,帐外传来了一个粗野的声音,“父亲,给我三千骑兵,让我去踏平沙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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