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她正要出门去视察新宅进展,忽然门房来报,侄子杨旺求见,还带来两个葛逻禄胡人,杨花花不喜胡人,她想一口回绝,但又得给侄子一个面子,便吩咐道:“把杨旺带来便可,两个胡人在外等候。”

    片刻,杨旺走了进来,笑嘻嘻行了一礼,“给姑姑介绍桩生意。”

    杨花花听说是介绍生意,一下子来了精神,笑道:“你这小猴子,贼眉鼠眼的,有什么事就说。”

    “是这样,今天我奉圣上之命,领两个葛逻禄王子逛长安,不料那大王子看上了一个女子。”

    杨花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慢悠悠道:“你应该知道的,我一般不给胡人做媒,除非他们开的价.....”

    “侄儿省得,那两个胡人王子今天得绢五千匹、银三千两的赏赐,愿意全部献给姑姑。”

    ‘绢五千匹、银三千两。’

    杨花花想了想道:“这个价格想娶宗室之女可不够啊!”

    “姑姑,不是宗室之女,是独孤家的长孙女独孤明月,就是李庆安喜欢的那个女人。”

    “原来是她,哼!”

    杨花花的眼睛慢慢眯了起来,银牙一咬道:“你去告诉他们,这桩生意老娘做了。”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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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金满县令

    杨花花瞥了杨旺一眼,“你回去告诉他们一声,这件事我答应了,要他们把银帛送来,我自会让他们抱美人回去。”

    杨旺吓了一跳,朝廷与外藩和亲都有规矩,哪是这样说嫁就嫁的,别人可以不知道,他可是鸿胪寺典客署令,若让圣上知道了,非撤他的职不可。

    他连忙道:“姑姑,此事有规矩,就算姑姑答应,他们也要国王正式求亲,交鸿胪寺和宗正寺审查后提交圣上批准,那时才决定选谁为和亲者,姑姑要帮忙也只能等到那个时候才劝说圣上,否则要被胡人笑话大唐.....”

    不等他说完,杨花花不耐烦地摆摆手,“我不管什么你们什么狗屁规矩,我的规矩是先见钱再送货,他们的钱得先留下,至于朝廷规矩,你去和他们解释。”

    “是!侄儿这就去给他们解释。”

    杨旺抹了一把冷汗,慢慢下去了,杨花花握紧了手中的茶杯,自言自语地冷笑道:“李七郎,我说过的,你会跪着来求我。”

    .......

    北庭的七月是仲夏最艰难的曰子,压迫人的暑热,热得无情,太阳刚一出来,地上便似下了火,一些似云非云,似雾非雾的灰气低低地浮在空中,一阵干热的风忽然狂暴地吹过来,大路上刮起了黄色的尘土。

    在离金满县约二十里外的官道上,十几名衙役押着一辆木笼囚车慢慢地走着,在太阳的毒晒下,他们走出每一步都艰难无比。

    木笼里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他衣衫褴褛,头发披散,眼睛闭着,头无精打采地靠在囚笼的栅栏上,嘴唇燎起了一串串火泡,脸被晒得漆黑,此人便是告御状被遣返回来的金满县县令陈忠和。

    “我说陈县令,你有什么遗言就给我们说一声,等会儿把你交给北庭,估计就是一刀‘喀嚓!’了,我们还可以把你的遗言转述给家人。”

    “你们的好意我领了。”

    陈忠和声音嘶哑,他慢慢睁开浑浊血红的眼睛,道:“只是我家贫如洗,老娘连买药的钱都没有,会让你们失望的。”

    几个衙役面面相视,堂堂的县令连买药的钱都没有,谁会相信?众人都连声冷笑起来。

    这时一名稍微同情他的老吏叹了口气,道:“陈县令,你就认个罪,哀求一下,说不定李使君就会饶你一命,你也能奉养老母。”

    “哼!我若是个软骨头,还会去长安告状吗?大丈夫死就死了,自留青史在人间,我母亲不会怪我的。”

    老吏见他倔强,便摇摇头不再劝他了,忽然,天空中响起一声尖厉的鸣叫,众人抬头,只见一只硕大的苍鹰在他们头顶上盘旋,宽阔的黑翅膀遮住了刺眼的阳光,骤然间,后方马蹄声响起,激烈地敲打着地面,卷起滚滚黄尘。

    衙役们连忙将囚车赶到路边,只见一队骑兵呼啸而来,眨眼间便奔至他们面前,将囚车团团围住,衙役首领慌了神,连忙拱手道:“各位军爷,我们是从长安而来。”

    “我知道你们是从长安而来!”

    骑兵向两边散开,北庭节度使李庆安缓缓走上前,他身着黑盔黑甲,手握一把红色的大弓,气势威严。

    巨大的苍鹰一声鸣叫,扑愣愣收翅落下,立在的肩膀上,目光锐利地盯着几名衙役。

    李庆安打量一眼囚笼里的陈忠和,冷笑一声道:“陈县令,好久不见了。”

    陈忠和哼了一声,扭过头不理他,李庆安对衙役首领道:“我便是北庭李庆安,人犯我接收了。”

    首领慌忙从袋子里取出文牒,交给李庆安道:“李使君,这是刑部的解送批文,请使君盖章签字,我们便可交差了。”

    李庆安取出节度使方印,在文牒上盖了章,又签了字,回头令道:“赏他们每人二十两银子,作为路费。”

    衙役们大喜,连连称谢,他们很快便完成了交接,也不进金满县,调头便走了,待衙役们走远,李庆安又催马来到囚车前,注视了陈忠和半晌,冷冷道:“你虽幼稚了一点,但不失为一个好官清官。”

    他一挥手,“放了他,给他留一匹马。”

    说完,他调头便走,肩头上的鹞鹰一冲而去,展翅向县城飞去,骑兵们群马奔腾,大声呼喝着,瞬间大队骑兵便消失在远方。

    囚笼已经打开,陈忠和的手铐和脚镣都被卸掉了,他惊讶地望着骑兵走远,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和脚,眼中露出迷茫之色,过了一会儿,他慢慢从囚笼中爬出来,长时间的呆在囚笼里使他走路十分艰难,他一拐一拐走近一匹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马,拉起缰绳,缓缓向金满县而去。

    陈忠和的家原本在县衙后宅,后因县衙年久失修,他住的屋子有随时坍塌的危险,他年初便从县衙搬了出来,临时租了一处房子,准备秋收后修了县衙再搬回去.

    他租的房子离县衙不远,四间泥屋子,用篱笆围了一个小院,他妻子在院子里种点葡萄,养十几只鸡,以补贴家用。

    陈忠和家里有一儿一女,妻子从小与他青梅竹马,父亲在十年前去世了,还有一个老母需要奉养,他为官清廉,常常用自己的俸禄接济穷人,再加上他母亲身体不好,长年需要吃药,所以当官近十年,家里还是一贫如洗,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妻子儿女更是一年到头穿着自己织的粗布裙衫。

    去年他母亲病势加重,眼看不行了,家里也没钱买药,多亏程千里派人送来十贯钱,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也正是因为这样,在程千里被夺权后,人人惧怕李庆安权势,唯独他敢进京告状。

    陈忠和慢慢回到家,他最担心母亲的病情,他临走时家里只有三贯钱,他带了两贯做盘缠,家里只剩下一贯钱,这一晃近四个月了,一贯钱能撑得住吗?

    陈忠和的心揪成一团,牵马走到家门口,他却不敢进去了。

    “爹爹!爹爹”身后忽然传来儿子和女儿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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