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吸了口气,脑海中出现一条精准抛物线,力道、方向、手感、箭重,他迅速寻找到了最佳状态,在夜风停止的一瞬间,金箭飞出了,沿着他脑海中的那根抛物线前进,‘叮!’一声,箭准确无比地射进了金壶之中。
“好厉害!”
他的身后忽然想起了娇喊和鼓掌声,李庆安吓了一跳,一回头,只见十几名宫女簇拥着一身盛装的杨玉环站在他的后面。
李庆安心中一怔,来不及思索,连忙躬身行礼道:“微臣不知娘娘驾到,罪该万死!”
“李将军过言了,这有什么罪该万死,是我打扰了李将军投箭。”
杨玉环笑了笑,道:“我是想来荡秋千,没想到李将军也在这里。”
“那臣退下!”
李庆安微微欠身,退了下去。
“李将军!”杨玉环忽然叫住了他。
“娘娘还有什么吩咐吗?”
杨玉环脸上露出一丝难为情的笑意,“我想投一支金箭,让李将军指导一下,这几年我已经能在三丈外投箭了。”
李庆安心中犹豫了一下,如果是白天倒无妨,可现在是晚上,他指导杨玉环投箭未免有些暧昧,只要稍有逾越,他就将有姓命之忧。
杨玉环仿佛知道他的为难,便拾起一支金箭笑道:“将军曾是我的师傅,这两年我进步很大,只想向师傅展示一下,将军请不要有任何压力。”
远处有侍卫在巡逻,旁边还有大群宫女,李庆安笑了笑便转过身道:“那好吧!娘娘请。”
杨玉环站在三丈线外,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她眉头紧蹙,寻找着投箭的感觉,她**轻摆,纤手翻出,金箭从她手中飞出,在壶口弹了一下,落入了壶中。
杨玉环欢喜得直拍掌,“投中了!”
李庆安点头笑道:“娘娘果然进步很大!”
“李将军过奖了,三丈外,我一般三支箭才能投中一支,今天第一支就投中了,而且还是晚上,这一定是李将军在旁边的缘故。”
杨玉环有些兴奋,她想了想笑道:“正好李将军也在,要不然我五丈外投一支,李将军教我?”
月光下,杨玉环目光清澈明亮,眼波朦胧,显得她高贵艳丽,美貌异常,让李庆安也不由怦然心动。
他笑了笑便道:“若是白天没问题,或者室内也行,可晚上的旷野里娘娘是无法在五丈外投中的,一般人没有那种眼力,娘娘不信可站在五丈外看一看。”
杨玉环有些不信,她后退了几步,一直退到五丈标线处停下,向金壶望去,果然十分模糊,完全和三丈之外不同了,她这才有些遗憾地将金箭放回架中,对李庆安笑道:“好吧!等回长安后你来教我,我再叫你一声师傅。”
“娘娘有令,臣愿意随时来教,夜已深,臣就先告退了。”
“天气寒冷,我也要回宫了,一起走吧!”
杨玉环在十几名宫女的簇拥下,向内宫走去,李庆安则跟在一旁。
“李将军这次回长安,感觉有什么变化吗?”
李庆安摇了摇头道:“臣今早才刚抵达长安,还没有进城,暂时感觉不到变化,不过进了关中后只觉得风景非常美,令人目不暇接。”
“是吗?我感觉不到有什么美,我觉得长安就是这个样子,平淡得很。”
李庆安微微笑道:“那是因为娘娘长年生活在长安,天天所见,而臣则长年在西域,对长安不是很熟,这就叫距离产生美。”
杨玉环眼中闪过一丝异彩,喃喃地自言自语:“距离产生美!”
她忽然回头对李庆安笑道:“李将军,你说得很好啊!”
李庆安淡淡一笑道:“其实人也是一样,天天看着,久了也会生腻,小别胜新婚就是这个道理。”
杨玉环点了点头,李庆安说得非常入理,确实就是这么回事,走过腊梅树,一股幽香扑面而来,杨玉环想折一枝,可是腊梅树枝太高,她够不着,李庆安纵身一跃,替她折了一支,递给她,“娘娘,给!”
杨玉环嫣然一笑,这一笑,眼波流转,荡人魂魄。
“多谢了!”
她接过腊梅,在唇边嗅了嗅,又偷偷瞥了一眼李庆安,多年前,也有这样一个年轻的男子替她折过腊梅,往事如烟,她脸上闪过一丝萧瑟之意,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李庆安不敢多问,默默地跟着她向前走,前面就是仰星殿了,杨玉环要从旁边的一条岔路回去,这时,她的脚步放缓了,犹豫了一下,她低声道:“李将军,用晚膳时我让你早点和明月成婚,是有深意的,你听我的话,早点娶了明月,把她带到安西去。”
说完,她头也不回,便加快脚步向内宫走去,渐渐地消失在花丛之中,李庆安望着她背影,细细地咀嚼着她这句话的深意。
........李庆安回京述职,对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安西军在石国战胜大食除了给朝野和民众们一点精神振奋和茶余饭后的谈资外,众人还感觉不到有什么事关自己切身利益的变化,不过从安西来粟特人大多使用银钱,倒是一件新奇之事,这件事一时间成为东西两市商人们谈论的热门话题。
商人们关心银钱,但权力场上的角逐者们却更关心李庆安归来的信号,李庆安可是前太子李亨的坚定支持者,他的归来会给东宫之争带来什么变数?
下午,李俅从咸阳返回,回到了庆王府,虽然他已经暗暗投靠了李亨,但表面上他还是庆王之子,还是生活在庆王府那座深宅大院中。
李俅骑马奔至府宅前,翻身下了马,将缰绳扔给随从,快步向台阶上走去,正好迎面遇见管家出来。
“公子回来了!”管家连忙向他躬身施礼。
“我父王怎么样?病好点了吗?”
管家见周围没人,便对李俅附耳低声道:““刚才宫里的太医来过了,说王爷的病是酒色纵欲过度,须静养数月,不得再近女人,也不能饮酒,否则会有姓命之忧。”
李俅心中不屑,但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便道:“你去忙吧!这件事不要出去宣扬,知道吗?”
“是!老奴不敢。”
管家匆匆走了,李俅摇了摇头,他的这个假父自从前太子盅祸案和刺杀李庆安案被告发后,遭到了圣上的严厉斥责,并亲自艹棍打了他二十杖,并命他面壁思过一年,这二十杖打消了李琮的雄心壮志,从此变得意志消沉,沉溺于酒色,人越来越胖,各种病也接二连三来,让他饱受病痛折磨。
李俅走进府内,府内很安静,自从李琮被禁足后,他的大半家人都被遣送到各个庄园中,府内剩下的家仆已不足原来的三成,他穿过一个小门,便向自己住的院子走去。
李俅在去年已经成婚了,娶了剑南节度府长史崔宁的长女崔玉,此外他还有两个妾,目前他和妻妾住在东院,妻子崔玉已经怀孕六个月,走进院子,只见妻子崔玉拿着扫帚在院子里扫地,他顿时愣住了,跑上去夺下扫帚埋怨道:“好好的扫什么地,这是你做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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