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他一直在和幕僚商量此事,不料李隆基却忽然宣他进宫,在紧张之余,他也隐隐猜到,或许是正式任命他为陇右道诸藩安抚大使了。
李琰走进大殿,一眼便看见了庆王李琮,他心中不由一怔,已经两年没有看见他了,他怎么又出现了?
他不及多想,连忙上前给父皇跪下,“儿臣参见父皇,愿父皇万岁万万岁!”
“你真的希望我长命百岁吗?”李隆基冷冷问道。
李琰吓得一哆嗦,慌忙道:“父皇为何这样问,儿臣怎么会不希望父皇长命百岁,这是儿臣唯一的愿望。”
“虚伪!虚伪之极!”
李隆基怒不可遏,他越来越难以克制住内心的愤怒了,他想着这个儿子为了入主东宫,竟然采用如此卑劣的刺杀手段,如果他真的得逞,那他会不会发动政变,将自己推翻呢?极有可能,他不是敢在自己面前发动刺杀案吗?这个儿子长得仪表堂堂,高大威风,心肠竟如此歹毒!
李琰心惊胆战,颤抖着声音道:“父皇....这是...从何说起?”
“从何说起?”李隆基刷地将韩白颜的密约扔给他,“你自己看看吧!你做的好事!”
李琰慌忙拾起这张纸,他的头嗡的一下大了,两年前的那件事,居然暴露了,他额头上汗珠滚下,又偷偷瞥了李琮一眼,见他满脸怒容,他忽然一咬牙,磕了一个头道:“这件事是儿臣的属下擅自所为,儿臣实不知情。”
李隆基见他在这个时候还要狡辩,不由更加怒火高炽,本来他在兴庆殿这样的内殿来处理这件事,就是不想家丑外扬,如果李琰磕头认罪了,他就处罚一下,也就罢了,不料这个儿子竟然一口咬定与自己无关,李隆基有些出离愤怒了。
他怒极反笑,“好!好!好一个你不知情,一句话就推得干干净净,是!朕没有你的证据,所以无法定你的罪,但朕有家法,朕用家法就无须证据,来人!”
立刻上来数十名侍卫,李隆基一指李琰,恨声道:“把这个逆子给朕拉下去,杖责五十棍,看他还嘴不嘴硬!”
侍卫们如狼似虎将李琰拖了下去,李琰吓得大喊:“父皇,儿臣知错,饶了我吧!”
“给朕狠狠打!不准轻饶,谁敢轻饶朕就杀了谁!”李隆基咆哮着吼道。
这时,李琮连忙道:“父皇,儿臣给四弟求个情,这件事或许真和四弟无关。”
“什么无关,这明明就是他所为!还想抵赖,朕居然有这样的儿子?”
李隆基余怒未解,又令道:“传中官张奉恩!”
李琮心中一跳,果然来了。
张奉恩得到李琮的重贿,知道今天自己会上场,便早早地等候在兴庆宫外面,当李隆基一宣他上殿,他立刻便走了进来。
“老奴张奉恩叩见圣上!”
“张奉恩,你可知罪?”
“老奴曾经劝过棣王,让他不要过于宠爱内室,他不听,才得今曰之祸,老奴确实有罪。”
李隆基一愣,“你在说什么?”
张奉恩也愣了,连忙道:“陛下不是因为巫盅罪而处罚棣王吗?”
“等一等!”
李隆基忽然听出了端倪,他欠身问道:“你给朕说说清楚,什么巫盅,朕一点也不知道。”
“原来陛下不知道,老奴正要向陛下禀报。”
“你说!”
李隆基按了按腰带,让自己的火气克制一点,他已经意识到自己这个儿子真是罪孽深重了。
“陛下,老奴被棣王冷落,他对外之事老奴一点不知,但他府内之事,老奴却听到一点耳闻,老奴听说他迷信巫盅,时时刻刻都在作巫。”
旁边李琮愣住了,他原以为张奉恩会说孺人争媚下巫,没想到张奉恩根本就不提孺人,目标直指棣王,心狠手辣更胜自己。
李隆基克制住滔天的怒火,问道:“你这样说,可有证据?”
“陛下若不信,可以看一看他的靴中。”
“来人!把逆子给朕带回来。”
五十棍已经打完了,李琰被打得皮开肉绽,血浸透了裤子,他趴在软榻上被抬进来,话都说不出来了。
“父皇,儿臣知罪!”他低微着声音道。
李隆基却没有罢手之意,立刻令道:“脱下他的靴,看看他的靴里有什么?”
几名宦官上前脱掉了李琰的乌皮靴,一名宦官忽然高声道:“陛下,靴里有巫帖。”
“给朕拿上来!”
李隆基望着盘子里的写满了咒语的巫盅图,气得浑身发抖,自从两年前的东宫巫盅案后,他对巫术恨之入骨,曾不止严禁巫术,皇亲国戚者若涉巫盅,一律以重罪论处,他反反复复警告,却没想到今天在他的另一个儿子靴中搜出了此物。
“好啊!朕的好儿子,你带着巫盅进殿了,朕真没想到,朕的儿子竟如此孝顺。”
李隆基声音很低沉,他心中起了一丝杀机。
李琰见自己的靴子里竟然有巫盅,他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也知道自己完了,兄弟相残,打一顿或许就算了,但涉及巫盅,父皇是无论如何不会饶恕自己了。
他心中万念皆灰,垂泪道:“父皇请容儿臣说一句,儿臣便引颈就死。”
“你说!”
“儿臣与韦妃失和,宠爱二孺人,二孺人争宠不断,这恐怕是她们求媚所为,儿臣实不知情,皇天在上,儿臣若有半句虚言,可任天雷劈杀。”
“哼!”李隆基哼了一声,“朕就知道,你肯定又是不知情,反正所有的事情你都是不知情,要么是下属擅自所为,要么是宠姬争媚,都和你无关,所以朕就不能处罚你,你就继续挖空心思争夺东宫,对吗?”
李琰低下头,一句话也不敢说了,他还能说什么?连发誓父皇都不信了,还有什么可以解释,他心中充满了悲叹,所有的雄心壮志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他静静等候着最后一刻的来临。
这时,李琮跪了下来,泣道:“儿臣愿为兄弟分一半罪责,兄弟如手足,手足断、不可续,求父皇饶他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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