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庆安低声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五千弓弩兵跨步上前,五千具黑黝黝的唐弩指向空中,杀机在迅速弩机上凝聚,其余唐军长刀出鞘,控制住有些不安的战马,等待着爆发一刻的到来。
女人们越奔越近了,已经可以看见她们在挥舞双手,向唐军表示自己没有武器,这些妇女大多是为了逃命,她们生活在萨毗泽,平曰里只会挤奶放羊,伺候男人,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经历战争的考验,也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距离死亡如此之近,她们更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吐蕃主帅尚息东赞的替罪羊,她们越跑越近,离唐军已经不到百步,进入了弩箭的杀伤射程内,这时,后面的一些牧民已经有些意识到了危险,他们开始停下脚步准备调头逃跑,却被凶狠的吐蕃军用长剑威逼着继续前进,在吐蕃军队伍中,尚息东赞有些得意地笑了,唐军不是自诩仁义之军吗?他们下得了手杀这些妇孺吗?只要他们稍一迟疑,妇孺和牧民就将冲乱他们的阵脚,他的军队便可以杀进唐军队伍了。
“再进百步,准备突击!”
尚息东赞刚刚下达了命令,前方忽然一阵大乱,唐军箭阵爆发了,数千支弩箭一齐射向奔来的女人群中,惨叫声四起,这些女人没有任何防备意识,片刻间,便有上千人从马上中箭栽下,马蹄从她们身上踏过,顿时血肉模糊。
女人们惊恐万状,纷纷调头逃命,就在这时,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落下,一场不期而至的夏雨席卷萨毗泽盆,唐军的弓箭无法使用,李庆安一声令下,骑兵骤然发动了,一万骑兵气势万钧地向吐蕃猛扑而去,他们高大威武,杀气腾腾,霎时间将吐蕃军混乱的阵脚冲开了一个大口子,倾盆大雨忽然而至,雨雾弥漫,能见度急剧降低,吐蕃军阵更加混乱不堪。
尽管吐蕃人的总人数还比唐军多上一万,但一直过着平静生活的吐蕃牧民们非但不能帮助吐蕃军打仗,反而拖累了吐蕃军的突围,当唐军的箭矢毫不留情射向奔来的妇女时,吐蕃阵营大乱,死亡和流血吓坏了奔来的吐蕃妇女,她们调头逃跑,又带动了她们的家人,这些从没有经过战事的平民被唐军的冷酷杀戮吓得胆寒心裂,吐蕃军官也喝止不住他们的惊恐逃窜,他们的混乱就俨如被风吹去了混杂的沙粒,露出了下面坚硬的壁石,一万五千吐蕃军昭然出现,但是已经晚了,他们已无法保持住阵脚的稳定,混乱的局面使唐军最犀利的骑兵冲毁了吐蕃军的防御。
这时,尚息东赞心中悔恨不已,他才发现自己犯下了一个绝大的错误,老天已经将胜机送给了他,他却白白放过了,他竟忘了,唐军的弓弩在雨中是无法射击,如果他没有带这些牧民,如果他在大雨下起后再突然发动冲击,没有弓弩军的威胁,在高原之上战争,鹿死谁手,还未为可知!
尚息东赞没有抓住天降大雨的机会,但李庆安却抓住了吐蕃一片混乱的良机,下令全军掩杀,骑兵冲乱吐蕃军的阵脚,东方又传来嘹亮的号角声,吐蕃军面临腹背受敌的不利局面,更要命是混乱,在滂沱大雨中,哭喊声、哀求声和茫茫的雨雾连成一片,士兵和牧民混杂在一起,还有妇孺老人的挣命,将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将,吐蕃军败局已定。
见大势已去,尚息东赞下令突围,原本是一场令人期待的战役,最后却演变成一场毫无悬念的单方面的追击和屠杀,尸体遍野,血流成河,到处是残肢断臂,在唐军的绞杀和追击中,一万五千吐蕃军死伤惨重,逃脱者不足三千人,吐蕃军被斩杀八千人,四千余人被生俘,上万牧民被杀,近三万吐蕃牧民被俘虏,他们被从东面杀来的封常清军包围,封常清喝止住了唐军对他们的屠杀,将他们全部生俘。
萨毗泽盆地的雨来的快,去得也快,倾盆大雨变成了霏霏细雨,细细密密如针尖般的雨丝洗刷着草原上的血迹,李庆安立马在一处高丘之上,目光冷然地注视着唐军打扫战场,他刚刚得到消息,于阗的唐军已经拦截住了吐蕃奇兵的北上,由于疏勒援军及时赶到,吐蕃军已经被击溃,吐蕃大将嘉扎桑吉在乱军中被杀,人头被送来请功,但唐军也损失惨重,四千唐军损失过半,伤亡两千余人,再加上今天阵亡的一千余,唐军以死伤近四千人的代价一举夺下了萨毗泽。
雨已经彻底停了,战场已经打扫完毕,一队队战俘正被押解而来,在李庆安眼前,唐军骑兵押解着一队队被俘的吐蕃士兵走过,他们垂头丧气,很多人都带着伤,远处,大群吐蕃妇孺被唐军驱赶而来,跌跌撞撞,哭声震天,在她们身后,跟着一群群神情惶然、眼光呆滞的牧民,他们大多数已妻离子散,财产荡尽,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不知道他们是否会遭受屠杀的命运。
这时,一队唐军簇拥着封常清飞驰而来,封常清在马上拱手道:“卑职参见大将军!”
“封将军辛苦了!”李庆安笑着点了点头。
封常清也叹道:“卑职原以为会是一场恶战,满怀希望,却没想到战争竟这么快就结束了,甚至两军还没有正面对阵,着实让人感到遗憾。”
“这是因为吐蕃军一心只想突围而无心恋战的缘故,这也说明吐蕃人无暇西顾了,否则,萨毗泽地区怎么可能只有两万人,歼灭了他们,我也算完成了朝廷交代的任务。”
李庆安的语气很轻松,但他心中也是有些遗憾,为这场战役他做了充分的准备,原以为会是一场恶战,却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不过这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历史上播仙镇之战,安西军也一样是轻松获胜,这和安西军本身的强大密不可分。
这时,封常清看了一眼一路哭号走来的吐蕃妇孺老人,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便问道:“大将军,这些牧民怎么处置?”
李庆安淡淡一笑道:“我想把他们全部杀了!”
封常清吓了一大跳,连忙摆手道:“大将军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李庆安瞥了他一眼道:“老人杀掉,男人驱使为奴,女人没入军中为记,吐蕃人不就这样对付我们汉人吗?”
封常清叹了一口气道:“那是吐蕃军的残暴,如果我们也这样残暴对待对方平民,这又和吐蕃军何异?再者,大将军已在安西废奴,再用吐蕃奴,似乎有点难以解释,而且朝廷也会有非议,不利于大将军的名声,请大将军三思!”
“我不过说说罢了!我既已废奴,自然也包括吐蕃人。”
李庆安笑了笑道:“这些吐蕃战俘和平民我准备全部送往银城,就让他们在银城为民,以开采银矿为生,另外,尚息东赞送去乌拉乌兰湖的三万吐蕃牧民我也不想放过。”
说到这,他对封常清令道:“我给你五千骑兵,配备双马,你给我曰夜兼程赶去乌兰乌拉湖,将那三万牧民和他们的牛羊都给我追回来,算你首功!”
......逻些,布达拉宫,在一阵低沉的长号声中,数百名侍卫和几名大臣簇拥着年少的吐蕃赞普从高高的台阶上走来,他全副武装,后背弓箭,手握长剑,一身盔甲,不远处,大伦囊协达赞在几名苯教大祭司的陪同下,恭敬地等着他过来。
此时虽然佛教已经传入高原,但本地宗教苯教依然在吐蕃占着优势地位,宗教的传播和信仰需要一个长久信仰的过程,也需要统治阶层的大力推广,佛教真正在吐蕃得到大发展,正是得力于这个少年赞普在后来的岁月中大力推广。
少年赞普正是吐蕃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中兴之主赤松德赞,赤松德赞于天宝元年出生,他自称是唐金城公主之子,事实上这不过是个托词,金城公主已在他出生的两年前去世。
赤松德赞是在他父亲赤德祖赞几年前死于石堡之战后即位,今年他才十一岁,但少年老成的他比同龄人的心智显得更加成熟,这段时间他忧心忡忡,就在前几天,一名侍卫冒死告诉他了一个消息,唐军大举进攻吐蕃,萨毗泽的吐蕃军被歼灭,吐蕃西北部的羌塘已无兵把守,而东面的唐军已经攻占了九曲和乌海,将达扎路恭围困在柏海,眼看柏海即将不保。
赤松德赞心中焦虑到了极点,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大伦囊协达赞将军队收缩到逻些附近所导致,吐蕃疆域数千里,可边疆和辽阔的高原上竟然无兵把守,这简直令人不可思议。
他当然也知道囊协达赞收缩兵力的目的是什么?将军队掌握在他手中,使他大权牢牢在握,结果是尚息东赞被赶走,达扎路恭被迫离开逻些,整个吐蕃就是他一人说了算,他甚至没有把自己这个吐蕃赞普放在心上。
望着远处囊协达赞那丑恶的嘴脸,赤松德赞心中怒火万丈,他不由重重哼了一声,他身后的大臣吉桑嘉贡连忙低声提醒道:“赞普,要保持冷静!”
赤松德赞强按住心中的愤恨,脸上挂起一丝轻松的笑容,老远便对大伦囊协达赞笑道:“大伦,我今天要去骑马猎鹰,你和我一起去吧!”
囊协达赞是一个长得很高大肥胖的中年人,年约五十岁,脸上挂着一种虚伪的笑容,他用了两年多的时间,终于赶走了政敌尚息东赞和达扎路恭,大权独揽,权力的甘甜和迷醉使他很长一段时间都忘乎所以,以至于他以为自己才是吐蕃之主了,他压根就瞧不起这个少年赞普,任何政务都从来不向他禀报,安西军和陇右军的大举进攻,他更是压着不报,在他看来,唐军不会久驻高原,寒冬来临后他们自会退去,如果能借唐军之手除掉尚息东赞和达扎路恭,那是最好不过。
尚息东赞已经败了,残军撤到纳木错湖,准备回逻些请罪,现在还剩一个达扎路恭,被困在柏海,估计用不了多久,也将被唐军攻破,无论如何,这两个人他都非杀不可,即使唐军没能杀死他们,他也不会放过。
这时,囊协达赞见少年赞普全副武装过来,心中不由生出一丝警惕,向他的侍卫退了两步,可听说赞普是要去打猎,他这才微微放了心,上前笑眯眯道:“赞普,出去打猎有什么好玩,我今天带来了几名大祭司,请他们轮流给赞普讲故事吧!讲几天几夜,赞普也就忘了打猎之事。”
“大伦,我不想听故事,我想去打猎!”赤松德赞一脸天真道。
“赞普真是个孩子!”
囊协达赞笑着和赤松德赞讲条件道:“要不这样,你先听故事,听完故事再去打猎。”
“好啊!”
赤松德赞高兴得跳了起来,从后背摘下弓箭塞给了囊协达赞,嘴里道:“这些家伙我不要了,都给你!”
囊协达赞无可奈何地接过弓箭,又准备接他递过来的剑,可就在这时,赤松德赞指着他身后大喊:“达扎路恭怎么回来了?”
囊协达赞大吃一惊,扭头望去,背后只有他的几十名贴身侍卫,哪有什么达扎路恭,就在他回头的刹那,赤松德赞猛地抽出长剑,一剑刺进了他的胸膛,宝剑锋利异常,竟将囊协达赞内穿细密锁子甲的胸膛刺透了,囊协达赞大叫一声,手抓住剑刃,目光死死地盯着这个年少的赞普,他还是不敢相信,这个十一岁的少年居然敢杀自己。
当他从赤松德赞眼睛里看到了轻蔑和愤怒,他忽然明白了,他真的该死了,囊协达赞软软倒地,赤松德赞紧咬嘴唇,猛地拔出剑,又是一剑刺入囊协达赞的脖子,割断了他的喉咙,鲜血喷溅了他一身。
这时,被惊呆的囊协达赞侍卫终于反应过来,他们大吼一声冲上来,赤松德赞的数百名侍卫也冲了上来,将主人紧紧包围住,双方呐喊着拼杀在一起,这时,赤松德赞一剑剁下囊协达赞的人头,高举着大喊道:“囊协达赞已死,投降者免死。”
囊协达赞的侍卫见主人已死,都无心再斗,降的降、逃的逃,片刻便散了,赤松德赞见大势已定,便回头对吓得一脸苍白的吉桑嘉贡道:“去通知军方,让所有千夫长都来布达拉宫见我,我有话要通告他们!”
.......时间已经到了八月下旬,唐军对柏海的攻打已经经历了整整两个月,战役刚开始进展非常顺利,七月初,哥舒翰以五万唐军左右夹击吐蕃军,在多玛小城大败达扎路恭的两万军队,达扎路恭率两千残军仓惶南逃至星宿堡。
星宿堡是吐蕃军在星宿川的地势高险处修建的一座雄堡,位于柏海以西,横亘于通向逻些的必经之路上,南面百余里便是著名的紫山,也就是今天的巴颜喀拉山,山势高绝,白雪皑皑。
星宿堡便坐落在紫山支脉的一座高约百丈的悬崖绝壁之上,只有一条狭窄的羊肠小路通上城堡,俨然就是另一座石堡城,它原本是吐蕃军为了防御高原狼群而修建来储存粮食的堡垒,没想到现在却成了吐蕃军的最后的一道防御。
应该说,唐军已经拿下了柏海,将十几万聚居在这里的吐蕃牧民赶去了乌海,缴获了大量的牛羊物资,但拿不下这座星宿堡,就谈不上完全夺取柏海,它就像插在柏海上的一颗钉子,令哥舒翰坐立不安,他先后动用五万大军来攻打这座孤堡,却始终攻打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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