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起来!我不是来摆架子的。”

    李亨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却见他的衣服缀满了补丁,不由一怔,这时,李文俊的妻子也连忙上前施礼,李亨见她面有菜色,还有两个孩子也面黄肌瘦,带有病容,不由暗暗叹了一声,李文俊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一个文弱书生,三年不发俸料,一大家子人,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过来的。

    “我来看看你们!”本来李亨有一肚子火,现在火也发不出来了。

    “太上皇请进!”

    李文俊连忙请李亨进客堂,李亨背着手向房里走去,走到门口时却见一只簸箕里堆满了写秃的笔,他不由一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李文俊见妻子要开口,连忙给她使个眼色,干笑一声道:“这是我练字用秃的笔,让太上皇见笑了。”

    李亨不由呵呵笑道:“你的字本来就写得极好,又这么刻苦,等会儿给我写一幅书法。”

    “一定!一定!太上皇请。”

    李亨进了客堂,客堂不大,家具都十分陈旧了,但清理得却很干净,一尘不染,李亨坐了下来,这时,他妻子端进两杯水,歉然道:“家里正好没有茶团了,我马上去买,暂时只能以水代茶,请太上皇多多包涵!”

    “不客气,不用买了,你们去忙,我和文俊侄儿说几句话。”

    李文俊妻子退了下去,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李文俊不敢坐下,垂手站在一旁。

    李亨注视着他,见他眼中有些不自然,知道这是个不会扯谎的人,但李亨也不急着问那件事,便道:“我想问问你,三年没发俸禄,你们家是怎么熬过来的?”

    半晌,李文俊低声道:“卖土地,二十五亩永业田在三年前便已经卖掉了。”

    “买了多少钱?”李亨又不紧不慢地问道。

    “我们家是中田,又在比较边远的三水县,一共卖了一百五十贯钱。”

    “一百五十贯钱用三年,应该还能勉强糊口吧!怎么你两个孩子都瘦成那样?”

    李文俊摇了摇头,神情黯然,李亨眯着眼看了他半天,忽然问道:“你收安西的钱了吗?”

    李文俊的脸蓦地胀得通红,他跪了下来,磕头道:“卑职不敢隐瞒,我确实收了,但不敢用,都收在箱子里,如果朝廷有旨,我就立刻上交。”

    李亨重重地哼了一声,“你告诉我,他们给你多少钱?”

    李文俊嘴唇咬得发白,半天才道:“我签过保密契约,绝不能传出去。”

    “口是心非!”

    李亨重重地一拍桌子,怒道:“既然你要上交,现在却又不肯说,你对我保哪门子秘密,你说还是不说?”

    万般无奈,李文俊只得低声道:“安西给我每月三十块银元,到时会有人专门送来,说这是安西的特别补助,赵王殿下听说了杨兵曹的夫人被生计所迫去卖春最后自杀一事,他很痛心,让我们安心为官,不要去做那些贱活。”

    “呵!不错嘛!三十块银元一个月,差不多是你俸料的三倍,李庆安对你很大方,那你一定很感激了,对不对?”李亨的目光变得严厉起来。

    李文俊一咬牙道:“是!我非常感激,不只是我,所有的官员都感激不尽,太上皇或许不知道,我们的曰子实在太苦了,我们要养家糊口,可朝廷三年不发俸料,想做买卖没本钱,也丢不起那个人,只有卖田卖宅,我的同僚罗助教夜里去东市干活挣钱,结果被人羞辱,回来差点自杀,这些太上皇都不知道吧!我们连小商小贩都不如,斯文丢尽,我们感激赵王殿下,至少他给了我们最起码的尊严!”

    这时,李文俊的妻子也进来跪下,泣道:“我家文俊也可怜啊!为了养家糊口,便替人抄书,每天抄书到半夜,三年了,用秃的笔都快有一簸箕了,就在门口,太上皇刚才不是看见了吗?”

    李亨愕然,半晌才道:“你们不是卖地得了一百五十贯钱,一年用五十贯,虽然少一点,但也不至于苦成这样。”

    夫妻两人再也忍不住,都哭了起来,李文俊哽咽道:“父亲去世借不少钱,还债就用去了六十贯钱,母亲多病,这三年看病吃药就至少用了六七十贯钱,现在米价天天在涨,曰子真的很难过,这些天孩子又生病了,若不是安西送来三十块银元,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

    李亨心中虽恨他收李庆安的钱,但见他们家窘迫成这样,也有些于心不忍,只得叹了口气道:“算了,这个钱你也不要上交了,就用吧!给孩子看病,买些衣服,反正也不是你一个人拿钱,法不责众,朝廷也不会拿你们怎么样。”

    李文俊心中感激,连忙磕了一个头道:“多谢太上皇,我们也知道拿安西的钱不妥,但这毕竟不是安禄山的钱,我想朝廷应该能谅解我们,只要朝廷正常发俸料,我就绝对不会再要安西的钱。”

    他妻子跪在一旁却有些舍不得,便暗暗掐了丈夫的腿一下,李亨看在眼中,心中暗暗不禁苦笑,朝廷哪有钱发俸料,不说他们,连自己都一年没有了,全靠一点老底,都怪自己那个逆子不争气,只想养军队,却不管官员,中高层官员或许家道殷实,要不要俸禄无所谓,可这些底层的官员全靠俸料养家糊口,他多少也应该发一点,也不至于被李庆安钻了这个空子,无能啊!

    .....“无能啊!”

    从李文俊家出来,李亨心中憋闷的慌,禁不住仰天长叹,一年前,他完全可以收拾杨家,能得一大笔钱,可以解决多少问题,可他却不敢,现在杨家把财产转移走了,现在才想到收拾霍国夫人,收拾也可以,派三百士兵便可解决了,他却又要搞什么大三司会审,要以理服人,可人家就会引颈待戮吗?会和他讲道理吗?简直幼稚之极!李亨冷笑连连,他什么都不会去说,就想看一看他怎么收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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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五章 霍国公主(上)

    就在李亨在长安城明查暗访之时,李豫也在御书房召开会议,和几名重臣商讨霍国夫人占田一案,形势已经将李豫逼得无路可走,不知是谁在军中放了风,说朝廷钱粮空虚,将无力支付粮饷,有十几个营开始闹了起来。

    逼得李豫不得不在十万军中先放了粮米,暂时稳住军心,但钱从哪里来?最起码也要一百万贯,可他手上只有五十万贯。

    为此,李豫只得厚颜向李庆安借钱,但安西发来的消息,李庆安答应借钱,可是有附加条件,要用孟云和罗正义的人头来换,这怎么可能,孟云和罗正义现在是他手下大将,各自手握重兵,怎么可能把他们人头送来李庆安,无奈,李豫只能重新把目光盯在了霍国公主一案上。

    但随着霍国公主主动退还土地,缚下人问罪后,李豫的几个心腹重臣对霍国公主一案也出现了分歧。

    王珙是反对者,他从一开始就不太赞成对霍国公主动手,他的理由很简单,李豫本来势单力孤,如果强行法办霍国公主,无疑会得罪整个宗室,将自己推到宗室的对立面,使他更加孤立。

    王珙知道,要想劝服李豫,必须要给他找一条出路,他便起身笑道:““陛下,臣考虑了很久,其实我们也有办法募集资金。”

    李豫今天在休朝曰召集几个心腹重臣来,是想和大家商量霍国夫人一案的下一步走势,不料王珙却说有办法弄钱,当然,这也是他极为关心之事,他立刻笑道:“王相国请说!”

    “多谢陛下!”

    王珙笑了笑便道:“臣这些天一直在东西两市调查,臣发现朝廷虽然无钱,但民间殷实,很多大商人都是百年积累,富可敌国,他们也愿意花钱买一些东西。”

    “王相国该不会说卖官吧!”旁边李砚冷冷道。

    李砚是个清誉卓著的大臣,他一直很反感王珙,王珙的酷吏往事让他不齿,若不是看在李豫的面上,他绝不会和王珙共处一室。

    王珙被他说破了想法,不由有些恼羞成怒,道:“请李尚书不要打断我的话。”

    李豫摆摆手笑道:“请王相国先生,李尚书再发表见解。”

    王珙狠狠瞪了李砚一眼,又继续道:“我是说卖官,但并不是卖职官,可以卖散官、可以勋官、可以卖爵位,尤其是爵位,很多大贾都愿意花大价钱来买,他们宁愿不要赐田和俸禄,只想要这个头衔,因为可以改变他们的低贱的身份,可以传给子孙,臣就想,这既不影响朝廷政务,又不增添负担,只是一个虚名罢了,何乐而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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