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旻也笑道:“我想大将军应该是考虑到了即将爆发的陇右战役,否则不会这么轻易放过金吾卫,不知我说得对不对?”
李庆安仰靠在车壁上,笑道:“至少说对了大半,确实和陇右战役有关,为了打赢这场战争,我必须要做好充分的准备,不仅需要后勤物资的供应不断,还要求国内朝局的平静,我不敢说三军同心,但至少也要相安无事,朝内两党相争,各为利益,而唐蕃两国相争,却是事关一国兴亡,我李庆安焉能为一己之私,赌上大唐的国运?”
裴旻点了点头,又道:“我就担心大将军只是一厢情愿,大将军不在长安,监国党人会趁机兴风作浪啊!”
“这我能想得到,李亨的心思我比谁都清楚,不过很多事情都自有其规律,不是他想做什么就能实现什么,他若想逆天而行,那天理不容。”
裴旻呵呵一笑道:“既然大将军这样说,我就不担心了。”
停了一下,他又问道:“如果大将军回了西域,那政事堂的这个空缺由谁来暂代?”
李庆安笑着摇了摇头,裴旻愕然,“大将军难道是想遥领政事堂之位吗?”
“不!”
李庆安道:“我是想辞去中书门下之职,专心对付吐蕃人,吐蕃积蓄了数年,实力不可小视,这场战役不是一个月两个月便能打完,我估计短则半年,长则一年,总之,我不可能再兼顾朝廷之事。”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那不知大将军打算让谁入阁?”
李庆安没有说话,而是陷入了沉思之中,裴旻满心疑惑,却又不敢打扰李庆安的沉思,马车在夜色中快速行走,不知不觉便到了裴旻的府邸前,这时马车停了下来,裴旻便起身拱手笑道:“那明天我等大将军的消息。”
“裴相国!”李庆安忽然叫住了他。
裴旻已经下了马车,便停住脚步,站在窗前笑道:“大将军还有什么事吗?”
“如果我让崔家重新入相,不知裴家是否能接受?”
........马车在黑夜中疾驶,忽明忽暗的夜光照在李庆安的脸上,他依然沉浸在对未来的思考之中,尽管裴旻是他所信赖的大臣,但有些事情不到时候,他还是不能告诉裴旻,裴旻确实也只猜对了一半,他对李亨让步,并不是为了陇右战役那么简单,事实上,安西也能读力支撑这场战役,他的真正目的,或许有一个人能猜得到,一个善于钓鱼的人。
马车来到了位于万年县的永宁坊大门前,渐渐放慢了速度,这时,黑暗中奔出一名骑士,来到李庆安车窗前,马上骑士行了一礼道:“禀报大将军,崔府周围没有任何监视的人。”
“很好!”
李庆安取出一份名帖,交给此人道:“你去亲手交给崔涣,就说我在怀远坊的慈航院等他。”
“是!”
报信人接过名帖,便催马向坊内奔去,片刻便消失在黑夜之中,李庆安立刻吩咐道:“去怀远坊!”
怀远坊位于长安县,紧靠西市,这里是关中安西军和千牛卫的监察署衙所在,也是长安情报机构的总部所在,驻扎有两千千牛卫士兵,和太平坊一样,是千牛卫在长安县护卫最严密的地域之一,慈航院就紧邻长安情报机构,顾名思义,就是一座供奉观世音的庙宇,它实际上是一座中等偏小的尼姑庵,有尼姑三十余人。
一刻钟后,李庆安来到了慈航院,下了马车,直接走进了慈航院内,他的护卫没有守护慈航院门口,而是等候在长安情报机构的大门之外,离护慈航院大门只有三十步。
“大将军请随我来!”
慈航院的主持,一名年过花甲的老尼姑领着李庆安向慈航院的后院走去。
“她现在情况如何?”李庆安笑着问道。
“夫人过得很好!”老尼姑微微笑道:“她种了十几株牡丹,养了二十只小鸡,闲来无事弹弹琴,贫尼感觉她的心情很舒畅。”
走过一座小桥,来到一座读力的院落前,夜色中隐隐闪过几名女人的身影,这是几名安西内务府的女探子,被安插在这里,进行暗中保护,走到院落前,老尼姑便合掌道:“大将军自己去吧!贫尼就不陪了。”
“多谢师太,等会儿会有个姓崔的官员来慈航院见我,他来时请通报我一声。”
老尼姑点点头,便转身去了,李庆安缓缓走了小院,一进院门,便看见了杨玉环站在台阶前,正撒米喂一群小鸡。
虽然李庆安给她做了很多安排,但今天却是第一次见她,和上次见她相比,杨玉环已明显清减了许多,头发高高盘起,在脑后卷了个发髻,显得非常清爽,李庆安见她正全神贯注地喂鸡,也不打扰她,便斜倚在一株大树上,双手抱怀,含笑地望着她。
杨玉环见小鸡们抢食争成一团,不由眉头一皱,嗔道:“喂!你们几个不要争抢了,也要让让别人....来!这边也有,大家都有份。”
她撒完了手中米,拍了拍手刚要回屋,忽然若有所感,一抬头,看见了李庆安,她的眼睛不由一亮,惊喜道:“李将军,是你吗?”
李庆安摇摇头笑道:“不是李将军,你忘了吗?”
杨玉环轻轻一跺脚,娇嗔道:“这么久了,人家哪里记得住?”
她又扑哧一笑,拉长的声音道:“我当然没忘,该叫你七郎,刚才是一时喊顺嘴了,七郎将军,请进屋吧!”
李庆安见她心情很好,心中也跟着愉快起来,他走进屋,见屋内布置十分简洁,一尘不染,更让他惊奇地是,角落里居然放着一架织丝用的纺车。
杨玉环脸一红,连忙解释道:“以前在宫中学过织轻容,闲来无事,便想织着玩玩,若能织成,我便有了一个谋生的技能。”
李庆安正要说‘你的音乐那么好,怎么会没有谋生的技能?’忽然一转念,他便明白杨玉环是不愿被人发现,他也不提此事,走上前笑道:“那有没有织成一幅?若织成了,我做你的第一个买客。”
“第一幅轻容已经快了,不过不是给你。”
杨玉环有些调皮地眨眨眼笑道:“给我的妹妹,你猜到是谁吗?”
“你的妹妹?”
李庆安略一沉吟,忽然恍然大悟,她说的是明月,便连忙道:“给她和给我不是一样吗?”
杨玉环摇摇头笑道:“这可不一样,你是男人,我会给你织缎缝一件锦袍,而轻容不是男人能用,你拿到手可未必会给明月。”
“你们女人啊!个个都是小心眼。”
李庆安笑了笑,便在小桌前坐了下来,这才借着光仔细看了一眼杨玉环,只见她不施粉黛,果然是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依然那般娇艳惊人,美得令人窒息。
杨玉环见他目光炯炯,不由有些难为情地垂下了长长的睫毛,幽幽叹息道:“我已风鬟雾鬓,都不敢出门见人了。”
“没有!你和我当年初见你时一样,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杨玉环听他语气诚恳,心中欢喜,便抿嘴一笑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我老不老心里有数,不用你来夸奖。”
说到这,她忽然想起一事,连忙歉然道:“看我,连茶都不给你倒一杯,你等着,我去给你拿个杯子来。”
李庆安指了指桌上的两个茶杯,笑道:“这不是有杯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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