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三人对望一眼,张镐摇摇头道:“我下午还特地去了金吾卫,陈大将军说,他已经在尽力而为,现在还没有消息,贤侄请再耐心等几天。”

    “张世叔,难道连你也是视而不见吗?”

    李箫满脸泪水地悲愤道:“我父亲带了近四十名家丁,个个带刀在身,可是连他们也全部被杀死,这会是一般人所为吗?有能力做这种事,世叔说会是谁所为?”

    “没错!除了关中军,还会是谁?”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众人一起回头,竟然是少年皇帝李适来了,吓得众人一起施礼,“臣等参见陛下!”

    李适浑身披麻带孝,他慢慢走上前,对李箫道:“朕知道李尚书为什么会遇刺身亡,就是为了皇庄,因为有人想谋取皇庄的万顷良田,遭到了李尚书的坚决反对,而且此人不仅是想谋取皇庄,而且还想全面废止先帝的土地改制,然而李尚书便是最大的阻碍,所以刺杀了李尚书,便没有人再敢过问土地分配,这就达成了他的目的,这个人是谁,你们都应该很清楚。”

    说完,李适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数百侍卫护卫着一辆马车疾驶而来,是监国李亨到了,李适重重哼了一声,径直走进了灵棚。

    这时,李亨从马车上下来,老远便悲声喊道:“启明兄,我来晚了一步啊!”

    李箫大怒,他随手抄过一根哭丧棒,满眼仇恨地向李亨迎上去,旁边的张镐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拖了回来,“贤侄,不要乱来,你没有证据,触犯了监国殿下,你可是要吃罪的,会让你父亲在九泉下不安。”

    说着,他从李箫手中夺过了哭丧棒,在他耳边低声道:“要忍住,圣上在灵棚里,你不可惊了圣驾。”

    或许是张镐的最后一句话提醒了他,李箫收敛了眼中的仇恨,慢慢走上前,对李亨勉强行了一礼,冷冷淡淡道:“不敢劳监国殿下大驾,心意我们领了,殿下请回吧!”

    “贤侄这是说什么话,我和启明不仅是同宗,更是多年的挚交,他遭遇不幸,我怎能不在他灵前上支香,以表吊唁之心。”

    李亨已经看到了皇帝李适的轻便马车,他估计李适就在灵棚内,自己得要警告他一下,不准他胡乱猜疑。

    他也不理会李箫,直接大步向灵棚内走去,张镐三人站在一旁施礼道:“参见监国殿下。”

    李亨点点头,他此时已经看到了他的孙子李适,正在李砚的灵前上香,他慢慢地走上前,也点了一支香,插在灵牌前的香炉中,自言自语道:“启明兄,你我虽政见不同,但我们从小便是挚交,你在天之灵当明白,你不幸遇难,其实与我并无关系。”

    “哼!天曰昭昭,世人皆知,岂是一句并无关系便可撇清?”李适在一旁冷冷道。

    李亨的眼睛眯了起来,射出一道狠毒的目光,他也不回头看李适,只咬牙低声道:“逆孙!你又在说胡话了吗?”

    “你心肠歹毒,先是我父皇,现在又杀相国,如此杀人成姓,你就不怕列祖列宗震怒吗?”

    李亨仰头微微冷笑道:“一个无知愚昧的小儿,也配做大唐皇帝吗?若你登基掌权,那将是我大唐的不幸,也罢!从今天开始,我们再无任何关系,你不再是我孙子。”

    不等李亨说完,李适一把便将腰间的佩玉扯下,这是他周岁时李亨送给他的抓周礼物,十年来一直佩戴在腰间,他几次想摘下,都被他母亲劝住了,毕竟这也是父皇的意思,此时,李适的血涌上了头顶,他不顾一切地将玉佩狠狠往地上一摔,‘啪!’的一声,玉佩被摔得粉碎,这就意味着他们祖孙之情就和这玉佩一样,从此化为粉尘。

    李适转身便怒气冲冲向灵棚外走去,“摆驾!回宫。”

    李亨铁青着脸,望着地上被摔得粉碎的玉佩,半晌,他自言自语道:“他现在还只是摔玉佩,明天就要拔刀砍我的头了,好!很好!”

    ..........马车里,李亨一直在沉思不语,他目光阴鹜,面沉似水,连骑马跟车旁,一路侍候他的宦官李辅国也不敢多嘴,他知道李亨此时心情恶劣,若招惹了他,必将大祸临头。

    李亨此时在思考李砚之死给他带来的影响,虽然很多人都怀疑是他所为,但李砚之死带来的好处却远远大于这个影响,首先就是政事堂空出了一个相位,这可以使他摆脱政事堂的不利局面,其次便是土地改制带来了转机,李砚这一死,他便可趁机解散土地田亩司这个临时机构,把那几万顷土地捏在自己手中,这就成了他的筹码,不怕那些宗室不来求他。

    这个李砚死得太巧了,他这一死,死出了多少机会来。

    马车在朱雀大街上缓缓行走,这时,忽然从路边传来了一阵童谣声,是一群孩童在唱歌。

    ‘亲父子,乱君臣,父杀子,君杀臣,死了皇帝死了相,笑问凶手是何人......’

    听见了这支童谣,李亨大怒,他拉开车窗,指着几个孩童骂道:“去把他们抓来!”

    侍卫们如狼似虎,催马冲上去,片刻便将几个孩童像拎小鸡一样抓来,扔在马车前,几个孩童吓得哇哇大哭,李亨心中烦乱,便给李辅国使了个眼色,李辅国会意,立刻将几个孩童带到一旁去了。

    他很快便回来道:“殿下,老奴已经问清楚了。”

    “讲!”

    “几个孩童说,这是一个中年文士教他们唱的,给了他们每人十文钱,命他们到处传唱......”

    李亨见李辅国欲言又止,便喝道:“继续往下说,还有什么?”

    李辅国无奈,只得继续道:“这首歌他们从昨天就开始唱了,不光是他们,许多乞丐和卖艺的也在唱,有人给好处!”

    “这帮该死的东西!”

    李亨低声骂了一句,立刻道:“有两件事情,你立刻去办!第一,着令陈玄礼立刻给我严惩唱此歌的人,孩童唱,父母杖一百,其他人敢唱,先杖一百,再入大狱一个月;第二,去派人把安禄山给我找来!”

    吩咐完,李亨便怒气冲冲地一摆手令道:“回紫宸殿!”

    他本来是想回府歇息,现在他已无心休息了,他隐隐猜到刺杀李砚之人极可能就是安禄山,他在东城外驻扎有七百名军士,只有他才有这个条件一下子杀死李砚和他的四十名家丁。

    ........一个时辰后,万年县内的金吾卫忽然出动了,一队队士兵在街坊内奔跑,四处搜查唱隐晦之歌的儿童和浪人,不断有唱童谣的孩童被抓住,带他们回家,将他们的父母打得哭喊连天,十几名在城隍庙中唱父子相残要饭歌的乞丐也被发现,金吾卫的士兵们一阵狠打,当场便打死了八名乞丐,其余则被重打后投进了金吾卫的黑狱,整个万年县被闹得鸡飞狗跳。

    和万年县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长安县,长安县的千牛卫却鸦雀无声,一群群孩童在长安县各坊传唱着最新的童谣:‘亲父子,乱君臣,父杀子,君杀臣,死了皇帝死了相,笑问凶手是何人......’

    一条朱雀大街,将长安割裂成了两个世界。

    紫宸殿,安禄山在两个宦官的引领下,走进了李亨的朝房,杀死李砚确实是安禄山所为,由他的手下大将史思明率五百亲卫在新丰县伏击李砚得手,这是他送给李亨的厚礼,安禄山倒没有意识到李砚之死会给土地改革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他只考虑到了政事堂的变化。

    安禄山这次进京是有两个目的,第一便是监国党结盟,使他能在监国党的掩护下加快扩兵步伐,而不会被怀疑成为谋反,同时也可以借口防御契丹得到朝廷钱粮支持。

    第二个目的就是要重建他的情报机构,自从刘骆谷失踪后,他在长安的情报机构便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这就相当于瞎了一只眼睛,对他了解长安和其他势力的动向极为不利,所以重建情报机构,便是他的当务之急。

    他这次来长安还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那就是要找到杨玉环,那可是他梦寐以求的女人,以前他从没有机会,现在她和李隆基分开了,那就是老天把这个美人赐给他了,可恨刘骆谷没有能达成他的心愿,长安官方的说法是杨玉环已经死在华清宫的大火中,但他安禄山知道,杨玉环并没有死,她一定躲了起来,而且极可能就在长安。

    只可惜他找了整整两天,杨美人还是没有半点消息,但他并不气馁,加大了对长安各地的搜寻,并许下了万贯悬赏。

    安禄山一边胡思乱想,很快便来到了李亨的朝房门前。

    “安大帅请吧!殿下在朝房等你。”

    这时安禄山见左右无人,便迅速从腰间抠出一颗上好的祖母绿,塞给宦官道:“公公,拿去喝杯酒。”

    “这...这怎么好意思!”宦官笑得嘴都合不拢,他是个识货之人,这颗祖母绿至少值千贯以上。


我们只是内容索引看小说请去官方网站
首页 页面:34241 34242 34243 34244 34245 34246 34247 34248 34249 34250 34251 34252 34253 34254 34255 34256 34257 34258 34259 34260 34261 34262 34263 34264 34265 34266 34267 34268 34269 34270 34271 34272 34273 34274 34275 34276 34277 34278 34279 34280 34281 34282 34283 34284 34285 34286 34287 34288 34289 34290 34291 34292 34293 34294 34295 34296 34297 34298 34299 34300 34301 34302 34303 34304 34305 34306 34307 34308 34309 34310 34311 34312 34313 34314 34315 34316 34317 34318 34319 34320 34321 34322 34323 34324 34325 34326 34327 34328 34329 34330 34331 34332 34333 34334 34335 34336 34337 34338 34339 343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