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庆安见众人都站在门口,便笑道:“大家都进去吧!今天是隐龙会的重要曰子,我们仍旧按照传统来举行仪式。”

    众人走进了大门,李庆安的数十名心腹亲兵也跟了进来,漆黑大门缓缓关上了。

    后宅便是祠堂了,众人都换了一件银边黑袍,戴上峨冠,每人手执一支玉牌,牌子上刻着他们的先祖的名字,他们排成两队,表情肃穆,跟在李庆安的身后。

    李庆安则身着金边黑袍,头戴峨冠,长长的黑袍拖在地上,用一种戏剧中才有的方步,带领着十二名隐龙会的成员,一步一步向祠堂大门走去。

    祠堂的大门已经敞开,铜炉中香烟缭绕,香烟后的正桌上摆着李建成的灵牌,上写:‘大唐皇帝本宗正源建成太子之灵’,在后面则摆在长长的一排灵牌,有太子妃常氏之灵,还有第一代隐龙会主李承嗣的牌位,以及十八家将的灵位。

    在铜炉旁站在一名年迈的老人,他叫常寂,是常进的祖父,也是唯一健在的第二代隐龙会元老,今年已近九十岁,白发苍苍,脸上的皱纹里写满了岁月的沧桑。

    他背已经驼了,颤颤巍巍地站在那里,仿佛一阵风就把他吹倒,尽管如此,他也穿着银边长袍,手执玉牌,表情异常庄严肃穆,他那双饱经沧桑的眼中,此时竟闪烁着点点泪花,他望着意气风发的李庆安缓缓走上前,他仿佛看到了一百多年前,十八名家将簇拥着年轻的第一代会主李承嗣在这里举行着同样地仪式。

    一百多年过去了,祖先们早已化作尘土,但他们的精神、他们信仰依然存在着,而祖先的梦想已经在一步步地走向圆梦的一刻。

    常寂悄悄擦去眼角的泪水,拾起小铜槌,轻轻在铜钟上敲了一下,拖长着沙哑声音道:“上香!叩拜......”

    李庆安从常进手中接过了三支长香,拜了几下,插进了铜炉之中,随即他带着十二名隐龙成员在白玉台阶上跪下了,他们虔诚地向灵位三次叩拜,这一刻,李庆安已经真正地把自己当做了李建成的子孙,他喃喃道:“先祖在上,四世孙庆安在此向先祖之灵发誓,终有一天,我会带着先祖的灵牌重走玄武门!”

    .........仪式后,祠堂后院的大门缓缓地关上了,众人换回平时的衣服来到客堂中,分两排坐了下来,李庆安坐在主位,取出龙凤双珮放在桌上,他的几名亲兵给大家上了茶。

    这颇有一点茶话会的感觉,其实这是仪式之一,叫做‘问责’,顾名思义,就是对过去一年的反省,包括众人对会主的质问,以及会主对每一个人的诘问。

    ‘你这一年做了什么事?你下一年准备做什么?大家又虚度一年,如果向祖先交代云云。’

    当初李珰为会主时最害怕的就是这个仪式,他往往会想出各种花样来搪塞,比如被众人问得当场晕倒,痛哭流涕,信誓旦旦,众人也知道他是纨绔子弟,也就没有深究他。

    但自从李庆安登会主之位后,这个问责便有些变味了,关键是李庆安太强势,众人不敢一一对他发难,只是推选一名代表,象征姓的问几句。

    众人的目光一齐向常进投去,今天他是问责代表,常进的头有些大,他祖父也在场呢!让他怎么质问?

    这时常寂道:“今天的问责就由我来吧!”

    他颤巍巍离席,向李庆安跪下,缓缓道:“下属敢问会主,天下之势已得几分?”

    李庆安躬身道:“回禀问责,天下之势只得三分。”

    “其他七分何在?”

    “成都蜀主三分,天下诸侯及宗室三分,另一分在人心不附。”

    “人心何时可附?”

    “当隐龙不再隐,人心自然归附。”

    常寂笑了,笑得像个孩子,“会主说得好,当当隐龙不再隐,人心便会归附。”

    他又对众人道:“自会主登位,对我们宽容有加,从不诘问,但隐龙出世绝非会主一人之事,我们隐龙会责无旁贷,我建议,隐龙会正式迁往长安,二十名隐龙会会员放弃俗务,利用我们手中一切资源,为隐龙不再隐,竭尽全力。”

    .........成都南明宫,李隆基已经病倒快一个月了,自从入秋后,成都便阴雨绵绵,极少有阳光出现,空气十分潮湿,李隆基无法适应这样的气候,加上他身子较弱,便病倒了。

    他病倒后,也无心过问朝务,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杨国忠、陈希烈和崔圆三人处置,他也知道这三人明争暗斗不止,但他也无可奈何,只得由他们去了。

    寝宫内,又再次传来了一名宫女的惨叫声,几名宦官吓得战战兢兢躲在一旁,他们知道,又有宫女惹恼圣上被杖打了,现在的圣上比从前更难伺候了,动作稍有迟缓便被重责,已经有不少人被活活打死。

    寝宫内,李隆基侧躺在榻上,他的后背佝偻,很难躺得舒适,加上身子病痛,这令他心中烦躁不已,只有拿宫人出气。

    此时的李隆基有一种大限将至的感觉,身体器官的衰弱使他感觉自己已经不久于人世,他开始思念他的贵妃了,他渴望能在离开人世之前再见她一面。

    活着的人他见不到,但死去的人他又不想见,这些天,李隆基总是做一个令他心惊胆战的梦,在梦中,被他杀死的儿子都一个个血淋淋地来找他了,还有他的先祖,中宗、高宗、太宗、高祖都在轮番地质问他,为什么要分裂大唐?

    他每次都在半夜惊醒,然后便睡不着觉,望着屋顶熬到天明,李隆基越来越害怕,他怎么去见先祖,怎么去给先祖解释?难道他能说,这都是建成太子之后造的孽吗?

    一个迫在眉睫事实摆在了李隆基的面前,他将立谁为继承人?这个问题他也考虑了很久了,荆王瑁和吴王璘至今不肯来见他,让他对这两个儿子失望透顶。

    他在考虑哪个儿子能重新统一大唐,他知道十六郎和十八郎没有这个能力,他不会考虑他们,其实这个答案已呼之欲出了,一个心姓和手段都极为像他的儿子,把皇位传给这个儿子,他应该能重新统一大唐。

    “扶朕坐起来,朕要写一封信!”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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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四章 成都来信

    长安,大明宫紫宸殿,下朝的钟声已经响过很久了,但李亨依然呆在朝房内,独自一人,房门紧闭着,他谁也不让进来。

    李亨背着手站在窗前,望着天空细细纷纷飘落的小雪,他的目光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苦涩和失落。

    在他身后桌上,放着一封刚刚拿到的信,一封来自成都,他的父亲写来的亲笔信,这已经是几个月来接到的第五封信了,他同样也回复了四封,信中,父亲和他聊着三十几年前的往事,讲述他刚刚出生时,一个父亲的兴奋和激动,信的字里行间里充满了对生命的眷念。

    李亨从这封信中读到的却是父亲将不久于人世,尽管信中没有明说,但这五封连在一起,却向他发出了一个强烈的信号,他的父亲,南唐皇帝李隆基想传位于他,这就是李亨感到苦涩和失落的原因,早知今天,又何必当初呢?

    当初,他也是大唐储君,堂堂的太子殿下,却被一条莫须有的巫盅之罪罢免,尽管后来已经明白,这是庆王李琮和杨家的陷害,但他的父皇却不肯改正了,却只肯让他的儿子来继承皇位,这是让李亨一生都耿耿于怀的事情,使他一生都不会原谅自己的父亲。

    但此刻李亨考虑的却不是亲情问题,而是他的父亲始终没有说出口的话,让他继承南唐的皇位,为什么父亲最后选择他,而不是十六郎或者十八郎,李亨心中比谁都清楚,因为只有让他登位,南北两唐才有统一的可能,非他莫属。

    父亲的这个抉择,李亨当然感到十分欣喜,但李亨心中也有数,如果由他来登基,统一两唐,他会遭遇到很多阻碍,他的同胞兄弟李璘,十八郎李瑁,还有现在的北唐皇帝,他的孙子李适,都是他的阻碍,但最大的阻碍还是来自安西的李庆安。

    李亨默默凝视雪纷纷扬扬从眼前落下,心中却在考虑着各种统一方案,但不管他怎么考虑,有一关他都非过不可。

    “咔嚓!”他手中的玉笔被他折成了两段,不管是谁,只要成为他的障碍,他就会统统扫掉!

    李亨转身回到了桌旁,又拿起信读了一遍,看到信的末尾,他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他的父亲在这里还有一个要求,希望他能把杨贵妃找到,并送回成都。

    “哼!死到临头了,还想那个女人。”

    李亨将信叠成了长条,蹲了下来,他将信放在炭盆之上,信点燃了,等一直烧成了灰烬,他才站起身拉了拉墙边的一根细绳,门开了,李辅国走了进来,躬身施礼道:“请殿下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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