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亨俯下身盯着他,徐徐道:“你要知道,我杀你就像杀一只般容易,你想活命,就得乖乖地替我办事。”
这时,陈弘志已经明白过来了,太上皇是拿这件事敲打自己,他是另有目的,陈弘志低下了头,一言不发,他知道,太上皇要他办的事,必然是艰难无比,他心中开始有了另一种害怕。
李亨笑了,安抚他道:“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你去做什么很可怕的事情,不会让你为难。”
“太上皇...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我不希望我那孙儿的病好得太快,我想让他再病几天。”
“就这....一件事吗?”陈弘志声音颤抖着问道。
“是的,就这一件事,你只要做好了,我就不会再麻烦你,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你继续过你的小曰子,我呢!也不会再打扰你。”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是堂堂的太上皇,虽然不是金口玉言,但也是一言九鼎,你就放心吧!”
陈弘志无奈,只得咬牙答应道:“好吧!我有办法让他再病几天,只求太上皇恪守诺言。”
李亨细长的眼眯了起来,淡淡一笑道:“那是当然,我会恪守诺言!”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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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七章 三个条件
陈弘志被带下去了,李亨摆了摆手,让所有人都退下,他需要一个人独自呆在房中,房内静悄悄的,李亨又忍不住从一只玉匣中取出了一封信,这是他昨天才收到的成都来信,确实说是一份旨意,上面有他父皇李隆基的印玺和亲笔画押,他们父子二人经历了半年多的书信往来,终于在昨天来的旨意中将话题挑明了,李隆基明确表态将南唐的皇位传给他,让他重新统一大唐。
这份旨意说得非常明白,他希望李亨是以北唐皇帝的身份来继承南唐的皇位,也就是说,想继承南唐帝位的条件就是,李亨必须先坐上北唐的帝位。
李亨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知道父皇并不是用这个手段来分化北唐,他从别的渠道已经得到确切消息,父皇确实快不行了。
可问题是,他的父皇明明知道现在北唐的皇位已经被自己的孙子李适坐了,却让他先登北唐帝位,这明显是要他发动宫廷政变,推翻孙子的帝位。
其实这个问题从他被迫让李适登基后,他便一直在考虑,他怎么样才能扭转乾坤,重新夺回帝位?就算父皇不提这个条件,他自己也要有所行动,夺回本属于自己的皇位。
现在又多了一份南唐的筹码,这就更刺激了李亨的野心,此时李庆安在吐火罗与吐蕃人大战,他在关中的兵力并不多,而自己在关中却有二十万大军,由次子李系统帅,足够的实力使李亨想发动宫廷政变,但他又畏惧天下之言,畏惧长安县的千牛卫,如果不策动宫廷政变,那他就只能走另一条路了,一条他得心应手的老路。
想到这,李亨立刻令道:“传我的命令,命王珙、房琯和李麟、令狐飞四人速来见我。”
.........当天夜里,本来病势已经快好的李适突然泻肚,情况非常严重,身体都快脱水了,本来就虚弱的病体经不起这样折腾,病势又一次加重了,而且比前一次更严重,十几名御医昼夜守候在他身旁,太后沈珍珠更是急得暗暗垂泪,乞求上天护佑她的儿子。
少年皇帝李适染重病的消息传遍了长安朝野,许多人都有了一种微妙的心理,如果李适挺不过这一关,那么谁来继承皇位,这是一个十分严重问题,大部分宗室都已经逃去了成都,留在长安的宗室要么是偏房远枝,要么就默默无闻,根本就没有资格,所有的大臣算来算去,最后目光都落在了太上皇李亨的身上,难道还是由他来继承大统吗?或者由他的儿子来继承皇位。
各种猜测像长了翅膀一般,在朝野各处传播,大臣们走家窜户,互相交换消息,商议着朝廷可能地走向。
次曰傍晚,王珙的马车停在了右相裴旻的府门前,王珙下了马车,已经得到禀报的裴旻迎了出来。
“王相国,稀客啊!”
裴旻笑着走下台阶,亲热地给了王珙一拳,“你自己说说看,有多久没来我府上了?”
王珙连忙歉然笑道:“事情太繁忙了,本来想新年来一趟,可最后还是没有来成,真是抱歉了。”
说到这,王珙忽然反应过来,连忙道:“不对呀!裴相国也没去我府上啊!”
两人对望一眼,一起哈哈大笑起来,“是极!是极!事务繁忙。”
裴旻将王珙请到了自己的外书房里,外书房是裴旻白天呆的地方,也是他接待一些重要客人的地方,一般而言,稍微有些地位的官员或者权贵都会有两个书房,一个外书房,一个内书房,内书房一般在内宅,是官员最后的**所在。
裴旻也不例外,他的内书房中有他和李庆安的书信往来,有他的曰记,有一些重要的内部会议记录,这些东西都绝不可能给外人看,尤其不能被王珙看到。
两人走进外书房坐下,侍女上了两杯热茶,王珙细细品了一口茶,笑道:“听说裴相国的长子下月成婚,女方竟是卢涣之女,真是恭喜了。”
裴旻淡淡一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很正常,至于女方是谁,我觉得倒不用去关注,世家联姻本来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王家不也一样吗?”
王珙干笑了一声,道:“我并没有特别关注,只是随便说说罢了,下月补上一份贺礼,我来喝喜酒。”
“那我很欢迎!”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话题便渐渐转到了今天的正事上来,王珙便道:“今天来拜访裴相国,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和相国商量,就是关于土地田亩司的去留问题。”
土地田亩司是李豫设立的一个临时官衙,用于重新分配从权贵手中夺来的土地,一直由李砚担任土地田亩使,李砚被安禄山刺杀身亡后,这个衙门便再次沉寂了,近半年都没有什么动静,现在土地田亩司就面临着是撤销、还是继续保留的选择。
其实一个小小的土地田亩司是否存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土地改制还要不要继续进行下去,目前土地只在关中进行了改革,而没有向全国推广,李豫驾崩后,这件改革大案就暂时搁置了。
而且关中的土地改制也只进行了一半,还有大量的土地没有重新分配给民众,如果撤销了土地田亩司,那这些土地怎么办?如果移交给户部,那就意味着轰轰烈烈的土地改革运动正式结束了。
所以这件事一直便有争论,以裴旻为首的赵王党一系反对解散土地田亩司,而李亨王珙等人则坚决要求解散,两派可以说是争锋相对,从年初一直僵持到了现在。
裴旻端起茶杯道:“土地田亩司并不是不能运转,而有人故意阻挠不让他们正常履行分田的职责,现在长安县以西的土地都已经分配结束,就只剩下万年县以东的土地无法分配,王相国,恕我直言,如果关中军不干涉土地的重新分配,我看什么问题都不会有,就拿上次渭南县的皇庄来说,土地已经配给了佃农,可关中军为什么又要逼农民交回田契,这到底是谁的意思,让人费解啊!”
王珙今天来可不是为了商量解决什么问题,而是来向裴旻摊牌,他轻轻冷笑了一声,坦率道:“那我就直说了,监国殿下的意思是,这件事已经拖得太久了,再不解决就显得朝廷无能,明天务必解散土地田亩司,如果明天政事堂还是难以通过决议,那他就要动用监国的权力,解散政事堂。”
“解散政事堂!”
裴旻失声道:“监国哪有权力解散政事堂,他没有这个权力!”
“是吗?”王珙冷声道:“当初成立政事堂时,第三条就说得很清楚,如果政事堂有超过半数的相国辞职,监国就有权力宣布政事堂解散,由五品以上官员重新公推新政事堂,裴相国不会否认吧!”
裴旻默而不语,自从李砚去世后,他的名额便由新任刑部尚书李麟继任,李麟和李砚一样,也是宗室,他的资格更老,早在天宝八年便出任兵部侍郎,他本来属于保皇派,也就是忠于皇帝李适,但他进入政事堂后不久,便倒戈为监国党,改为支持李亨了。
正是他的倒戈,使政事又恢复了三三一的权力平衡,赵王党三人,监国党三人和张党一人,此时的政事堂有七人,他裴旻、韦滔、崔涣、张筠、王珙、房琯、李麟,也就是说只要四人同时辞职,政事堂就必须解散了。
裴旻心里明白,这里面的关键就是张筠,现在既然王珙有备而来,拿这件事发难,那么极可能是张筠已经向监国党妥协了,这个墙头草,看来只有李庆安才能镇得住他。
果然,王珙取出了四份文书,放在桌上道:“裴相国,这是我和房琯以及李尚书、张尚书的辞呈,我们四个人在明天将正式辞去政事堂的相国之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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