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句极其遥远的承诺:‘立功赎罪,既往不咎。’
这简直是一种对他杨国忠的侮辱,他罪在哪里?他是堂堂的大唐右相国,是李隆基最信任的臣子之一,就算没有了贵妃,李隆基也照样用他,难道跟李隆基就是罪过吗?
杨国忠心中对李庆安着实不满,但他又没有办法,儿子在人家手上,而且以李庆安现在的实力,搞不好将来自己真的要靠他既往不咎了,杨国忠不由长长地叹了口气,绵绵不绝的夜雨使他心中更加沮丧。
“杨相国为何叹气?”背后有人微微笑道。
原来后座还坐了一个人,若不细看,很难发现他的存在,此人约四十岁左右,是一名中年文士,他便是李庆安的幕僚韦青平,奉命来成都已经十天了,他将是李庆安在成都的联络员,今天他接到消息,杨国忠白天已收到了他儿子的信,他便登门拜访。
他一路见杨国忠忧心忡忡,知道他心中有些不甘,便又笑道:“其实杨相国是在帮自己,李亨若来蜀为主,他第一个就不会饶过杨相国,必杀你立威,这一点,我想杨相国应该比我清楚。”
杨国忠心中又暗暗叹息了一声,韦青平说得一点没错,李亨的到来,将是很多人的悲剧,他杨国忠就是第一个。
他缓缓道:“是的,我心中很清楚,但是你们要我做的事情实在太难,凭我一人做不到,所以今晚我带你去找能办到之人。”
韦青平笑了笑,便没有说话了,杨国忠回头看了他一眼,又想起一事,便嘱咐他道:“韦先生,等一会儿见到他,你尽量不要吭声,此人的疑心很重,我怕他会看出你的破绽。”
“放心吧!我心有有数。”
马车在雨雾中一路疾奔,片刻,便停在了一座巨大的王宅前,杨国忠的侍卫跑上台阶,对门房道:“请禀报王爷,就说杨相国来访!”
门房飞奔去禀报了,透过朦胧的雨雾,韦青平见在两盏死气灯笼的映照下,府门上的牌匾写着‘荣王府’三个字。
他暗暗点了点头,杨国忠说得没有错,此人才是李亨真正的天敌。
荣王就是李琬,从三年前,他被李隆基封为河东节度使后,屡遭挫折,最后被李亨囚禁在鹰犬坊中,他用重金贿赂了看守才得以逃脱,逃到成都后,他渐渐得到了李隆基的重用,夺走高仙芝的大半军权,在他看来,继承南唐的帝位,非他莫属了,可就在这时,他也听到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他的父皇竟然把帝位传给了老三李亨。
这个消息激怒了对帝位势在必得的李琬,他绝不会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拱手让给李亨。
此时,李琬正在书房里看书,忽然又家人来报,“杨国忠来了,有急事求见老爷。”
李琬一怔,杨国忠怎么来了?当年他和杨国忠曾有一段交情,在关内道父皇晕倒之前,杨国忠曾经向他表态,将支持他为帝,尽管后来因为李庆安和郭子仪的介入使他的帝王梦破灭,不过杨国忠此人倒不错,值得一交,而且自己来成都后处处得到他的照顾,虽然李琬明白杨国忠是在刻意拉拢他,但有这种实力派盟友,他也很愿意。
“请!快请!”
李琬连忙起身,亲自迎了出去.....府门前,杨国忠等了片刻,韦青平背着手站在他身后,这时,府门内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琬大笑着迎了出来。
“杨相国要来我府,却不派人事先通告一声,若我正好不在,杨相国不就怪我无礼吗?”
杨国忠连忙躬身施礼道:“事情紧急,来不及通告殿下,请殿下恕罪!”
“哦!原来如此。”
李琬连忙道:“那快府里请!”
这时,他忽然看见了韦青平,便疑惑道:“这位是?”
“这是我的心腹幕僚韦先生,刚从汉中来。”
听到‘汉中’两个字,李琬的眼皮剧烈一跳,这个地名现在太敏感了,“韦先生也一起来吧!”
韦青平微微一笑:“那就打扰殿下了。”
两人被请进了李琬的外书房中,两名美貌的侍妾给他们二人上了茶,一向见到美貌女人就有点走神的杨国忠今天却没有心思欣赏眼前的两个美女,谁都看得出他一脸心事重重。
“杨相国给我带了什么紧急消息?”
“唉!让我的幕僚韦先生说吧!”
李琬的目光又向韦青平望去,韦青平拱拱手道:“我和李亨心腹令狐飞私交极好,这次我去汉中,便是去见了他。”
李琬精神一振,他知道令狐飞原来就是杨国忠的幕僚,他现在是李亨的心腹,从他那里确实能得到有价值的情报。
“先生快说,令狐飞给你说了什么?”
韦青平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杨国忠,杨国忠长叹一声道:“圣上已经给李亨下了让位的密旨,李亨到了成都,就将即位南唐天子。”
“砰!”地重重一拳砸在桌案上,李琬咬牙切齿道:“做梦吧!只要有我一口气在,他就休想登基。”
杨国忠也忍不住恨声道:“我也是这么想,那李亨登基,第一个要杀的就是殿下,而第二个要杀的就是我,我今天过来,就是要和殿下共商大计,绝不容此枭在成都登基,否则你我皆死无葬生之地。”
“嗯!”
李琬点了点头,他又看了一眼韦青平,便笑道:“韦先生不妨稍坐片刻,我和杨相国想私下说两句话。”
他又对两名侍妾令道:“要好好伺候韦先生,听到了吗?”
他给杨国忠使了一个眼色,两人起身便出去了,韦青平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嘴角淡淡地笑了,他有一种直觉,李琬必将入瓮。
李琬带着杨国忠来到了他的内书房,将房门紧闭,两人又见了里间,这里不会再有第三人听见。
李琬这才压低声音对杨国忠道:“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只管说,我们该怎么办?”
杨国忠冷冷一笑,道:“其实办法倒是有一个,他不是没有公开颁旨吗?我们索姓一不做,二不休!”
“咔嚓!”一声,李琬掰断了手中的一根玉尺。
.........霏霏雨雾,夜色如水,但成都南明宫却上上下下笼罩在一片恐怖之中,静夜中,老远便听见李隆基那衰弱而歇斯底里的吼声。
“你们这帮王八蛋,个个都想害朕!把朕害死你们就舒服吗?告诉你们,没有这回事,朕就是死也要让你们先死!”
南明宫内,数百名宦官和宫女人人胆颤心惊,就因为晚上的粥碗里飘了一点异物,便让圣上大发雷霆,砸了碗,将做饭的四个御厨和三个伺候他用膳的宫女全部杖毙,两名当场吓得昏过去的宦官也被牵连,被一起拖出去打死。
这怎么能不让宫女宦官们害怕,这段时间,李隆基越来越恐怖,稍不如意就杀人,连杖刑都没有了,凡是轮去伺候他的宫人,最后没有一个人能活命出来,他简直就是阎罗王,今天杀了五个宫女宦官,不知谁又会被挑去补充?
内殿里,李隆基侧躺在藤床上,后背的一阵阵疼痛令他心中愈加恼火,他的眼睛像恶鹰一般凶狠,一个个地盯着周围的人,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是有人想害他,这个人就藏在这些宦官和宫女之中,他一定找出这个人。
这时,几名宫女簇拥着武慧妃匆匆赶来,武慧妃就是武贤仪,只有她才能劝住李隆基的发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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