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庆安这个提议对政事堂的冲击远远超过了命郭子仪出兵,这个提议让政事堂的七名成员都震惊异常,执政事笔代表着相权,这就意味着每一个相国都有机会拥有一般朝务的最后批决权,每一个人都有成为右相的机会。
甚至包括张筠的眼睛也亮了起来,尽管他希望能取代裴旻成为右相,但他当他冷静下来,他也知道这个愿望很难实现,他的兄弟张垍跟随李亨南下,李庆安不可能任命他为右相。
如果右相当不了,那就像李庆安此时的提议,众相国轮流掌执政事笔,那么他也有机会执掌相权。
张筠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起身道:“昔曰太宗皇帝也曾言:顺一人之颜情,为兆民之深患,此乃亡国之政也!开元盛世由盛转衰,民怨沸腾,积弊深刻,这也是因一人读才所致,大将军提议轮流执政事笔,乃恢复旧制,有利公平,众望所归,我等将全力拥戴。”
张筠的表态赢来了大殿内的一片掌声,李庆安点点头,又道:“左相之言,可谓代表大多数朝臣的心声,如果决议通过,我再提议,以一旬为限,每相轮流执掌十曰‘执政事笔’,不知诸君以为如何?”
掌声更加激烈了,张镐也笑道:“赵王殿下的建议乃人心所向,我等坚决支持。”
这时,李庆安又对裴旻微微笑道:“不知右相国以为如何?”
此时裴旻心如死灰,他万万没有想到李庆安的回击手段是如此强硬,是如此狠辣,令他痛彻由心,他脸色惨白,嘴唇微微颤抖,他刚要说话,忽然眼前一黑,竟一头栽倒在地上。
“不好!裴相国晕倒了。”
.......下午的政事堂会议虽然时间不长,只有半个时辰,却一连做出了两个重大的决策,出兵河东道和河南道,修改政事堂权力架构,这两件事顿时轰动了朝野,尤其右相国裴旻在政事堂上当场昏倒,这个消息更是传遍长安全城,长安城的大街小巷充斥着各种小道消息。
裴旻府内,一名宫中来的御医从病室里走出来,对守候在门口的裴旻家人道:“问题不是很大,主要是长期辛劳积累,又一时怒极攻心所致,好好休息几天便可以恢复,但要注意了,不可再过于劳累。”
御医开了一个方子便告辞而去了,房间里裴旻静静地躺在床榻上,他的妻子坐在一旁,小心用热毛巾给他擦拭额头,这时,裴旻的眼睛慢慢睁开了,其实他早就醒来了,心中巨大的伤痛依然使他难以面对现实,他直到今天才真正体会到了李庆安毒辣的一面,虽然李庆安从头到尾都没有提他裴旻的名字,也没有对他进行攻击,但是李庆安却将他和李林甫、杨国忠之流归于一类了。
李庆安给所有人都灌输了一个偏见,执政事笔的轮流制,是因为他裴旻的阻碍才没有实行,他裴旻也是一个读才者,这让裴旻不由感到深深的悲哀,他此次主张政事堂接纳朔方军,是为了限制李庆安的权力,就是不想让李庆安读才,可最后的结局是李庆安主张相权分享,而他裴旻却是读才者。
直到此时,裴旻才慢慢感受到了政治斗争的残酷,才发现自己是多么幼稚,是书生的理想化,他竟然想用军权来对抗李庆安,愚蠢啊!
裴旻暗暗叹了一口气,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家人惊惶的禀报声,“老爷夫人,赵王殿下来了,来探望老爷!”
“不见!”裴旻夫人立刻怒道:“告诉他,老爷到现在还没有醒来,我们家不欢迎他。”
“夫人!”裴旻低声制止住了妻子的无礼,对家人道:“去请他进来吧!就说我病卧在床,无法亲自出迎他。”
“老爷,你.....”裴旻夫人惊愕道。
裴旻轻轻摆摆手,道:“夫人,你先退下吧!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裴旻夫人无奈,只得退下去了,片刻,裴旻的儿子裴知礼领着李庆安走进了病房。
李庆安一进病房便关切道:“裴相国,现在病情好一点了吗?”
裴旻苦笑一声道:“多谢大将军关心,我好一点了。”
李庆安走到他床榻前坐下,也叹了口气道:“这次执政事笔由众相轮流掌握一事,其实是我很久以来的想法,我事先没有和政事堂协商便推出来了,这件事我要向裴相国道歉。”
尽管裴旻也知道这是李庆安先打后拉的手段,但毕竟从李庆安口中说出了‘道歉’两个字,这让他心中也好受了一点,他便笑道:“只是我没想到大将军这么快就要发动对河东道和河南道的战争了,我还以为大将军还要进行一些内政变革,比如效仿安西废奴,废除土地兼并等等,难道大将军没有这种打算吗?”
李庆安摇了摇头道:“废除土地兼并倒是可以沿用敬宗皇帝的旨意,但废奴还不是时候,安西的废奴是因为汉人奇缺,我们急需要在葱岭以西增加汉人民户,所以才用军事手段强制废奴,但在中原就不能太过于激进,那样涉及到太多人的利益,最后的结果只能是把天下的大户人家都逼向南唐,所以只能慢慢来,等到扫平南唐后,再逐步推出废奴制度,同时大力鼓励工商,让更多的人都有一份能养家糊口的差事,只要大唐强盛到一定时刻,奴隶自然而然会在我们生活中消失。”
裴旻笑了笑,感慨道:“大将军能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我就害怕大将军太激进,用军事手段推行安西的做法,殊不知安西和中原的情况完全不同,那边能行,而这边可能就不行。”
李庆安拍了拍裴旻的手背,示意他放心,两人又坐了一会儿,这时,李庆安又笑道:“我今天前来,一是探望裴相国的病情,另外,我想和裴相国商量一件事。”
“你说吧!什么事?”
李庆安犹豫了一下,才缓缓说出了令裴旻几乎再次晕厥过去的话。
“我希望你能主动辞去政事堂的相位。”
裴旻的脑海里一阵眩晕,半晌,他凝住心神,用愤怒的目光注视着李庆安那淡得像水一样的眼神,“我要知道为什么?我为什么要辞职!”
裴旻有些出离愤怒了,他知道李庆安这是在继续报复他,就因为自己触犯到了他的底线,他不把自己置于死地,他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甚至不惜跑到自己家里来逼迫,这太过份了!
李庆安仿佛知道他的愤怒,却微微一笑道:“裴相国请冷静,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裴旻毕竟是堂堂的右相,尽管他也出离了愤怒,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字一句问道:“那你说吧!为什么要我辞职?”
“很简单,因为我也支持你的君相制衡原则!”
望着裴旻猛然瞪大的眼睛,李庆安又淡淡笑道:“你会成为一位流芳后世的大唐名相,但不是现在!”
裴旻只觉鼻腔内一阵辛辣,泪水几乎要涌出来,他完全明白了李庆安的意思,他轻轻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明天一早我就上书辞去政事堂的相位。”
“那你不想问一问,会由谁来接替你的相位吗?”
“大将军请说!”
李庆安沉吟一下,便笑道:“我不会损害裴家的利益,所以继任你相位者还是裴家之人。”
“裴瑜?”
“不!是裴遵庆....”
........次曰一早,裴旻以需静修养病为由,正式向政事堂递交了辞呈,政事堂很快便接受了他的辞呈,改任他为太子少师兼东宫詹事。
政事堂同时通过了张筠提出的人选,任命门下侍郎裴遵庆接任中书令一职,同时政事堂通过正式决议,由河西司马崔平则接任裴遵庆所空出的门下侍郎一职。
而万众瞩目的七相轮流执政事笔的权力变革,也从同一天开始正式施行,由张筠第一个接过了政事笔,为期十天。
在裴旻辞职后,李庆安所提出的另一个重大事项,东征河东道和河南道的战争准备也同时拉开了序幕,户部批准八十万石粮食为东征军粮,同时拨款一百二十万贯,盔甲十五万套,同时各种兵器近二十万件,帐篷等各种物资不计其数,另外李庆安又从河西调战马三十万匹,为东征所用。
在军队方面,由天下兵马大元帅李庆安出任东征主帅,同时任命朔方节度使郭子仪为右副帅,任命刚刚率两万精锐之军赶到长安的陇右节度副使李光弼为左副帅,共出大军十六万,其中朔方军八万,安西军八万,由朔方军渡黄河出兵河东道,而安西军走潼关出兵河南道。
庆平元年七月初二,政事堂率百官在长安灞桥送别了东征的军队,八万安西军浩浩荡荡向潼关驶去,而在七月初四,郭子仪命程千里为前锋,他也亲率八万大军向延州的黄河边进发。
两支军队一南一北,正式拉开了北唐军东征的序幕。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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