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等!”

    阿结骨挤进了人群中,他拾起酱桶闻了闻,厉声问季胜道:“这是什么?”

    季胜吓得惶恐不敢说话,张巡走上来笑道:“将军,这孩子很老实,就是我们遒县本地人,几年前去太原帮厨,学了一手烤肉的好本事,这次是回来探望父母。”

    张巡又温和地对季胜道:“你不要怕,老老实实告诉将军就可以了。”

    季胜从旁边取出一个袋子,打开来结结巴巴道:“这是我...从太原酒肆带来的...酱料,把它们捣成末...用水调好了就行。”

    阿结骨见里面都是些树皮、草籽、草果之类,他也没有见过,他抓起一把闻了闻,和酱的味道一样,但他还是不放心,指着酱道:“你喝一口。”

    季胜便用勺子舀了一勺,一口吃掉了,阿结骨盯了他半晌,终于点了点头,又割下一块羊肉,递给他,阴险地笑道:“这是赏你的,吃了吧!”

    季胜接过羊肉,小口小口吃了起来,阿结骨这才完全放心了,一挥手道:“可以了!”

    众士兵早已等得不耐烦,见他应允了,便一拥而上,分抢羊肉,片刻,一只烤好的整羊便一抢而空.....

    羊开始陆陆续续烤好了,六百名士兵按伙分为六十多组,聚在一起喝酒吃肉,大声喧哗,不少人喝了酒,目光开始色迷迷地刷向马车,有人给女人和车夫送去一些肉。

    张巡也切了一盘肉,坐在阿结骨身旁,一边小口吃肉,一边和他聊安乡团的收编事宜。

    “阿结骨将军,我其实最关心的是士兵们被收编后的待遇,他们真能和燕军一样吗?”

    阿结骨咧嘴一笑,他指了指后面的几十辆马车道:“太守不用担心,你看见没有,马车上都是军械盔甲,正规燕军,只不过是步兵,我阿结骨从来不会亏待自己手下,我吃肉喝酒,弟兄们都有份。”

    “呵呵!看得出来,阿结骨将军有名将风范。”

    ......

    这一顿午饭吃了足足有一个多时辰,近百坛酒和六十几只烤羊被士兵们风卷残云般一扫而空,奇怪的事情就在这时发生了,士兵们都醉得厉害,很多人都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其他人就算没有睡着,也是醉得口齿不清,连走路都困难,可以说,只要吃肉喝酒的人,基本上没有一个神智清楚,都醉倒在地,连阿结骨也趴在大石上呼呼睡去。

    张巡已经借故离去了,季胜和手下虽然也吃肉喝酒,也一个个装醉倒,却全部神智清醒,问题就出在烤肉的酱上,确实是无毒,但它却含有一种极厉害的迷药成份,少量吃虽然不至于被迷翻,但喝了酒后,它却能加大醉酒程度,而且酒中的酒精浓度也很高,安西军从西方学到一种蒸馏法,用来提取高浓度酒精,用于治疗伤兵时消毒,但中原酒的酒精含量却很低,这些士兵忽然喝这种高浓度酒,再加上烤肉酱的催发,酒量再大,也抵不住酒精的后劲,几乎全部醉倒在地。

    而季胜等人却事先吃了解酒药,加上喝得很少,甚至很多人根本就是喝水,自然一个个无事。

    这时,远处树林里迅速跑来一个娇小的身影,是女兵小谢,她见满地都是烂醉如泥的士兵,不由眉头一皱,狠狠踢了一名士兵一脚,上前对季胜禀报道:“季头,他们的五名暗哨都被我们干掉了。”

    季胜点点头,他又四处察看一遍,基本上都倒了,连几十名车夫也喝翻了,还有被掳掠女人的几辆马车,也没有人去打主意,说明全部都不行了,他冷笑一声,便回头令道:“可以动手了!”

    他的十几名手下一跃而起,拔出宰羊用的锋利无比的匕首,摸上一个个士兵,将每个士兵的喉咙割断,动作干净狠辣,一刀毙命,不到一刻钟,六百二十五名燕军士兵像被杀鸡一样,全部死绝,包括首领阿结骨也被小谢一刀剁下了人头。

    血流满了一地,酒气和刺鼻的血腥气弥漫在空中,几十名关在马车里的女人目睹这血腥一幕,不少人都吓得尖叫起来,这时,一支响箭射向空中,在空中‘啪’的一声脆响,炸开了。

    片刻,只见从树林中冲出了大队安乡团士兵,足有千人之多,为首之人正是县尉崔安石,他提刀冲在最前面,找了一圈,只见满地是死尸,一个可以让他下手的活口都没有,他不由苦笑一声,对季胜拱手道:“季将军是要我们来当搬运工么?”

    季胜哈哈一笑,回礼道:“本来是想留给你们练胆,但弟兄们实在是手痒,便替你们代劳了,下次吧!一定留给你们。”

    崔安石无可奈何,只得对手下士兵喊道:“拿走一切可以带走的东西,把尸体掩埋了。”

    士兵们立刻忙碌起来,剥去死尸的盔甲,收拾军械,聚拢马匹,几名士兵将被掳掠的女人们放了,女人们哭哭啼啼,一些女人冲上去,对死去士兵又踢又打,她们大多家破人亡,只得先去遒县安身,几十名马车夫被冷水浇醒,他们被吓坏了,连连磕头求饶,说自己也是被强迫而来,并没有做伤天害理之事,季胜命他们赶驾马车,向县城而去。

    ......

    县城门口,张巡已经等候多时了,这次大获全胜,使他对季胜他们充满了信心,见勇士们凯旋归来,张巡上前祝贺道:“季将军不愧是第一斥候将军,出手不凡,恭贺大胜而归!”

    季胜也笑道:“张县令不是也参与了吗?要不是张县令亲去,那胡将怎么肯喝我们的酒,吃我们的肉?”

    两人一起大笑起来,这时,城中的民众纷纷出城来迎接,一群群孩童又蹦又跳,场面盛大而热烈。

    张巡和季胜却走到一旁去商议下一步的对策,两人坐在大石上,张巡望着喜气洋洋的民众,叹了口气道:“六百燕军被杀,李怀仙岂肯善罢甘休,不曰大军将至,我们或许可以撤退,可这些无辜民众都难逃一死,我忧心啊!”

    季胜也知道遒县城池破败,难以抵御燕军攻城,他在路上便反复考虑了此事,且心中有了想法,他取出一幅地图,摊在石头上,笑道:“张县令不妨听听我的想法。”

    张巡大喜,原来季胜已经有了想法,他连忙凑上前。

    季胜指了指地图上的南方不远处道:“这里是唐兴县,旁边就是水乡泽国,方圆数百里,我曾经派人去探查过,那里芦苇茂密,极易藏身,我们不如将所有人都迁移到唐兴县去,假如燕军来犯,大家就躲进泽国,张县令看如何?”

    张巡沉思一下,道:“我担心安禄山大军来犯,现在又是冬天,水面结冰,若几万人来犯,大伙儿还是逃不过。”

    “张县令放心,唐兴县在莫州,李怀仙不敢派大军离开幽州,他吃罪不起,最多派五六千人来剿杀,我想我们只要充分利用地利,应该能对付。”

    张巡毅然下定了决心,“好吧!我们现在就准备撤离。”

    这时,季胜忽然想起一事,便道:“没有一个月的时间,李怀仙的军队是找不到我们的下落,这几天我还有一个任务要去完成,张县令可先率人撤离,最迟十天后,我会赶来唐兴县和张县令汇合。”

    张巡点点头,“那可要我派人助你?”

    季胜微微一笑道:“兵在精不在多,只须我的二十一名手下便足矣!”

    一个时辰后,遒县的一万余民众开始向南撤离,季胜则带着他的二十一名手下向北方飞驰而去,去完成另一个更重要的任务。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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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一章 血战相州(五)

    相州的战役已经平静了三天,这天清晨,程千里和往常一样上城巡查,他尤其关注河北情报堂做成的两百枚纸天雷,他也亲眼目睹过这种传说中大杀器的试验,但它远远没有程千里想象中的那样威力惊人,他曾想象过,一雷之威,方圆十丈皆为齑粉,可事实上,它的威力只波及一丈,将一座小木屋的屋顶和半截墙壁炸飞,还有屋中的几口猪被活活惊死,仅此而已,这让程千里心中暗暗失望,但他不得不夸赞天雷威力惊人。

    齐雨花也感到十分沮丧,她曾经在碎叶亲眼见过震天雷的爆炸,那简直可以称为惊天地、动鬼神,一雷爆炸,方圆二十丈皆为齑粉,百里外可闻爆炸之声,和震天雷相比,他们做的纸天雷就是孩童的玩具,但她也有苦说不出,毕竟那是火器局专门的工匠制作,人家浸银其中多少年,他们这些门外汉第一次就能做出吗?

    而且硫磺严重不足,使他们只能做出两百只天雷,想用数量来弥补威力不足的打算也落空。

    尽管如此,程千里还是很重视这两百只纸天雷,至少它们的爆炸声很响亮,可以用震耳欲聋来形容,能威慑住安禄山的进攻。

    纸天雷放置在城头的几间小屋里,那原本是放置箭矢的物资,现在箭矢全部腾空,放在外面,屋里存放这两百枚纸天雷,另外还有几间屋是存放火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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