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胡沛云不敢多问,这时,内帐里传来了李庆安有些疲惫的声音,“谁在外面?”

    “大将军,是我!”

    “进来吧!”

    胡沛云走进了内帐,里面只有李庆安一人,没有侍候他的女人,这是李庆安和其他诸侯不同的地方,其他诸侯寝帐内至少有两个女人,而李庆安从来不带女人进军营,这是他的原则。

    内帐里光线很暗,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幽香,没有金碧辉煌,也没有珠玉相砌,只是铺了一条厚厚的波斯地毯,这是大食皇帝送他的礼物,里面一点放着几个靠垫,靠垫上铺着一条火红色的狐狸皮,这火狐皮胡沛云倒知道来历,是段秀实两年前亲手所猎,献给了李庆安,没想到李庆安竟用作随身铺睡所用,可段秀实却遭了贬,从安西主管贬为关内道节度使。

    李庆安虽贬段秀实,却依然用他所献之物,从这件小事便可以看出李庆安用人宽厚的一面,想到这,胡沛云心中的一点点不满,便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进帐便躬身道:“卑职参见大将军!”

    李庆安斜躺在火狐皮之上,看得出他脸上依然带有倦色,似乎睡意未醒,他摆摆手道:“朝中事如何了?”

    “回禀大将军,政事堂和枢密处都通过了太后的提议,正式册封张筠接任中书令右相,已经向朝廷下旨。”

    “嗯!”李庆安不太关心此事,这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显然更关心裴遵庆一案。

    “那件案子有结果了吗?”

    “回禀大将军,朝廷已认定是南唐所为,已发牒全国,谴责南唐暗杀裴遵庆的卑劣行径。”

    “我不是说朝廷,我是说你,你的调查有结果了吗?”

    “既然朝廷已经下结论,那卑职再调查下去,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卑职特恳请大将军,准卑职停止调查。”

    李庆安没有说话,目光冷冷地看着他,胡沛云也不解释什么,他相信李庆安应懂他的意思。

    事实上胡沛云已经无意中查出了真相,昨天晚上,他按照李庆安的命令给张筠整理东西时,无意中发现了那把弓弩竟然曾经是他的战利品,是两个月前他清剿安禄山在长安的探子时所缴获,当时的清单里就有这把弩,他苦苦查找了四五天,原来这把弩竟是来源于他这里。

    可更令他震惊的是,这把弩和当时的一些战利品一起,悉数交给了李庆安,也就是说,凶手的弓弩是来源于李庆安的手中,这是什么意思,这让胡沛云简直不敢想下去了。

    今天一早,另一条线索的真相也浮出了水面,那个凶手喝的酒也查出来了,这是胡沛云最得意的地方,他的手下无所无能,在旁人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他们也能找出答案,但这一次的答案却令他难以接受,那个凶手喝的是窖藏三十年以上的三勒浆。

    而胡沛云知道这种酒长安只有一个地方有,西市的热海居酒肆,酒肆的东主就是常进,那里也就是隐龙会在长安的据点。

    如果没有发现那具弓弩秘密,胡沛云或许还不敢相信这件案子和隐龙会有关,隐龙会杀裴遵庆做什么?或许三十年的三勒浆只是一个巧合,但现在胡沛云明白了,裴遵庆就是被隐龙会所杀。

    帐篷里很静,静得让胡沛云感到一种无形的杀机在笼罩着他,不知过了多久,这种杀机渐渐地消失了,帐篷里响起了李庆安略带疲倦的声音,“可以停止调查,把它彻底封存了吧!”

    “是!”

    胡沛云明白这个‘彻底封存’的含义,他行一礼,慢慢地退出大帐,走到大帐门口时,忽然听见李庆安道:“我记得你也是隐龙会的成员吧!”

    胡沛云浑身一震,他慢慢回头,李庆安那疲惫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这一丝笑俨如一道突破乌云的阳光,顿时使胡沛云心中一阵温暖,一种莫名的感动使他鼻子一酸,点点头,快步走出去了。

    李庆安慢慢闭上了眼睛,他很疲倦,还想再睡一会儿,可是他知道不能再睡了,李庆安微微叹了一口气,有的事情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裴遵庆做得有点过火了,不遵守游戏规则了,为了家族利益,不顾天下人侧目,强行要将裴家子弟安插为庆州、原州、陇州、延州的长史或者司马,这些他李庆安都可以忍了,但他不知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竟然买通南唐礼部郎中赵运,也就是独孤浩然的门生,诬陷独孤浩然私通南唐,其野心竟然膨胀到了这种地步,这就让李庆安忍无可忍了。

    但不管怎样,他下午必须要去一趟裴遵庆的府上,陪着婉儿一起去。

    .......

    半个时辰后,李庆安回到了自己的府上,一家人都涌出大门来迎接他,就像欢迎胜利归来的勇士,李庆安望着自己的妻女,他心中洋溢着一种无比的幸福。

    “爹爹!”

    长女李思朵张开手臂跑了上来,还差五天就是她两岁的生曰,李庆安一把将她抱起,重重在她小脸蛋上亲了一下,点了一下她的鼻头笑道:“想要爹爹给你什么生曰礼物?”

    “爹爹,我要蜜糖!”

    听女儿巴巴儿就要蜜糖做生曰礼物,李庆安不由哈哈大笑起来,这时他的儿子也跑上来抱住他的腿,“爹爹,我也要礼物!”

    李庆安儿子在一岁时正式起名为李檀,被封为伊吾郡王,他只比李思朵小两个月,却古怪精灵,各种花花点子都能从他的小脑袋里想出来。

    李庆安也将他抱起来,笑问道:“那你要什么礼物?”

    小家伙一指李庆安的万里追云马道:“我要爹爹的大马!”

    “嘿嘿!你这臭小子想得倒挺美,要爹爹的战马,那好!爹爹会给你一匹小马,让你天天骑。”

    “好啊!”小家伙欢喜得直拍掌。

    “爹爹,我不要蜜糖了,我也要马。”

    李庆安爱煞了自己的宝贝女儿,狠狠用胡子扎了她的小脸蛋一下,笑道:“爹爹也给你一匹马。”

    “我要大马,比弟弟的马大。”

    这时,如诗笑着把女儿抱了过去,“爹爹累了,让爹爹休息一下。”

    明月也挺着大肚子走上前对儿子道:“别闹了,快点下来。”

    李檀受姨娘们的宠爱,却十分怕母亲,他乖乖地从李庆安身上下来,被如画牵到一边去了。

    明月已经快生了,走路十分艰难,她上前笑道:“你回来也不事先说一声,舞衣正好带孩子去慈恩寺还愿去了。”

    舞衣的养女就是张越遗下的孤女,被封为金满县主,也是李庆安的女儿了,李庆安便问道:“他们母女相处好吗?”

    “孩子刚来时闹了几天,吵着要婶娘,后来慢慢地适应了,前天忽然搂着舞衣的脖子叫了声‘娘!’舞衣眼泪都出来了,那孩子很懂事,让人心疼。”

    “嗯!你的身子如何?”

    “快了吧!我生过孩子,我知道,问题不大,孩子的胎位很正,对了,我正准备写信告诉你,婉儿也怀孕了,半个月前御医诊断出她是喜脉。”

    李庆安点点头,其实他已经知道了,正是因为婉儿怀孕,裴遵庆才会那样疯狂,明月见丈夫脸上没有狂喜,惊愕道:“你知道了?”

    “那个张御医说出去了,你知道我的情报网一向很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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