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土地。”

    崔宁肯定地点点头道:“土地问题是一切战乱和冲突的根源,敬宗皇帝在关中强制收田,虽然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但关中的土地兼并问题已经基本解决了,给我们打下了很好的基础,随即赵王殿下在河南用赎买的办法收田,也获得成效,而江南地区土地兼并不严重,大部分自耕农都集中在这一带,所以赵王殿下应该是先定下土地的规矩,再考虑其他。”

    “不知他会定下什么规矩?”

    “一是赎买大户的超占土地,二是冻结土地买卖,三是以土地换商税减免,这第二条是颜真卿的建议,而第三条是裴旻的建议,我估计会在江南先做试点。”

    “减免商税?”韩滉沉吟了片刻道:“难道赵王殿下是想在江南发展商业吗?”

    崔宁笑了起来,“这是必然的,但也不完全,扬州商业之发达,已是全国第一,可推而广之,在润、苏、越各州大兴港口,发展海外贸易和内河贸易,提高商人地位,鼓励民众发展手工业,同时江南土地丰腴,可将大量北方人口南迁,提高农桑技艺,开垦稻田,提高粮食产量,这样经过五到十年发展,江南地区必将成为大唐的商业和农桑中心,我这次南下疏通漕运,也是为了加强江南和中原地区的往来联系,而绝不是为了掠夺江南地区的物资。”

    韩滉长长的松了口气,低声笑道:“若真是这样,我敢保证,江南官员必将坚决支持赵王殿下。”

    他话音刚落,只听门口一名侍卫高声喝喊道:“赵王殿下驾到!”

    讲学堂中顿时安静下来,只见李庆安身着一品紫朝服,从大门外匆匆走进,几名侍卫护卫在他左右,他嘴角带笑,径直走到主席前,对众人拱手施礼道:“各位,我来晚一步,请大家见谅!”

    大堂上顿时响起一片掌声,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见到李庆安,见他年轻挺拔,英姿勃勃,完全没有传说中的凶神恶煞之相,大部分人第一印象便喜欢上了这位年轻的大唐第一权臣。

    常州太守韦黄裳暗暗对苏州太守李希言一竖大拇指,低声道:“颇有太宗风采!”

    苏州太守李希言捋须点点头笑道:“果如使君所言。”

    李庆安摆摆手,又对众人道:“先告诉大家一个消息,我也是刚刚收到,吴王李璘的败军在和州芜湖港附近遭遇到了东来的荆州水军,也就是哥舒翰之子统帅的三万大军,双方在江上发生激战,李璘的坐船被击沉,吴王李璘已死在乱军之中,其部属死伤过半,最后全部投降。”

    大堂内先是一片沉寂,随即掌声如雷,李璘身死,也就意味着江南兵患彻底结束。

    大堂的气氛变得轻松欢快起来,每个人的心中都像卸下一块大石,只要李璘死了,那李庆安就不会再迁怒于江南地方官府和民众了。

    这时,李庆安又笑道道:“今天请大家来,就是想和大家谈一谈江南地区的将来,今天只是非正式的坐谈,大家可以畅所欲言,不要拘束,我先开宗明义。”

    大堂内又再次安静下来,每个人都目光热切地望着李庆安,只听李庆安笑道:“对江南的定位我只有十个字:授之以渔,而非取之以鱼......”

    “哪位使君先说?”

    “我来先说几句吧!”韩滉站起身笑道。

    .......

    清晨薄雾笼罩在曲阿县的简渎小镇,这是一个富庶而宁静的江南小镇,人口不足百户,民风淳朴,人民安居乐业,简渎镇因紧靠简渎河而得名,自古便以出产京口绫衫段而出名,几乎家家户户都开织坊,所生产的京口绫衫段从来都是京城贡品。

    薄雾中,李庆安身穿一袭普通青缎长袍,头戴纱帽,两个随从挑着书箱行李,完全是一个准备进京赶考的士子。

    明天李庆安就要离开江南返回长安了,在返回长安之前,他需要了结一桩心事。

    在小镇的石板街中间有一家罗记织坊,织坊有十张织机,请了十几名女工,在简渎镇算是一家中等的作坊。

    作坊前面便是简渎河,有一个小小的专用码头,码头上拴着两艘乌蓬平底货船,一大早,罗记织坊正在出货,几名船工正将一匹匹用油纸包裹好的绫衫段搬运上小船。

    这时货已经搬完了,收货的商人对罗记织坊的坊主拱手笑道:“罗夫人,这次多谢了,下一次我会在二月底左右前来取货,望夫人多多帮忙,我一定会出更好的价钱。”

    坊主是一个中年妇人,她虽然头发已经有几根银丝,但依旧容颜清秀,看得出她年轻时的美貌,她微微笑道:“沈东主可要早一点来,最近有粟特商人来镇上收货,价格更好,不过我既然已经答应了沈东主,就一定不失约,不过有言在先,若二月二十五号沈东主若还没有来,我就视同沈东主放弃,货就给别人了。”

    “一定!一定!我一定会在二十五号前赶来。”

    商人又施一礼,小船缓缓地驶走了,这时一名少妇从店里匆匆出来,问道:“娘,你看见二郎了吗?”

    “那不是吗?”

    罗夫人一指不远处,只见一名年轻男子坐在河边的大石上,傻呆呆地望着冉冉升起的半边鲜红的朝阳,他忽然回头瓮声瓮气道:“娘,我饿了,想吃饼!”

    “跟你媳妇回屋去吧!家里有饼呢!”

    百步外,李庆安望着她们,他的眼角有些湿润,他看着少妇将傻乎乎的丈夫拉进了房间,不由喃喃低语道:“祝你们一生平安幸福!”

    他转身默默地离开了石板街,向小镇外走去,五里外停着一辆百余人护卫的马车。

    这时,罗夫人转过身,注视着李庆安越走越远的背影,她的眼睛也有点红了。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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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七章 安禄之癖

    庆平二年三月,迟到的春风终于吹到了河北道,黄河已经解冻,春雨酥润,流水潺潺,一片片森林披上了绿装,河北大地上变得生机勃勃。

    停战已经过去了几个月,幽州的戒备也渐渐地松懈下来,往来幽州的客商也不再盘查,设立在官道上的十几个哨卡已形同虚设,虽然还有士兵驻守,但士兵只负责监视往来军队和镖局等武装组织,对于商人的进出已经视而不见了。

    由于李庆安的斥候并没有烧毁粮食仓库,因此今年幽州的新年依然和往常一样热闹,随着春天的到来,幽州的民众也似乎忘记了战争的阴影,跟随着春天的脚步变得更加活跃起来。

    幽州鸿运酒楼,这里也是幽州著名的酒楼之一,每天这里食客盈门,这里也有很多消息灵通人士在此用餐,时不时发表一些时事评论,透露一点独家秘闻,因此不少有心人也刻意来这里用餐,使酒楼的生意变得格外兴隆。

    这天中午,鸿运酒楼还是和往常一样地热闹喧哗,尤其二楼更是食客爆满,不时传来阵阵大笑声,在二楼靠窗的一个角落里坐着一个长着娃娃脸的年轻人,他便安西军斥候首领季胜,季胜是从唐兴县而来,一个冬天,安禄山发动了三次对躲藏在白洋淀的反叛民众的围剿,先后出动了三万大军,虽然没有最终灭掉张巡的义军,但也使跟随张巡的民众损失惨重,再加上严冬和粮食缺乏,很多百姓都熬不下去了,有的死去,有的选择了离开,现在张巡手下只剩四百余人,季胜也有一名弟兄不幸病故,这次他带三名弟兄扮作商人来幽州,主要是想买一批伤药。顺便打听了一下安禄山的情况。

    他一边喝酒,一边竖着耳朵听酒店里的各种消息。

    二楼的大堂上热闹异常,近百名酒客围在一起,眉飞色舞地听着一个男子暴安禄山的**,在幽州,谈论安禄山已经成了幽州人的一大喜好,他的花边,他的八卦,从各种各样的渠道流出,以各种方式在幽州民众中流传,或者是胡人的缘故,安禄山对民间怎么谈论他并不是很在意,事实上他也管不住,只要不是谈论他军队的秘密,他也随便别人怎么议论他了。

    人群中间坐有一个得意洋洋的中年男子,看他的模样也不过是街头巷尾的闲人懒汉,但他所说的内容却不是一般人能知道,很让人怀疑他有亲戚是安禄山的亲信,他谈的内容是所有男人都感兴趣的话题。

    “......燕王极好女色,每天晚上至少要十个女人陪寝,他最喜欢身材丰腴且白净的女人,每天晚上那个风流快活啊!那个英勇善战,哎呀呀!你们想都想不到。”

    “有什么想不到的,他就躺在那里,让那些女人一个个轮流坐上去吗?”

    “去!你懂个屁,燕王是什么人,征伐天下,一切都要在他的掌握中,他岂能容忍女人坐在他身上?”

    “他那么胖,怎么弄?你在吹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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