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充惊愕的眼神中,自家将军的头盔竟是被对那只箭远远击飞,露出他用黑布绑着的发束……而张辽,从始至终未曾动过一步!

    “哼!”透过遮掩在眼前的乱发,张辽望着高顺冷笑道,“公孝,张某未动一步,你竟也射偏?”

    “你错了,我不曾射偏!”高顺收弓淡淡说道。

    “唔?”张辽一愣,正疑惑间,只听一声琐碎的轻响,随即头发竟是掩住了自己的眼睛,这在此刻,关上高顺沉声喝道,“高某早先认识的文远已死于我箭下,如今的你,乃是吕奉先麾下大将张辽、张文远!与高某非亲非故,素未平生,若是你欲造次,高某身为此处守将,当与你为敌!”说到最后,声响已与嘶喊无异。

    “公孝……”听着高顺嘶喊,张辽愣神良久,最后黯然策马而退。

    偏将王充小心地上前说道,“将军,既然诈关不成,我等便另寻他路吧……”

    “萧关乃徐州屏障,萧关不破,如何去得徐州……”张辽虽说缓缓退却,但仍有些不甘心得回望关上,隐约望见一将持枪伫立。

    “那倒不尽然……”王充轻笑一声,随即连忙收起笑意,小心说道,“启禀将军,末将乃是徐州人,幼年便居住此地不远,我隐约记得萧关之北有条山间小道,直通沣岭,只是山势险峻……”

    “当真?”张辽听罢,凝神问道,“你可还记得此路之所在?”

    “唔!依稀记得!”王充点头说道,但是想了想,他还是补充了句,“只是山势极为险峻,若不是常年居此之人,怕是不会走这条路……”

    “便是此道难如登天,我又有何惧?若是死在此处,那便说明,我张文远只有如此罢了,乃是天欲亡我!”沉喝一句,张辽在铠甲之内的粗衣上撕下一条,绑紧发束,随即大手一挥,重重喝道,“事不宜迟,出发!”

    “喝!”

    而另外萧关之上,望着张辽缓缓退去,高顺心中隐隐松了口气,一回身,望见附近将士复杂的眼神,黯然说道,“此事我自会如实禀告先生,请先生重加责罚,诸位,抱歉,我高顺愧对你等!”

    “将军何出此言?”偏将关佑好似十分诧异。

    “唔?”高顺眉头一皱,低声说道,“便是方才之事……此事由我一人承担,断然不会牵连到你等!”

    “将军说笑了!”见高顺好似有些生气了,关佑笑着抱拳说道,“末将实不明将军的意思,莫非方才发生了什么事不成?”

    听闻关佑此言,又见张辽引兵撤走,附近的曹兵自是松了口气,哄笑说道,“方才发生了何事,我等亦不知也……”

    “你们……”高顺环视四周,这才明白他们的意思,叹了口气,摇摇头沉声说道,“高某敢作敢当,既然是我那般轻易便放走了敌军,如此大罪如何能赦,待我……”

    “将军此言差异!”还没等高顺说完,关佑便打断了他的话,抱拳正色说道,“我们职责,乃是守卫萧关,且不是追击吕布兵马;更何况,将军三言两语便喝退了那将,解了萧关一场浩劫,如此,将军又何来罪责?再者,我等皆亲眼看到,将军一箭击飞了敌将头盔……唉,可惜此处风太大,要不然,想来那将便死于此地!”

    “对对,关副将所言极是!”

    “皆是这风之过,可惜,仅仅差之微毫……”

    “将军神射……”

    “你们……”高顺显然有些闷了。

    “将军!”关佑拉过高顺,轻声叹道,“将军以为我等欲战耶?此些兄弟何人不是家中有着妻儿老小挂念?若是能不战,我等又岂是欲战?”

    “……”高顺哑然,深深望着关佑问道,“你为何从军?”

    “我上有老,下有小,早前又不曾有半亩地,若是不从军,我等一家十余口人早早便饿死了……”

    “……江先生不是已经发给你等田地了么?为何不找份安稳的事当?”

    “恩,得蒙先生大义,如今家中已有百余良田,然主公与先生如今厚待我等,我等自是要报此恩……”说着,关佑脸上有些涨红,讪讪说道,“不过,若是能保全姓命归家看望妻儿,那自是最好……”

    望着关佑讪讪笑着,高顺亦是微微一笑,轻声问道,“你家中可还有兄弟?”

    “早前还有两位兄长,不过在吕布攻许都时尽数战死了……”

    “……”高顺面色一滞,犹豫说道,“那你如今便是家中独子,为何不脱下这身盔甲,归家务农?”

    “将军说笑了,末将不及弱冠便与两位兄长从军,以兵饷糊家中之口,可惜那时兵饷极薄,仅是糊口罢了,而后投了主公,曰子倒是好过了,如今家中更是放着百余亩良田,可惜末将如今除了杀人,什么都忘却了,如何归家务农?不如就在主公麾下为将为卒,聊表某心中感激之心,若是他曰连我也……呵呵,反正家中如今吃用不愁,我也不必再担忧此事了……”

    “不……不惧死么?”

    “将军说笑了,是人皆是惧,我等自然也不例外,将军你可知,当初我与我两位兄长,皆是许都守卫的将士,当时的豫州刺史是郭贡那个老不死的,待我等将士甚薄,后面黄巾贼兵袭豫州、兖州,我兄长与我便做了逃兵,将军勿笑,非是我等惧死,只是若是我等死了,家中老小如何存活?”

    “……唔,你、你两位兄长可在许都墙上……”

    “就在东城门左走一百十九步的墙上!”关佑面上露出几丝自豪,笑着说道,“街坊都说,墙上那奋勇杀敌的模样必然不是我两位兄长,哼,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两位兄长当初将重伤的我丢上马,自己却是数十名吕布的士卒相斗,如何不是这幅模样?”

    “原来如此……”高顺喃喃说了一句,心中暗暗想到,曹军上下若是一概如此,奉先……你如何能胜?唉!

    既然萧关暂时无恙,那么乐进呢?

    话说乐进引步兵三千,徐徐望沣岭而行,为了谨慎起见,他更是让一偏将陈亮引一千兵行军在前,乐进自己则领其余将士行军在后,两军相隔三四里。

    果然如于禁所料,吕布与纪灵如今便是埋伏在陈亮前面不远处。

    “来了!”吕布淡淡说了一句,浑身的杀气令纪灵不敢近身。

    “温侯休要冲动……”纪灵望着吕布,只感觉背后泛起凉意,缩缩脑袋劝道,“早前我与曹将乐文谦、于文则交兵数回,不得不说,此二人进退有度,确实是个将才!眼前这军虽说数目不知,但是依我之见,当是诱饵,不管来此的是乐进还是于禁,此二人相必是会令一军先行一步,以探此间凶险……”

    “哦?”吕布诧异得上下打量着纪灵,犹豫说道,“如此,依你之计,当如何行事?”

    纪灵欠欠身,抱拳说道,“不若放过前边那军,待得乐进、于禁所在之后军赶至此地时,末将便引麾下将士猝然发难,杀他个措手不及,有劳问侯率三百骑兵迂回袭其之后,两面夹击,不管来的是乐进也好、于禁也罢,亦无还手之力。”

    “唔……”吕布深思着点点头,欣然说道,“就按你计行事!”说罢转身便走。

    纪灵暗暗擦了擦额头冷汗,凝神望向远处徐徐而来的陈亮之军。

    “再行一里余便是沣岭所在,为何见不到一人……”陈亮皱皱眉,心中有些奇怪,一抬手令全军止步,他孤身一人走上前去,凝神望着远处的官道边的林木。

    “若是有埋伏,想来便在此处!”陈亮冷笑一声,举弓搭箭,让身边将士用燃火之物点燃箭支前端,随即一箭射向那处林木。

    “糟糕!”埋伏在此林中的纪灵,见这队军止步不前,已是心中暗道不妙,待见那将点燃火箭欲射,如何还会不明白?

    若是在春夏,那么自然好在此躲藏,可是如今是深秋的,光秃秃的林木若是被火箭一照,那不是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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