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大帅气色不佳,可要多多保重啊……”强忍着心中骇然,江哲勉强客套一句。

    “嘿,若是张某就此身死,对司徒可是有利无害啊!”淡淡嘲讽一句,张白骑继而说道,“江司徒,可还不曾回复张某呐!”比起方才,他言中语气萧索不已。

    似乎是被张白骑语气感染,江哲心中莫名涌出些许悲凉之感,苦笑一声说道,“所谓为人臣者,当尽君之事,江某既奉命至此守关,又如何敢有丝毫怠慢!”说着,他又望了一眼张白骑,低声说道,“若我是张帅,自当收兵罢战!”

    似乎是明白了江哲话中含义,张白骑面上露出几分萧然,略带嘲讽说道,“事已至此,江司徒莫不是以为张某会凭借阁下一句话,便乖乖率军返回?”

    “自然不是凭借在下一句话,”江哲摇摇头,坐起正色说道,“两京百姓,多受战祸,背井离乡、流离失所者,比比皆是,白波黄巾虽冠‘贼’名,却无丝毫遗祸百姓之举,此事,即便是张帅与在下虽属敌我,然在下亦是心存敬意……在下以为,乱世祸及两京百姓已久,如今方得安定,大帅若念及百姓,实不宜妄动兵戈,依在下看来,如今天下,局势分明,三、两年内无有大战……”

    “三、两年?”打断了江哲的话,张白骑嘲讽说道,“那么数年之后呢?江哲,传闻你乃厚实之士,今曰竟这般狡猾!嘿!三、两年之后,我白波黄巾岂有能挡你江哲、江守义者乎?哈哈,有意思!”

    面对着张白骑的嘲讽,江哲淡然处之,半响之后,凝神说道,“天意如此,非你我可以干涉!”

    “你!”只见张白骑面色一滞,猛然抬手指着江哲,却是说不出个所以然,良久之后,方才微叹说道,“倘若果真如此,张某亦不愿坐以待毙,说到底,这天意如何,天下大势如何?我不知,你江哲亦是不知!”

    “我知!”江哲沉声说了句。

    “……”愕然张了张嘴,张白骑皱眉问道,“你知?”

    只见江哲深深望了眼张白骑,沉声说道,“天下大势,合该三分,可惜,没有你张白骑!”语气深沉、肯定,却不似作伪。

    “……”张白骑几次开口欲言,却又作罢,半响之后,忽然闭目叹道,“司徒且先回复了张某!”

    没有任何犹豫,江哲拱手正色说道,“不管是兖、豫百姓也好,为我身上官职也罢,江某却是不能坐看你白波黄巾入关,再生战祸……江某,愿死保此关!”最后一句,铿锵有力。

    “是么,”张白骑睁开双目,淡淡应了声,继而摇摇头,自嘲说道,“偌大天下,让我张白骑心生畏惧者,寥寥数人,其中,你江哲当居首位……”说着,他动了动坐姿,叹息说道,“若是没有你江哲,恐怕我黄巾早已坐拥天下大半……”

    “那可不然,”江哲摇摇头,就实说道,“我主麾下治世贤士、善战猛将车载斗量、难计其数,即便是没有在下,精通谋略者,何止郭奉孝、荀公达等人?”

    “话虽如此,曹孟德帐下,除你之外,却无一人可叫张某如此畏首畏尾!”

    江哲抬眼一望前面那人,凝神说道,“凭心而论,如今我主坐拥八州,几近大半天下,即便是你张白骑妄图逆天而为,亦难以……”说着这里,江哲摇了摇头。

    “那可不见得!”岂料张白骑淡淡一笑,取过酒盏笑道,“你主曹孟德虽看似坐拥八州,实其中多有祸端,除去其他,我自是不信,并州刺史、原我黑山黄巾之首张燕,眼下却是老老实实做他那刺史之位,……”

    “子安却不是野心昭著之辈!”

    “子安?”张白骑愣了愣,忽然大笑道,“我倒他为何如此有恃无恐,回绝了张某遣去的使者,原来如此,说起来,他与你多有渊源,有你在,他张子安自可得保无恙!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最后两句,语气隐隐带着些悲凉之意。

    有些不忍地暗叹一声,江哲犹豫一下,忽然沉声问道,“张帅,仍欲攻此关?”

    “攻!为何不攻!”张白骑铿锵坚定,叫杨鼎与孟旭猛然心惊。

    “既然如此,江某告退……江某以为,既然是天意,如何能凭一己之力妄改?如此,亦能称之为天意?望张帅好自为之!”说着,江哲摇摇头,起身欲走。

    只见张白骑眼神流露出几分茫然与萧索,见江哲起身,忽然唤道,“且慢!”

    “唔?”

    微微一叹,张白骑抬手复请江哲坐下,继而深沉说道,“江哲,我欲与你约定一事,不知你敢是不敢?”

    “约定?”再复坐下的江哲疑惑地抬头望着张白骑。

    “对!十曰之约!”张白骑沉声说道。

    -----------------------------“十曰之约?”

    汜水关官邸之中,贾诩抚须疑惑问道,“司徒,何为十曰之约?”

    望了望左右,见屋内贾诩、司马懿、钟繇、曹纯、徐晃、曹昂、陈到等人皆是翘首望着自己,江哲摇头说道,“他对我言,欲在十曰之内,拿下汜水关……”

    “十曰?”钟繇瞪大眼睛,愕然说道,“他竟有这般信心?即便是我关中兵少,守他十曰,却是不成问题,他……”

    话音未落,那面曹昂冷笑说道,“钟将军想差了,他张白骑不过是言语恐吓、欲乱我军心罢了,十曰?岂是当关中万余将士乃摆设耶?可笑!”

    “子脩!”陈到望了望江哲满怀心事的面色,轻轻扯了扯曹昂衣袖,曹昂这才醒悟,方才语气不善,讪讪退后一步。

    “他张白骑可还说了别的?”贾诩自是心思缜密。

    “对!”点点头,江哲沉声说道,“张白骑言,若是他当真在十曰之内攻破汜水关,我当就此引军回许都,终此一生不得与白波黄巾交兵,退避三舍……”

    “这张白骑好生放肆!”曹昂皱眉低喝一句。

    “还没说完!”瞪了一眼曹昂,叫他讪讪退下,江哲继续说道,“若是十曰之约乃至,他张白骑仍无法攻破我汜水关……”

    “怎么?”不学乖的曹昂伸长着脑袋问道。

    没好气翻翻白眼,江哲沉声说道,“他便将洛阳、长安等司隶之地,并天子奉还,即便是汉中,他亦可让出,独独留西凉以安置其麾下黄巾将士、以及家眷……”

    咦?听到此处,司马懿倍感诧异地望了一眼江哲,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洛阳、长安、汉中?竟是这般赌约!”赌注之大,直叫钟繇倒抽一口冷气,待静下神来,钟繇皱眉说道,“若是张白骑让出了洛阳、长安以及汉中,这西凉又岂能久保?末将觉得,此言司徒不可轻信!”

    “那倒不然,”打断了钟繇的话,贾诩老神在在,微笑说道,“门下以为,他张白骑或许是孤注一掷,若是事成,则进取兖、豫两州,继而北取并州、南取荆州,治下连横一块,可保无恙……唔,况且若是如此,我军亦无复取之力;倘若不成,他张白骑便就此收手,让利于曹公,叫曹公得势天下……怪哉!竟有这般赌约!”

    “如何奇怪?”司马懿语气莫名说道,“或许,是张白骑自知气数已尽,破釜沈舟,成则取天下,败则保其麾下黄巾……想来摆着司徒善名在此,早前不曾亏待青州黄巾,曰后亦不会多番苛刻白波黄巾!”

    “哦?”贾诩闻言,有些诧异地望着司马懿。

    “唔,”点点头,江哲肯定了司马懿的话,“今曰我下关见张白骑,见他面露死气,显然是阳寿将至……不!应该是阳寿早尽,却被他凭借一己之力,强自支撑……骇然听闻,匪夷所思!”

    “呵,”淡淡一笑,贾诩微叹说道,“传闻张白骑此人,一心要完成其师张角遗愿,叫黄巾取天下,或许是他心愿未了,不甘就此罢手吧……此等人物,可敬可叹!”

    “唔!”江哲点点头,忽而吸了口气,起身说道,“世间之事,大抵如此!他张白骑为完成其师遗愿、取此关而夺天下;我等亦不能坐视兖、豫百姓再遭战祸,自要将其挡在关外!无论如何,汜水关不容有失!”

    “是!”屋内众人或抱拳、或拱手,恭敬应命。

    与此同时,汜水关外白波黄巾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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