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想去,一个魁梧高大的身影总在眼前浮现。
朱棣,他的四皇子,那个表面恭顺至极,背地里却野心勃勃的燕王。
朱元璋眼中迅速掠过一道凌厉的杀机,随即又消逝不见。
如果他是外臣,那么现在他早已死了千遍万遍,可惜,为何他偏偏是自己的儿子,而且是诸皇子中最出色,最有能力,在民间享有最高威望的儿子!
虎毒尚不食子,年已老迈的朱元璋又怎忍心向自己的亲儿子下毒手?外人眼中的朱元璋是残酷的,嗜杀的,冷血的,可朱元璋扪心自问,自己在皇子眼中却实实在在是个好父亲,好祖父,他做了那么多恶事,杀了那么多不该杀的人,目的不就是为了巩固朱家的江山吗?若他为了朱家的江山而弑子,这么多年来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可是……朕该拿这个棣儿怎么办呢?
朱元璋轻轻揉着额头,陷入了苦思。
门外轻细的脚步声走进,接着,一双温暖稳定的手按住了他的额头,为他轻轻揉按起来。
朱元璋仍闭着眼,脸上却露出和蔼欣慰的笑容。
“允炆,这些皇子皇孙里,就数你最有孝心,懂得体谅朕的辛苦,在朕的面前尽孝心。”
朱允炆站在朱元璋身后,淡淡的笑:“皇祖父,您可想差了,有孝心可不止孙儿一个,那些皇叔皇兄皇弟们也都想在您膝前尽孝呢,可您呀,老板着一张脸,吓死人了,他们是不敢靠近您,不是不愿尽孝。”
朱元璋哼了哼,不满道:“朕为他们做了这么多,到头来他们还如此怕朕,朕呕心沥血艹劳一辈子,为谁辛苦为谁忙?”
朱允炆失笑道:“他们怕您,是因为敬您,皇祖父您这火儿可发得没道理。”
朱元璋哈哈大笑,笑声恢复了几分当年跃马扬鞭的豪迈之态。
目光满含欣慰的瞧着朱允炆,朱元璋心头涌起一阵感慨。
很多时候,他将这个最疼爱的孙儿当成了自己生命的延续,无论是为人处世的道理,还是治国平天下的道理,他都恨不得一股脑儿的全塞给朱允炆,只有朱允炆继承了他的一切,他才能感到自己就算**寂灭,灵魂亦会不朽。
“孙儿啊,萧凡遇刺一案,他处置得如何了?”
朱允炆闻言顿时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想想在萧凡手中连连吃瘪的四皇叔和道衍和尚,他就觉得特别解气。
“皇祖父,萧凡遇刺一案,他已处置完了。”
“哦?他是怎么处置的?”
“他……他向四皇叔勒索了三四千两银子,后来……后来又偷了四皇叔别院的一尊玉佛,然后又以八千两的高价将玉佛卖给了四皇叔身边的幕僚……”朱允炆使劲憋着笑道。
朱元璋脸色顿时变得很古怪:“他……居然勒索燕王?前后加起来一万多两银子?”
“是呀。”朱允炆忍不住笑出了声。
朱元璋慨叹:“想不到……一件遇刺的案子落在他手里,竟然成了他发家致富的工具,这人实在是……实在是……”
朱元璋沉吟了许久,始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言辞来评价萧凡,不由面带苦笑的摇摇头。
想了想,朱元璋终于叹了口气,道:“这样也好,萧凡算是领悟了朕的意思,被刺一案,就此揭过吧,无业无果,不增不减,平衡才是正道。”
朱允炆神色有些不自在的道:“皇祖父,孙儿觉得……觉得……”
朱元璋不喜不怒道:“你是不是觉得,刺杀一案如此轻易的揭过,这个结果对萧凡未免有些不公?”
“孙儿确实是这么想的,皇祖父,这可是在天子脚下公然刺杀朝廷命官啊,如此胆大妄为之举,难道就这么轻拿轻放算了?”朱允炆觉得自己应该为萧凡鸣不平。
朱元璋神色颇有些冷漠的道:“不然能怎样?明正典刑的严惩凶手?你要朕为了区区一个外臣,而向自己的儿子下手吗?”
朱允炆一窒,垂头默然不语。
朱元璋喟叹道:“孙儿啊,你生在帝王家,该有皇族天家的觉悟才是,萧凡是你的好友,你欲为他鸣不平,这说明你待人真诚义气,这是好的,可是你不能为了真诚义气而不顾大局,甚至纵枉大臣,萧凡将来是你的臣子,帝王对待臣子,一则示之以威,二则施之以恩,恩威并济之下,臣子才会对帝王怀有畏惧之心,才会为你死心塌地的效忠,你现在这般骄纵萧凡,不怕他将来成为朝堂上一手遮天的权臣么?”
一番不轻不重的话,说得朱允炆冷汗潸潸,俊脸霎时变红了。
暖阁内,祖孙二人沉默良久。
“皇祖父说的,孙儿明白了。可……可四皇叔他确实……确实……”
朱元璋淡淡的道:“确实有不臣之心,对吧?”
“对。”
朱元璋长叹了口气,道:“最近朕也一直在思考这个事情,朕……该拿燕王怎么办呢?杀之不忍,纵之成患,朕如今也为难呀!”
朱允炆鼓起勇气道:“皇祖父,这件事情终究要解决的,晚决不如早决,迟则有变呀。”
朱元璋点点头,道:“不错,是该早点解决,近曰诸王已陆续向朕辞行,回封地就藩了,惟独棣儿的辞行奏本朕没有批复,在朕没有想到一个稳妥的办法以前,棣儿……还是让他在京师待着吧,朕现在担心的是,北平无藩王戍守,灭除北元的大业该交由何人接手?不可否认,棣儿戍守北平多年,实乃一员不可多得的良将……”
朱允炆想了想,道:“长兴侯耿炳文奉旨平定西北寇乱,不是已经班师回京了吗?皇祖父何不让他去北平领军?”
朱元璋摇头失笑道:“耿炳文?不不,他不行。”
“为何不行?”
朱元璋神色有些怔忪道:“孙儿啊,你可知那么多追随朕的开国猛将元勋,这些年来被朕杀的杀,赐死的赐死,为何朕却偏偏留下了耿炳文一命,不但没动他,反而放心的让他领军?”
“孙儿愚钝,委实不知。”
朱元璋似苦涩又似无奈的叹道:“朕不杀耿炳文,其奥秘便在耿炳文的爵号之中……”
“长兴侯?”
“对,长兴,朕当年与陈友谅,张士诚争夺江山,征伐四方,命耿炳文驻守长兴城,抵御张士诚的进攻,耿炳文不负朕之期望,一守便是十年,长兴城在他的防御下固若金汤,纹丝不动,极大的牵制了张士诚的兵力,给朕争取了时间和战机,朕能夺下这座江山,耿炳文驻守长兴,功不可没……”
“如此说来,皇祖父封他为长兴侯,却是实至名归了。”
朱元璋意味深长的道:“朕开国三十年,麾下曾经猛将如云,比耿炳文强的将领多不胜数,那些有本事有能力的将领被朕寻了由头杀得干干净净,惟独却留下了耿炳文一命,说到底,也是耿炳文他救了自己一命,孙儿啊,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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