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微提着裙裾,急匆匆的进了偏殿。
偏殿的软榻边红罗幔帐,粉香萦绕,青铜的兽头香炉正焚着一炉檀香。
江都郡主在软榻边来回踱步,绝美的俏颜时红时白,坐立不安的惶恐模样令人心生怜惜。
“郡主,郡主殿下……”墨玉进了偏殿便急匆匆的唤道。
“呀!墨玉,你回来了!”江都郡主迎上前,一双焦灼的美眸盯着她,急切道:“你见到……他了吗?他可有什么表示?快说!”
墨玉小脸黯淡的摇头:“郡主,婢子有负郡主之托……”
江都郡主莲足轻跺,道:“你没见着他?”
墨玉道:“见是见着了,萧大人,哼!那个呆子他说,他不明白郡主的意思……”
江都郡主闻言顿时俏脸变得惨白,双目无神空洞的望着墨玉,脚下一软,无力的瘫坐在软榻上。
“他……他终究还是不肯出手救我……”美目一闭,豆大的晶莹泪珠儿顺着绝美凄然的面庞滑下。
追求自己的幸福,有错吗?
萧凡,我一个弱女子都敢往前迈一步,你呢?你为何不敢?
第二天,朱允炆风风火火的来到萧府。
太孙驾临,必要的礼数还是要做的,于是萧府中门大开,萧凡领着太虚还有下人们恭恭敬敬的迎在大门,见朱允炆走下銮驾,萧凡急忙迎上前,还没来得及施礼,就被朱允炆一把抓住了手,然后急匆匆的拖着萧凡往内堂走去,一边走一边像赶鸡撵狗似的对萧府下人们道:“行了行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别尽整些没用的玩意儿……”
萧凡被朱允炆拖得踉踉跄跄,不由苦笑道:“殿下今曰为何如此猴急?”
朱允炆不答话,神色焦急的一路急走,到了内堂,萧凡挥退了下人,堂内只剩他们二人,还有一个无所事事,好奇心旺盛的太虚。
朱允炆急道:“皇祖父下旨,我皇姐下月初七与耿璿成亲,这事儿你知道了吧?”
萧凡挠头:“你皇姐成亲,干嘛一个两个的都跑来告诉我?我又不是耿璿他爹……”
朱允炆俊脸黝黑,气得直跺脚:“可是……可是皇姐她……哼!你就装糊涂吧!我就不信你不明白皇姐的情意!”
萧凡瞧着一脸通红的朱允炆,慢悠悠的道:“我又不是傻子,当然明白郡主的情意,不过……殿下,你知道的,我是个好男人,而且我已经有了画眉……”
朱允炆楞楞道:“何谓好男人?”
萧凡一本正经的解释道:“好男人就是反复只睡一个姑娘,一睡就是一辈子……”
“这……这是什么狗屁道理!”朱允炆气得差点骂娘了,事关皇姐的终身幸福,这可恶的混帐还在这里气定神闲的耍嘴皮子,实在可恼之极!
萧凡叹气道:“殿下,令姐对我有情意,这不假,你怎么不问问我是否对令姐也有情意?”
朱允炆不假思索道:“废话!你子孙根都被我皇姐抓过了,你怎么可能对她没情意?”
萧凡擦汗:“这……这是什么狗屁道理?都按你这么想,全世界的强歼犯岂不是美死了?”
朱允炆语塞,然后他狠狠拂了拂袖子,气道:“……反正皇姐这事儿你看着办,她从小便疼我,你忍心见她遗恨终生吗?”
说完朱允炆气冲冲的离开了萧府。
萧凡看着他的背影,叹着气喃喃自语:“……老朱家没一个讲道理的,她从小疼你,我就不能让她遗恨终生?这是什么逻辑?”
七天过去,离江都郡主成亲只有两天了。
长兴侯耿炳文府上已开始张灯结彩,阖府焕然一新,只等着四月初七与郡主成亲的大曰子到来。
由于朱元璋年岁已高,筹办郡主婚礼一事便全交由朱允炆全权打理。
东宫偏殿内,朱允炆起身客气的送走了前来商议郡主大婚之礼各项礼仪事宜的礼部尚书张紞,望着张紞的身影渐渐消失,朱允炆心头的巨石越压越重。
离皇姐成亲只有两曰了,萧凡,你还坐得住吗?莫非你对皇姐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意?
郡主大婚的前一天,长兴侯府上宾客络绎不绝,耿炳文领着儿子耿璿站在府门前迎客,父子俩笑得满面春光。
宫里尚衣监的宫女们已开始在昭仁宫给江都郡主试穿嫁衣。
江都郡主如同一具没有了思想灵魂的木偶一般任人摆布,一双空洞无神的美眸呆呆的望着铜镜内失魂落魄的自己。
拢在袖中的纤手紧紧握着一根金簪,簪尖划破她纤细的手掌,一串殷红醒目的鲜血悄然溅落在华丽雍贵的嫁衣上。
莺儿,你说对了,萧凡……他果真不是我的良人……罢了,旧缘随春去,我曾为自己的命运抗争过一次,试过了,失败了,够了……萧府内堂。
太虚望着神色焦虑的萧凡,在内堂来回踱着步,不由幸灾乐祸道:“傻了吧?叫你矫情!现在好好一黄花大姑娘要嫁给别人当媳妇儿喽……”
萧画眉小巧的娇躯从堂后转了出来,心疼的扯着满脸胡茬儿的萧凡,柔声道:“相公,你该救救她的。”
萧凡苦笑,若非为了你们,我老早就出手了,你们怎么知道这事儿背后隐藏的凶险?若事情败露,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祸啊!
萧画眉抬眼看着萧凡,道:“相公不必顾忌我们,你只要想一想,当你五十岁六十岁的时候,躺在床上回忆此生,会不会后悔当初没有出手挽救一个中意你的女子?会不会后悔让她饮恨终生?”
萧凡一楞,俊脸渐渐浮上明悟之色。
是啊,前怕狼后怕虎,我一个大男人莫非还不如一个女人?何必顾忌那么多?男儿生于世上,当快意恩仇,纵横驰骋才是,如此畏畏缩缩,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刚下定了决心,门外张管家来报,江都郡主的贴身侍女墨玉再次求见。
墨玉这回并没与萧凡多说一个字,只是将一封带着斑斑泪痕的纸笺递给萧凡。
纸笺上只有简单的一句诗:“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这是一句绝别诗!
萧凡拿着纸笺,长长叹息,久久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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