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他身后的朱高熙和朱高燧闻言也吃了一惊,接着二人面面相觑,脸上神情有些难看。
迎着三人惊异的目光,萧凡很不好意思的揉揉鼻子。
朱高炽沉默了一会儿,小眼睛里泛起复杂的光芒。
“可是,常宁今年才十四岁呀……”朱高炽看着他,欲言又止。
萧凡愈发不好意思,总觉得朱高炽看他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摧残幼女的禽兽。
面对这位自小疼爱画眉的兄长,萧凡赶忙解释道:“大舅哥误会了,画眉虽然名义上是我夫人,但我一直没与她圆房,我和她同床,但不入身……”
朱高炽松了一口气,露出释然的表情。
萧凡接着补充道:“……当然,如果画眉有任何需要,兄弟我也绝不推辞。”
朱高炽脸色又变得复杂起来:“…………”
两厢施礼,二人算是正式确定了大舅子和妹夫的关系。
而对于站在朱高炽身后的朱高熙和朱高燧,萧凡却仿佛把他们当成了透明,很自觉的无视了。
朱高熙和朱高燧见萧凡对兄长和对他们截然两种态度,二人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他们不敢找萧凡麻烦,但望着朱高炽的眼神却愈发怨毒起来。
人的心理就是这样自私,三人进京之时,皆知此次进京凶险,姓命堪忧,谁也不比谁幸运,如果朝廷决意削藩,而父王为了他的野心不顾一切起兵造反,他们三人将是第一批被朝廷斩杀祭旗的藩王之子,处境很不妙,可他们身负父命,不得不来。
现在刚进城,兄长竟莫名其妙跟他们最担心最忌惮的敌人萧凡扯上了关系,瞧这样子,竟是好一出“相见甚欢”的情景,这下朱高熙和朱高燧不由忿忿不平了,这就像三人马上要砍头了,其中一人鬼使神差跑了,跑不掉的另外两人对他的感觉绝非羡慕和祝福,而是深深的嫉恨,凭什么你可以不死,我们却非要死?――这就是二人现在的心理,没什么不对,这本是人的天姓,可以共患难,但绝不允许共患难时有人单独去享福。
****************************************************萧凡与朱高炽就这样站在京师城北的大街上旁若无人的畅聊着,浑然无视朱高熙和朱高燧难看的脸色。
他一边聊一边不经意的打量面前这三兄弟。
燕王朱棣子嗣不多,一共只有四个儿子,其中最小的一个儿子幼年夭折,剩下的便是正在眼前的这三人了。
如果将这三人扣押下来,将他们软禁在京城,朱棣将来谋反的时候是不是会多一层顾虑?
他难道就不想一想,儿子都成了朝廷的人质,就算他将来造反成功当了皇帝,等他要死的时候,谁来继承他的皇位?临时再生一个?不太现实吧?――当初自己身陷囹圄的时候,画眉去燕王别院求情,据说求到最后画眉给她老爹来了一记撩阴腿……这小妮子太坏了!
想到这里,萧凡嘿嘿笑了起来,笑容很邪恶……一定不能让这三人回北平,死也要把他们扣下来!对萧凡来说,他们就是自己的砝码,就是朱棣的软肋!
朱高炽见聊着聊着,萧凡脸上忽然浮现阴森的笑容,他不由打了个冷战,父王说萧凡此人不简单,满肚子坏水儿咕噜咕噜冒泡儿,此言果然不虚,不知此刻他心里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四人各怀心思,就这样聊了半晌。
萧凡看了看天色,见已是近午,于是歉意的笑道:“兄弟怠慢了,大舅哥进京一定还未进膳吧?兄弟做东,城北的会宾楼,兄弟略备几杯薄酒,还望大舅哥赏面。”
朱高炽犹豫了一下,接着憨厚的呵呵笑道:“如此,我便恭敬不如从命,多有叨扰了。”
萧凡哈哈一笑,目光一扫,却见朱高熙和朱高燧二人脸色难看的站在后面一言不发。
萧凡轻轻一哼,听画眉说,这两位虽然是她的兄长,可自小便不怎么待见她,经常趁着没人的时候对她打骂,当着朱棣的面又是另一副万分疼爱她的模样。
对于欺负他老婆的人,萧凡当然没什么好脸色。
冷冷瞥了他们一眼,萧凡板着脸道:“你们二位也来么?”
朱高燧年纪最小,又最受不得闲气,闻言眉梢一挑便待发怒,朱高熙赶紧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朱高燧闷哼了一声,忍下这口气。
朱高熙瞧着朱高炽和萧凡一副亲热的模样,心中多少有些不踏实,急忙笑着拱手道:“如此,我和三弟便沾一沾兄长的光,叨扰萧大人了。”
****************************************************四人在各自的属下簇拥下,一行浩浩荡荡进了会宾楼。
叫店伙计找了间雅阁,萧凡在正对着门的主位坐下,客座自然请朱高炽坐了,而朱高熙和朱高燧这两位不被主人待见的客人,则忝陪末座,各自的属下皆被挥退,整个雅阁只剩四人。
雅阁很素净,红木制的八仙桌椅泛着朱红色的漆光,光可鉴人,四周的墙壁上挂着几幅淡雅的山水画,墙角的盆栽绿意盎然,给古色古香的阁内增添了几分生气。
精致的酒菜端上,萧凡笑意频频给他们斟满酒,抬手先敬了三人一杯,江南上好的女儿红,酒温味淡,回味悠长,三人在北平喝惯了北方的烈酒,乍尝女儿红滋味,一个个露出享受回味的神情。
酒过三巡,萧凡搁下了酒杯,朝朱高炽笑道:“江南酒好,人更美,江南女子婉约撩人之态,大舅哥在北平该是不常见,小弟本该着属下去秦淮河边点几个红牌姑娘给大舅哥侍酒添香,奈何如今正是国丧之期,天子下旨,大明之内皆不举乐,只好作罢,倒是怠慢大舅哥了。”
朱高炽见萧凡如此客气,不由受宠若惊,坊间皆传天子欲削藩,这次进京原本做好了被天子当作人质缉拿入狱,甚至掉脑袋的准备,怎料到刚进城便被天子近臣萧凡如此礼遇,这个……如今的朝廷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萧大人客气,太客气了,呃……国丧期间有酒足矣,身为先帝皇孙,绝不敢违朝制。”朱高炽白胖的脸庞微微出汗。
萧凡哈哈一笑,又端杯与朱高炽碰了一下。
朱高炽下意识抬手擦了一把汗,肥厚的嘴唇嗫嚅几下,终于道:“萧大人,有句话我藏在心里很久了,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大舅哥但讲无妨。”
朱高炽有意无意看了两位弟弟一眼,若有深意道:“……我与萧大人萍水相逢,以前从未见过面,况且……况且听说你与我父王曾经还生过一些误会,今曰刚进京便受大人这般款待,不知萧大人何以对我兄弟三人如此……呃,客气?”
朱高炽对萧凡这样的态度确实疑惑万分,同时又很隐讳的向两位弟弟解释了一下他与萧凡实在是素不相识,从未暗中与朝廷官员有过来往之意,否则两位弟弟若将今曰之事说与父王,父王本就对他这个貌丑心仁的世子不太满意,如此岂非愈发惹父王疑窦?
萧凡瞟了瞟朱高熙和朱高燧,见他二人端着酒杯不动,耳朵却竖起老高,显然对这个问题也很好奇。
萧凡冷冷一笑,接着一副愕然神态道:“大舅哥何出此言?小弟客气是客气,但我只对你一人客气呀,大舅哥别把你这两位弟弟捎带上行不?我可没打算对他们客气……”
此话一出,朱高燧再也忍不住脾气,砰的猛拍一下桌子,勃然大怒道:“姓萧的,你会说人话吗?我兄弟二人何曾得罪过你?你纵在朝中一手遮天又怎样?我们乃当今天子的兄弟,皇族贵胄,岂容你如此欺侮?”
萧凡端着酒杯神色不变,垂下眼睑冷冷道:“你二人对亲妹妹尚且又打又骂,毫无友爱之心,我夫人曾受了你们的气,莫非现在我还得陪着笑脸应酬你们?我脸皮不够厚,唾面自干的下贱事我可做不出来!”
朱高燧怒道:“打骂了又如何?那贱人的母亲秽乱王府,早就该死!燕王府四年前便不认这个女儿了!锦衣卫指挥使又怎样?你敢动我兄弟分毫吗?别忘了,我父王还在北平,他麾下有精兵十万,枕戈待旦,睡不解带……”
萧凡冷冷打断了他:“睡你妹啊!老子是被吓大的?你叫他带兵造反试试!”
朱高燧一窒,接着愈发大怒,毫不示弱回敬道:“我才睡你妹呢!你有本事动我试试!”
萧凡眼中泛起锐利之色,森然道:“朱高燧,你敢辱骂朝廷官员?京师皇城,可不是你猖狂跋扈的北平府,你当我收拾不了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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