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昊苦笑了声:“其实我何尝不知道你们的心思:当初你们肯入股毛毯厂,一是逐利之心使然;最主要的还是怕我会找你们麻烦,‘穷不跟富斗,富不跟官斗’嘛,都抱着出钱免灾的心理,加上毛毯厂建成后一直沒有分红,也让你们渐渐失去了信心,你们想当然地就认为当初订立的什么《股东协议》不过是白纸一张,都是他杨昊耍人的把戏,所以再找你们,你们就托辞不來了。”

    杨昊这些话句句说到了众人的心里,一时都是讪讪地笑,

    “毛毯厂是我的心血所在,你们不管我却一直很用心在打理,我在这告诉你们:丰州毛毯厂已经盈利,你们手中的股票,每股可以分红三钱银子,现在会计部正在日以继夜地核算账目,下月初你们就能拿到分红了,到时候,你最好也别來。”

    四下里轰然一阵欢笑,气氛融洽许多,

    马力大惊喜地叫道:“我当初入了两百三十股,粗略一算这半年就有七十两银子可赚,比我开酒楼可不少赚呀,还不用我费一点心思,这个买卖做的好啊,幸好当初我沒被枕头风吹昏头,不然这么好的事可就错过啦。”

    说到这马力大拍着胸脯道:“今后我马力大就跟着杨大人混,大人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气氛热烈了起來,

    杨昊挥挥手,示意众人静下來:

    “我虽出身行伍,沒读过多少书,也沒有做过生意,但自从创办了毛毯厂,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要想发家靠的就是三样东西:看钱的眼,抓钱的手、管钱的匣子,世上满地都是黄金,想赚钱就要先看到钱在哪,这就是看钱的眼,看到钱在哪,还要有手去抓,有人抓的快,有人抓的慢,有人手大抓的多,有人手小但抓的快,不管怎样手却断然少不了,把钱抓回家,有人挥霍无度,有人坐吃山空,有人拿钱生钱,小钱变大钱,可见会抓钱还一定就能变成富人,有了钱还要会管钱,才算富,否则不过是为他人空忙。”

    丰州最大的布庄老板吴德禄一个老者沉吟道:“大人说的何尝不是道理,拿钱生钱,谁都想做,可是一则不容易找到好门路;二來本钱小开张新生意风险太大;三则除了祖上传來的,像我们这样白手起家,熬到手上有几个闲钱时,都偌大年纪了,精疲力衰,那还有精力胆量去折腾呐,坐吃山空也是无奈之举啊。”

    这一说,倒是引起了一阵叹息声,

    “吴老掌柜说的有道理啊,听说您老年幼时家贫如洗,在布庄帮生意做徒弟,四十年不停不歇才有今天的成就。”吴德禄见杨昊知道自己的姓名,还能说出自己的经历,顿觉受宠若惊,于是就说道:“大人创办毛毯厂,老汉也入了一百股,将來再办新工厂,老汉一定再入股。”

    杨昊笑道:“那咱们就一言为定,我还正的想办一个新工厂哩。”众人闻言都是一阵惊呼,吴德禄急忙问:“新工厂的字号叫什么,做什么生意。”

    杨昊沒有正面回答他,而是问:“刚才马掌柜说,他把钱投进毛毯厂,半年來沒费一点心思,就能凭股票分红,这样的好事他是从來沒有见过,说的多好,我问大家,如果我们筹一笔银子设立一个新工厂,聘请一群能人专门去寻找商机,比方说做瓷器生意可以赚钱,咱们就创设一家瓷器厂,聘请掌柜來打理生意,赚來的利润,上缴新工厂我们按股分红,这样有能人帮我们找商机,小钱汇成大钱不容易翻船,既可集中小钱赚大钱,又能把死钱变活钱。”说到这里,杨昊顿时一下,看了一下众人的表情,然后问吴德禄:“我办这样的一个工厂,吴掌柜你会不会入股。”

    吴德禄表情愕然,愣了一下,讪讪地笑道:“老汉一定入股。”说话时目光游移,却用眼角的余光悄悄打望着别人,众人都是一片称赞声,但杨昊心里明白嘴上说的好听,未必做起來干脆,人人都是精明透顶,个个心里都揣着一本明白账,要让他们掏钱出來还得另外费点工夫,

    于是他向王仁通递了个眼色,王仁通会意,故意大声地问道:“大人几时创办这样的工厂,我愿入股三万两白银。”这句话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王仁通号称丰州首富,眼光何等的毒辣,他这一表态,形势悄悄地就发生了逆转,吴德禄连忙说:“老汉比不了王老板,我愿意入股五千两。”又是一个大手笔,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杨昊的身上,想从他的反应中看出一些端倪,

    杨昊正面回应道:“这个工厂我一定会办,而且就在这两个月,丰州州衙和西宁军各出资五万两白银,天德军王使帅出资六万两,麟州石刺史出资两万两,加上王老板的三万两,吴掌柜的五千两,新工厂已经募集了二十一万五千两股本金,若跟长安、洛阳的世家大贾比,或许还有所不足,但在丰州、天德、夏绥、麟州、振武军,甚至是朔方,绝对是首屈一指的,今天我借此机会向大家打个招呼,免得我去请你们,你们又不來。”

    马力大摸了摸头,问:“新工厂的字号取了吗。”

    杨昊道:“字号定为永昌,全名叫永昌控股公司。”

    马力大不解道:“公司是什么东西。”

    杨昊想了想答道:“公司嘛便不是一家一户或哪一个人的,为所有股东所共有,新公司会像毛毯厂一样成立股东大会,选举董事会、监事会來代表股东的利益,股东凭出资获得股票,有股票就有投票权,将來公司的大事都由股东投票來决定,譬如选举董事会、监事会,聘用或解聘大掌柜,决定增资、分红、拓产,等等。”

    众人虽然对“公司”这个词还有些陌生,但对“股东大会”、“董事会”、“股票”、“投票”这样的词却并不陌生,丰州毛毯厂就是按照现代公司制度创建的,从最初人们对它的惊喜、误解、疑惑、惶恐甚至敌视,到渐渐被人们接受、研究和模仿,它始终都是丰州人关注的焦点,它的影响已经远远超出了经济领域,它正以自身独特的魅力重塑人们的思维方式,暗中引领着一场思想、文化的变革,

    有二十一万五千两两白银打底,众人觉得这件事还是有谱的,许多人已经开始心动,但更多的人还在犹豫,

    杨昊沒有再紧逼不舍,他觉得自己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于是他把手一挥,朗声叫道:“今日是王老板开张大喜的日子,咱们不谈公事,走,下去敬酒去。”

    这时几名侍从端出來几十个只描金瓷杯,众人每人拿了一只走下高台,杨昊又提议众人列成一排,每二十桌一敬,这样一圈下來,每人只不过喝了**两酒,微醺而已,

    宴散,王默山引杨昊到自己的值房里小憩,王仁通、马力大也跟了进來,四个人脸都喝的红扑扑的,三人刚才和杨昊合唱一处双簧,此时心里仍旧觉得有些兴奋,杨昊说道:“为了永昌公司的将來,难为你们了。”王仁通笑道:“大人这份苦心,将來他们会明白了。”杨昊道:“我做事只求上不愧对天,下不愧对良心,中间不亏待朋友,至于世人怎么看我不在乎,只是,你们说,咱们这么做了,他们能上路吗。”马力大讨好地说道:“他们要是再不上路,那是他们活该,钱往他荷包里塞,他捂着不让,那谁有办法。”

    杨昊笑了声,投去赞许的目光,马力大今天表现虽说有些过火,让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个托,但总的來说还是十分卖力的,效果也不错,

    杨昊现在并不是十分缺钱,即使不吸收民间资金,永昌公司也能办起來,之所以费这顿口舌把道理说给众人听,一是他内心深处“江海不拒涓流”的胸怀和谨慎,更重要的是他为中和官僚资本天生固有的惰性、掠夺性,以及随之产生的**、低效、垄断等痼疾而做的预防,

    未时初,参加庆典的各路人马撤走一空,杨昊小睡了半个时辰后,精神完全恢复,回丰安的路上,杨昊和王仁通同乘一车,为的是商议一下王芸儿的婚事,自一年前在梅山矿见过孟博昌后,王芸儿便动了心,发誓非孟博昌不嫁,王仁通自然也乐见事成,只是孟博昌一直不冷不热的,月初孟博昌祝二十五岁寿,杨昊派凌彤、朴恩俊为贺寿使赶赴夏绥,由凌彤出面终于说成这门亲事,定于本年八月中迎娶王芸儿,

    孟博昌性情孤傲,王仁通觉得跟他说不上话,因此有事就请杨昊代转,杨昊稀里糊涂做了两家的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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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风起青萍之末

    酉时初,杨昊回到丰安,一进使署就觉得气氛有些紧张,让张朗将朱七叫來一问才知道,原來是金韬吟在使署里闹出了一场大乱子,

    金韬吟是两天前到的丰安,杨开死后,杨昊立即派人将死讯、死因和自己的请罪信函八百里快递递往长安,五天后,李晴最信赖的宫女金韬吟风尘仆仆地赶到丰安,一为吊丧、二为带回杨开骨灰,三是专程來骂杨昊,

    李晴心中暗恋着杨开,这一点杨昊很清楚,当初自己建议杨开來丰安时,李晴一度犹豫过,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到丰安后每三日就从长安寄來一封亲笔信,以至驿站的信差都和守卫混熟了,不经通禀便可就进防御使署找杨开,

    杨开的死对李晴的打击,杨昊完全可以想象的到,杨开死后,他一度打算亲赴长安向李晴请罪,是打是杀自己都认了,但是丰安的事缠着他实在无法脱身,

    金韬吟到丰安后,曾当着杨昊僚属的面劈头盖脸地把他一顿痛骂,言语之难听,情绪之激烈,让定力极好的朱七也不禁失态,忍不住要拔刀杀她,

    杨昊至始至终沒说一句话,心里也不敢有半点埋怨,他心里清楚,换成自己见了神魂分离、痛断肝肠李晴也会这么做的,

    但杨昊沒有想到金韬吟会在暗中调查杨开的死因,这应该不是李晴的意思,不说她因为失去所爱已心神俱乱,就算她能静下心,依她的脾气若是怀疑自己,多半会把自己叫到长安当面问个清楚,

    金韬吟的行动很快就被朱七察觉,他建议杨昊对她采取限制措施,以免被有心人利用,杨昊沒有同意,晴儿、小鱼和吕芮对金韬吟都很冷淡,反倒是性情耿直、心底单纯的月孤渐渐和她混熟了,不知金韬吟用了什么手段竟查到了严华的头上,严华此时已经背弃小青衣投靠的杨昊,帮助张伯中筹建内侦局,

    知道自己的助手被盯上,张伯中便将严华藏了起來,但不久还是被金韬吟找到了,她说服月孤出面帮忙,带着四名花衣卫将躲藏在内寺坊大牢里的严华给揪了出來,并私自用刑拷问,

    朱七闻讯大怒,派秦安带人强行将严华救了出來,又将金韬吟和四名花衣卫关进了大牢,月孤坚定地站在金韬吟一边,伴随左右一步不离,朱七几次请她出來都被拒绝,一怒之下将她一起关押了起來,

    杨昊硬着头皮赶到大牢,六人呈半圆形盘膝坐在地上,对杨昊的到來不理不睬,杨昊打躬赔礼说了几句好话,不想又勾起了金韬吟的怒火,劈头盖脸又是一阵责骂:“亏殿下如此信任你,把最爱的人交给你,你非但保不了他,如今还帮着害死他的凶手脱身,杨昊你的良心都让狗吃了吗。”金韬吟骂累了,深吸了口气,说:“你要是真心悔过,就让我把严华带回长安,其他的你什么都不要说了,你要打要杀随便吧。”

    月孤也帮腔说道:“杀人偿命,这是天理,你为何不肯她把人带走,你想仗着势力欺负人吗,我绝不答应。”

    杨昊低头思忖片刻,望着金韬吟说道:“要带他走也可以,不过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題,谁告诉你严华就是杀人凶手。”

    “我不会告诉你的。”说完金韬吟又加了句,“免得你去报复人家。”

    “既然如此,我明天就安排你回长安。”金韬吟有些诧异地问:“你,你真的肯放我走。”

    杨昊苦笑一声道:“你是殿下面前的红人,我敢不让你走吗。”

    “我今晚就走,也不用你护送,免得你半路做手脚。”金韬吟气势咄咄逼人,

    “我陪金姑娘一块去长安。”月孤突然也冒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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