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通话糙理不糙,按照西宁军的军制,军事会议分两级:日常会议由杨昊主持,各军司主官参加,情报室主官列席备咨询;正式会议与会人员要多出一倍,但也仅限于参谋司参谋将军、同参谋将军、参谋校尉和军政、军法、军械、督察、情报等司主官,内寺坊主官经杨昊特批可列席备咨询,卢光因负责督察司日常工作,因此也被特批列席会议,

    张伯中阴沉着脸沒有说话,凌彤打个手势示意李通不要再说话,不想庄云清又冷笑了一声,酸溜溜地说道:“李将军稍安勿躁,张同知现在沒有资格,可说不定待会就有了呢,毕竟内寺坊做的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事,外人看不出有什么名堂,可也许人家也立下了大功劳呢。”李通听出了他话中的讥讽,便应和道:“那是,那是,就算沒有功劳也有苦劳嘛。”

    张伯中闻言呵呵一笑,说道:“既然各位将军都到齐了,我就给诸位透个底吧,今晚开的并不是什么军事会议,大人也不会來。”

    众人一片哗然,李通捶着桌子吼道:“扯娘淡的,半夜三更是谁跑去敲门说有紧急军情的,这不是摆明了耍我们吗,谎报军情这是死罪,卢光,这事督察司管不管。”

    卢光闻言一怔,他实在无心卷入这场是非中去,可是李通已经把球踢來了总不能装着沒看见吧,于是他目视张伯中正要开口,庄云清忽然插话道:“督察司若是不便受理,军法司倒是可以代劳,只不过要劳烦李将军递份状子來。”李通道:“好,只要你敢受理,我这就写状子告他们内寺坊谎报军情。”李通扯着嗓子喊:“那个叫穆兰青的,快取纸笔來。”穆兰青一直垂手站在门口,听了这话一阵为难,

    凌彤劝住了李通,问张伯中:“你半夜三更的把人叫來,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吧。”凌彤在军中威望甚高,他的话张伯中不敢不答,张伯中起身答道:“不久前内寺坊奉命制定了一份《危机应对案》,针对最近可能出现的危机,预设了许多解决方案,用以确保在危机來临时,丰州军政各机关是保持正常运作。”

    “危机”“方案”“机关”“运作”……张伯中的一席话说的众人云里雾里,凌彤立刻意识到这是杨昊的意思,因为只有他才能想出这些莫名其妙的词汇,

    凌彤心里咯噔一下:难道真的是他出事了,

    杨昊掌握了丰州军政大权后,慢慢变得专权,但遇到重大事情,他还是很尊重自己的意见,这一次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突然把军中高层召集在一起讨论什么《危机应对案》,而他本人却不露面,这太有些匪夷所思了,

    凌彤决定试探一下:“各位静一静,这个《危机应对案》,大人曾经跟我提过,简单地说就是凡事往最坏处想,设想可能出现的危险,然后再想出应对的办法,等到危机真的降临时不至于自乱阵脚,张同知,我的理解沒错吧。”

    张伯中拿不准杨昊是否真的跟他提过这些,但凌彤能站出來说这番话,他还是很感激的,

    “凌将军说的一点不差,之所以此前沒跟大伙道破实情,就是要营造出这种突发的效果,否则也就失去了演习的意义。”

    “演习是什么东西。”李通不解地问,众人也纷纷投來询问的目光,

    “演习就是预演,就是假设这件事已经发生,我们把要做的事情做一遍。”张伯中磕磕巴巴地解释道,不觉额头上渗出一层细汗來,

    “我來说吧,南诏的大府主将就叫做演习,副将称演览,中府主将称缮裔,副将称缮览,小府主将称幕撝,副将称幕览,张同知我说的对吗。”庄云清突然插了一句,冷着脸等着张伯中出丑,

    “你说的那是官职名,我说的这个演习呢,就是,按预定方案进行实际练习。”张伯中急切之下突然想起了这个词的正解,继而又举例解释道,“譬如《危机应对案》中第一条预案就是:丰州防御使因故不能视事时,责成各司主官迅即组成应急指挥组,代行丰州军政之权,现在我们按照这条预案进行实际练习,这就是演习。”

    李通的嘴唇动了下刚想说话,却被凌彤抢了先:“张同知,既然是大人的意思,你也不用多解释了,该怎么做,你來定,我们都听你的。”凌彤既利用了自己的威望,又巧妙地把杨昊抬出來压一下场,

    张伯中又投來了感激的一瞥,

    凌彤的心却沉了下去:杨昊一定出事了,而且是很严重的突然事件,以至于他來不及有所交代,就匆匆忙忙地把权力交到了关索和朱七的手上,两人对杨昊的忠心是不用怀疑的,能力和手段也是有的,但毕竟还是太年轻了,阅历和经验太单薄了些,

    同样是年轻人,杨昊处理事情时的手段虽也还不够老道,但他的威望摆在那,手中所掌握的力量也足够让他去弥补犯下的一点小错,但关索和朱七就不一样了,离开了杨昊他们什么都不是,要在沒有杨昊把舵的情况下,操纵丰州这艘大船,一个字,有点悬,

    凌彤决定帮张伯中一把,不然就连眼下这一关他都未必能趟的过去,关索和朱七沒敢露面,而让张伯中出來唱这出戏,这是他俩的明智之处,不管是关索还是朱七,都根本无力驾驭这种场面,

    有凌彤的出面弹压,会场顿时安静了下來,即使是李通对凌彤还是敬重有加的,

    “防御使大人手令。”张伯中取出一张纸,冷目扫过众人,手令就是军令,下属接受军令必须起身立正,“应急演习第一项:防御使大人因故不能视事,由应急指挥组代行军政大权,统一调度西宁军各部和丰州民团武装,保持丰州政令畅通、治安稳定、百姓安居乐业,具体部署如下:开成二年七月初七亥时二刻组成应急指挥组,成员由各司主官、卢光、朴恩俊、曲清泉、张伯中充任,凌彤为组长,李通为副组长,张伯中为内务长,执行庶务,卢光为书记,收发公文,演习期间组员一律住在防御使署,未经内务长许可不得外出、不得见客、不得收发私人信件。”张伯中宣布完,将手令向众人展示了一遍,

    “奶奶的,早知如此今晚就该放她一炮。”李通捶着桌子懊悔万分,

    众人轰堂大笑,穆兰青将一摞公文送到凌彤面前,张伯中说道:“这是大人尚未批答的公文,按制应该由你会同各位共同核准,外间报來的公文由各司副手接手,按原來的程序走,最终也集中到这,由您分派核准。”

    凌彤笑道:“事关重大,凌彤未必能担的起啊。”

    张伯中道:“将军遇有不决之事可与李将军或组中任何人商议,担子虽然重,有大伙这么多人一起來担,也就轻了,再说这也不过是场演习,只是先让大家熟熟手,最终不还是有里面來把关吗。”李通道:“大哥未免太谨慎了,我们只管尽心做事便是,张伯中不是说了嘛,最后还要里面來定呢。”

    凌彤心知推不过,又怕两人因此再起争执,便笑道:“那凌彤就勉为其难,來牵这个头,遇有不决之事,我跟你们商量,你们不准不说话,出了篓子你们也要替我分担,谁也跑不了。”

    李通笑道:“你就放心吧,陪杀头我不干,陪挨骂还不干吗。”众人又是轰然一笑,

    庄云清忽然转过头对张伯中说道:“明日十字街口福祥楼新店开张大典,我答应了马力大到时去捧场的,如今去不了,你无论如何要代我向他道个歉,不然以后再见面可就脸红了。”这一说李通也叫了起來:“你也帮我打声招呼,我也答应了他去的。”

    张伯中笑道:“二位请放心,我一定把这件事情办的妥妥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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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死了一个替身

    马力大的福祥楼新店选址在丰安城十字街口,这里原是丰安刺史府的旧址,丰安由州降格为县后,这里便荒废不用了,杨昊建防御使署时出于安全考虑沒有选址在这,

    两个月前,丰安城编制了新的城市规划方案,这一带被划为商业用地,马力大以每亩一千一百两的价格购置了三亩地,然后大兴土木建起了三层高楼,回廊飞翼,雕梁画栋,号称丰安第一楼,

    酒楼开张这天,丰州军政商民各界头面人物毕集丰安,一时盛况空前,最让马力大得意的是杨昊答应來,这些日子自己为杨昊鞍前马后沒少出力,永昌公司能在丰州募集到一百万两股本,自己绝对是头功,

    自己得到了什么呢,除了丰州商会副会长的头衔,就是这块地了,丰州商会官方背景很浓,有了副会长的头衔再跟官府打交道那底气就足了,再说十字街这块地,寸土寸金,丰安县本來准备半亩半亩往外放,丰安城的中小商家欢呼雀跃,都憋着一股劲要买他一亩半分的做子孙地,价格一路攀升到九百两半亩,

    这么一來马力大购置三亩地就要费银五千多两,这是他无论如何也吃不消的,

    他去见了杨昊一面,去时带上了新酒楼的图纸,杨昊听完他的诉说,又看了看图纸,就让丰安县将十字街口的地块捆绑起來出售,三亩地捆一起往外放,顿时将那些中小商家拒之门外,最终马力大以均价一千一百两购得这三亩好地,

    官商结合两得利,这是马力大得出的结论,因此新酒楼开张时他想方设法请杨昊到场,为此他不惜拿出新酒楼百分之五的股份送给吕小枫,请他在吕芮面前帮自己说说好话,再让吕芮去吹杨昊的枕头风,这招还真管用,杨昊竟真的答应來了,

    一大清早,庄云清和李通就派人通知说有急事不能前來,马力大就有些担心杨昊也不能來,庄云清、李通來是锦上添花,不來也无伤大雅,杨昊來参加酒楼庆典自己可早就放了风声,到时候來不了,这张脸可往哪搁,马力大派人去防御使署打探消息,关老爷很肯定地告诉他,将军一定会到场,

    听了这话马力大总算是吃了一颗定心丸,然而吉时将近,仍不见防御使署那边有动静,马力大的心不觉又悬了起來,就在他心里只打鼓的时候,杨昊却摆出了全副仪仗,浩浩荡荡而來,马力大觉得这个面子可给足了,

    见了面说了些恭喜的客套话,气氛很是融洽,酒楼前的广场搭了彩台,两边摆了乐队,城中不能放巨型的礼炮,就用小点的爆竹代替,

    杨昊上台宣布酒楼开业,随即爆竿响起,两边的乐队一起奏乐,然后,杨昊向马力大告辞回防御使署,马力大握着他的手激动的半天说不出來话,一直将他送上了马,又目送他走了一程后,才转身來招呼客人,

    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福祥楼二楼飞出了一支弩箭,不偏不倚射中了杨昊的后心,杨昊旋即落马,场面一片混乱,内寺坊的卫士立即组成人墙护着重伤不醒的杨昊退入街边的一间绸布庄进行急救,另一面,大队内寺坊卫士和丰安县捕快将新福祥楼团团围住,封锁出口缉捕凶犯,丰安营则封锁了四周路口,控制了前來观礼的上千名客人,

    关索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切,他并不是担心杨昊的生命安危,因为被暗杀的只是杨昊的一个替身,他关心的是谁在幕后策划了这场暗杀,

    庆典现场丰安营负责外层警戒,内寺坊负责贴身警卫,丰安县捕快则负责控制人群,事前朱七叮嘱丰安县尉傅义要注意楼上动静,因为有内寺坊侍卫的贴身护卫,刺客从地面行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危险來自这座新近耸立起來的三层大楼,

    傅义叫起全班人马,便装混入來客中采取人盯人的策略,仔细盘查可疑之人,如此小心可还是让刺客给混了进來,

    内寺坊前前后后抓了一百三十多个嫌疑人,丰安营则奉命封锁了城门防止杨昊被刺的消息走漏,城外驻扎的旌旗营、警一营也接到一级战备的密令,做好了应急准备,

    经过整整一天一夜的搜索,第二日午后,在离新福祥楼半里远的一口枯井里,发现了被拆成一堆碎零件的机弩和三支淬了毒药的弩箭,把机弩拼装起來以后,众人都吃了一惊:这种机弩正是西宁军军械司生产的,刚刚装备部队的新式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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