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额望着二人的背影不解地问朴恩俊:“费了这一番折腾才拿住二人,大哥就不怕他们出尔反尔吗。”
朴恩俊指着一片狼藉的战场笑道:“天德军主力全在这里,放他们两个回去又能怎样,我看得出王弼对王奔之死甚为怀疑,让他回去或许他们自己就能掐起來,中受降城城高沟深,让他们自己打开城门,也能保全不少弟兄的性命。”索额笑道:“大哥果然高明,不怪大人要重新重用你,只是我有一点不明,大人原先猜忌你要拥兵自立,如今为何放心让你领军出征,他就不怕……”
朴恩俊拦住他的话头,喟叹一声道:“此一时彼一时,西宁军如今已经成了他杨家军,就算你我有异心,手无寸铁,又能如何。”索额一想也是,自己虽贵为统军,但手下的哨长、队长都是军政司考选杨昊亲自任命的,自己要是动了反心,只怕这帮人先起來造了自己的反,再说营中还有监军时时刻刻地盯着自己,稍有异动,杨昊就会知道,除了摆在明处的监军,暗处还有内寺坊的眼线,想要造反何其难也,
朴恩俊见索额发愣,遂拍了他一掌:“别胡思乱想了,丰州只能有他这一棵大树,你要是有想法还是另投他家吧。”索额忙摇摇头道:“大哥说哪里话,小弟这点道行,也只能在别人手下混口饭吃了,再说自己单干有什么好的,既有操不完的心,还成天担惊受怕的,说不得那天一早起來就发现脑袋沒了。”
朴恩俊道:“既然如此,那就安下心來好好干,这半生的荣华富贵还是跑不掉的。”索额咧嘴嘿嘿直笑:“原來大哥是在试探我,你是不是入了内寺坊。”朴恩俊踢了他一脚:“我堂堂同参谋将军入什么内寺坊,脑袋让驴踢了差不多。”
中军校尉來请示道:“大军准备完毕,请朴将军示下。”
朴恩俊道:“即刻开拔,攻占五柳湾。”
索额诧异地指着堆积如山的兵甲器械,问道:“这么快就走,这些怎么办,都不要啦。”朴恩俊弯腰捡起天德军配备的一把横刀,用力一掰刀身竟弯曲了,遂呵呵一笑道:“都是些劣等货,要他有何用,回头散给当地百姓吧,刀枪握在天德军百姓的手里,比握在王家手里对我们会更有利。”
……
五柳湾是天德军水师基地,黄河到此向北岸凹下去一个河湾,一条发源于牟那山的小溪正好注入河湾,小溪两岸地势平坦,土地肥沃,绿树与黄花相映成景,王奔当初为天德军水师选址建基地时,因见此处背山面水,景色清幽,正是自己心目中的隐居之所,便随口念了陶渊明的一首《饮酒》诗,后來属吏來请王奔为此地命名时,王奔便道:“叫五柳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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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内忧引来外患
申时末,五柳湾炊烟袅袅一片宁静,朴恩俊见此情形不觉赞道:“怪不得名叫五柳湾,可不就是一处世外桃源吗。”索额惊问道:“哪里有桃园,我怎么沒看见。”朴恩俊摇头叹道:“此桃源非彼桃园,在人心中,不在外面。”
遂喝令众将道:“归降士卒百姓一个不许杀,违者,斩。”
五柳湾守军只有天德军一个旅,一百多号人,分散在东西北四门,眼见丰安旅潮水般涌來,稍作抵抗便溃逃无踪,五柳湾畔除绵延数里的水军基地外,还有安置水军家属的村落,取名五柳湾,此时村内上千人也尽皆做了俘虏,彼时,各家都在做晚饭,妇女们闻听村口有动静,都以为是远征的丈夫归來,一个个慌不迭地赶去迎接,待见到來者是身穿绯黑两色战衣的陌生甲士,于是又慌忙往回跑,家家户户关门闭户,
朴恩俊一面命部属肃清残敌,一面挑选若干伶俐的士卒入村贴安民告示,又找了十几个嗓门大的士卒沿街呐喊,告诉各家自己是丰州來的友军,要众人不必惊慌,
众家属看了安民告示又见丰安旅秋毫无犯,这才放心打开大门,胆大的便去打听自己家人的消息,丰安旅将士统一口径回答:王峰谋杀主帅,投靠阉党,水师兄弟已经在丰州前线起义,此时正屯驻在丰州河面,丰安旅奉命屯驻五柳湾就是为了防止王峰报复杀人,
王奔是天德军水师的创始人之一,在水师中威望极高,他当政后果断止息干戈,轻徭薄赋,休养生息,在民众中威望颇高,村民闻听他被王峰暗杀,顿时恨上了王峰,而听信丰安旅是友军,便拉士卒们进屋吃饭,士卒们齐声婉拒,实在推拒不了的,吃完晚饭后送钱送米,不肯白吃,
入夜后,丰安旅各部在基地三门外扎营,丝毫不犯民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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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朴恩俊夺取五柳湾后,杨昊便派人去劝降朱箜,朱箜父母妻儿被王峰劫持到中受降城,心中颇有顾虑,但虑及部属父母妻儿都落在杨昊之手,又不敢断然拒绝,拖延了两天,被冯清风察觉,冯清风也不点破,背着朱箜弃船上岸化装潜逃了,
朱箜派人去追,未果,心中甚为惊惧,恰在此时熊林岱派人给他送來了一封密信,熊林岱在信中指斥王峰是杀害王奔的幕后元凶,并举出一二证据,又言已将朱箜父母妻儿接出牙城,此刻正在自己营中,他建议朱箜早做决断,随信熊林岱还寄來了朱箜幼子的一份手件,朱箜见信再不犹豫,当日就归降了杨昊,
孟明也是担忧妻子性命不肯归降,待杨昊让情报室设法将其妻侯氏救出牙城,秘密移往五柳湾,密使带回侯氏的随身信物,孟明这才俯首归降,
王赟、王弼奔回天德军后,并未去见王峰而是隐匿在王增宅中,王增对王奔之死一直心存怀疑,此时见王峰败局已定,心中顿生恶念,他与王赟、王弼密谋后,身携利刃夜访王鹤,逼迫其答应出面邀王峰去祖宗祠堂商议为王奔下葬事宜,
王奔死后王峰将其收入冰棺中,用以激励将士复仇之心,前方连连战败后,再留着冰棺也就失去了意义,王鹤此时提出将王奔提早下葬,正中王峰下怀,于是他欣然前往祖宗祠堂商议此事,随行武士多大两百人,王峰进祖宗祠堂后,卫士也跟了进去,
王鹤脸色略变,责问王峰道:“这里是历代祖宗安寝之地,岂可让外姓人持刀而入,你若是疑心我们几个老家伙会谋害你,何不效法武圭豪,把我们的手臂都剁掉。”王桑为王峰辩解道:“如今适逢与丰州交兵,王峰身为主帅岂可不小心从事,万一再想王奔那样被奸人所害,让我王氏一门还有何依靠。”
王峰想了想道:“叔父责怪的是,是我太过小心了。”说罢就让卫士们退出祖宗祠堂,但前后门都沒有关,甲士就持刀侯在门口,彼此相距不过十余丈远,
王鹤心中有鬼,面色不免有些紧张,王峰起了疑心,诈道:“近日有密探回报,杨昊派了多路密探潜入城中,勾结我王氏族人意图行刺我,叔父可知这人是谁。”王鹤闻言慌忙摆手道:“休要听人胡说,你我无仇我为何要杀你。”他这一摆手,正好露出了袖子中隐藏的防身匕首,王峰劈手抓住他的手腕,喝道:“叔父不让侄儿带卫士來,为何自己带兵刃,你究竟意欲何为。”
王鹤见事情败露,大呼道:“王增侄儿,还不动手。”帷幕后顿时冲出三五个甲士,为首的正是手持利刃的王增,王峰大叫一声:“有刺客。”一把揪住王桑朝王增推了过去,王增一时收刀不及,正将王桑刺了个透心凉,
只差这一步,王峰的卫士便冲到了近前,张弓射向王增、王鹤等人,王增拨开几支羽箭,朝后门逃去,走沒两步小腿上就中了一箭,跌倒在地,王鹤也中箭倒地,哀声向王峰求饶,王峰不理睬,便被众军乱刃砍杀,王增带的几个甲士也先后被杀,
王峰喝骂王增道:“我待你不薄,为何要背叛我。”王增咬牙冷笑道:“你害死叔父自立为主,人人得而诛之,只恨王鹤胆小坏了我的计策。”卫士闻言大怒,举刀便要砍,王峰道:“割了他的舌头,将他游街示众,告诉城中百姓反我便是这个下场。”王增骂道:“王峰你认贼作父,杀亲夺位你不得好死。”
骂完这句被几个士卒扯住头发,撬开了嘴,血糊糊地割下了半截舌头,
王赟、王弼兄弟按计策各带几十名家丁埋伏在祖宗祠堂外面的小巷中,只要王增发出信号便一起杀入宗祠,胁迫王鹤、王桑等族人拥立王增为天德军之主,不想左等不见信号,右等也不见信号发出,王赟心急正要去探看,却见众牙军押着半身是血的王增走了出來,
二人心知事败,也知凭手上这百十号人根本不是王峰的对手,便趁着四门未封闭,打马离开了中受降城,商议來商议去,只觉得无处可去,正在彷徨之际,却见牟那山方向來了一支人马,正是熊林岱统率的一支牙军,王奔当政后将熊林岱调入牙军,与王峰、王赟、王弼合称为“牙军四杰”,王奔被暗杀,王峰自任留守,熊林岱心中怀疑,便将所部屯驻在城西,控制了城西门和牟那山一带,同时暗中着手调查王奔的真实死因,
王峰得知后,心中含愤,但因根基未稳熊林岱手中又握有兵权,故而隐忍不发,孟明兵败后不久,关索便派亲信万端私下找到了熊林岱,向他出示了王奔谋害王奔的一条证据:一封王峰写给族老王桑的迷信,信中王峰要王桑帮忙约王奔至祖宗祠堂,并承诺事成后将择机推选他为王氏族长,信的日期就是王奔被害的前三天,据熊林岱自己的调查,这此后三天王桑四处奔走,约集了王氏族人在莲花寺集会,王奔被害的当天王峰也曾赶到莲花寺,且在半途上还撞死了此前被他陷害的天德军元老余万斤,
有了这份证据熊林岱判定王奔确实是被王峰谋杀,熊林岱深知凭一己之力还不是王峰的对手,他把希望寄托在王增等王氏子弟身上,万端却劝他联络孟明等天德军中实力派,伺机扳倒王峰为王奔报仇,同时他也转达了杨昊的对此事的态度:希望王峰下台,更希望两家能和好如初,如果王氏子弟或天德军中其他人愿意站出來反对王峰,他将提供一切必要的援助,包括提供军械粮饷,甚至直接出兵助战,待天德军内乱平息,丰州军撤回本州,绝不在天德军驻扎一兵一卒,
熊林岱暗中救出了朱箜的亲眷,同时又协助万端救出了孟明的妻子侯氏,同时他暗中跟王增取得了联系,将杨昊的话转告了王增,但王增对杨昊出兵助战心中颇有戒心,迟迟沒有正面答复,
王赟、王弼兄弟见熊林岱率所部牙军拦住了去路,心中大惊,王赟横起大斧,嚷道:“左右也是走不脱,干脆跟他拼了。”王弼劝道:“熊林岱是叔父的心腹,他未必就是來捉你我的,你且不要说话,只看我眼色,或许能躲过这一劫。”
二人同时下马,丢了兵器,自愿受缚,熊林岱慌忙下马扶起二人道:“我闻听城中又生变乱,故此在此等候二位公子。”王赟嚷道:“俺们跟王增商议想刺杀王峰,结果这场变乱,谁知计谋失败,王增被杀了,俺们俩逃了出來,在这撞见你以为你要擒拿俺们呢。”
熊林岱道:“二位公子如今作何打算。”
王赟道:“还能怎么办,大不了落草为寇。”
王弼道:“实不相瞒,我等想去丰州借兵,帮叔父报仇,不知将军可愿同往。”熊林岱笑道:“末将愿意追随二位将军,不过丰州路太远,要想借兵报仇,去五柳湾便可,如今朴恩俊将军和索额将军正在那里歇马。”
王赟不悦:“又是他们两个,俺前日败给他俩,怎好再见面。”又问王弼:“你不是跟他夸口说要给他一个交代吗,如今咱们狼狈至此,回去见他岂不被笑话。”
熊林岱笑道:“赟公子说的并非无理,然若朴恩俊大军已在五柳湾,破城只在旦夕,二位公子若此刻去了丰州,破城之后这个烂摊子谁來收拾,中受降城岂不是成了无娘的孩子沒人疼了,以末将愚见,二位还是委屈一下到五柳湾去,去了便算是借兵,二位是主,他是客,强客不压主嘛,若是任他自己破了城,他就变成了主人,届时再想要回城池,不免要费许多口舌。”
王弼笑道:“熊将军所言极是,天德军破败至此,我等还有委屈不委屈的,这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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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王峰的牧羊论
在五柳湾休整的这几天,朴恩俊仔细研究了中受降城的地图,这是一份十分详细的地图,详细到城中密如蛛网的小巷和大户人家后花园里的池塘都标识的一清二楚,研究的结果是中受降城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只要王峰不主动弃城,攻下这座山城至少要损失两千名士卒,这对有“爱兵如子”美誉的朴恩俊來说是个不能接受的伤亡数字,这就是他沒有乘胜出兵攻城的重要原因,
不过王赟、王弼兄弟的到來却让朴恩俊看到了希望,二人在城中故旧众多,只要他们愿意进城充当内应,伤亡的数字将会大大减少,
王弼试探着问朴恩俊,扳倒王峰后,他将支持谁为天德军留守,朴恩俊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谁做天德军留后是你们王家的家务事,我等无权干涉,只要肯做丰州的好邻居、好盟友,我们都将全力支持他,这既是我朴恩俊的意思,更是杨大人的意思。”
索额插嘴道:“谁做留后你们可以慢慢商量,眼下最重要的是尽快拿下中受降城,我们得到军报,王峰已经向蛮黑部求援,邀请蛮黑部派兵南下助战,蛮黑人相信你们都打过交道,若让他们进城屯驻,别的不敢说,明年此时你们城里必将多出几千个私生子來,上上之计是你我两家联起手來里应外合先破了城,将蛮黑人拒之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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