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朵丽绕了一个大弯子,但还是被冯清风看破了他的真实用意:骨朵丽这是在刺探牙城的虚实,在此之前,冯清风得到军报,朴恩俊的大军已经秘密穿越凉河谷正向呼延谷迂回,倘若被西宁军占据了呼延谷,就等于切断了蛮黑人北撤的道路,骨朵丽这是要撤军北归,他刺探牙城虚实,是想看看能不能临走之前再捞一把,

    冯清风咳嗽了一声道:“贵军不远千里赶來助战,打几双草鞋犒军那是我们应当做的,若是鞋草够,两天之内可给贵军打出三千五百双草鞋,至于羊嘛,将军也知道,牙城地方狭小,人尚且住着嫌挤,再送个三千多头羊进來,也无处可放呀,将军盛意,我替我家主公谢过了,羊就不必送了。”骨朵丽闻言讪讪而笑,

    送走冯清风,一干蛮将涌进中军帐问骨朵丽:“将军咱们还打不打牙城了。”骨朵丽哀叹道:“城中兵多不好下手,算啦,留营不拔,连夜撤吧。”冯清风回到牙城,急忙将此事告知了王峰,此时牙城内连老弱残兵和逻卒在内不足千人,王峰闻言吓出一身冷汗,连连道:“若非先生机敏,牙城不保了。”

    当夜,骨朵丽留营寨不拔,大军迅速北撤,天明时分,王峰得知详报,却问冯清风:“如今却当如何。”冯清风道:“在大唐已无立足之地,主公若不想息隐山林,就只有去投渤海国了。”王峰道:“是东海之滨的渤海国么,万水千山的为何要去那。”冯清风道:“渤海之主,世代仰慕大唐文明,国中文教制度皆仿照中国,主公只有到那才有用武之地。”

    王峰哀叹道:“丧家之人,只怕人家未必肯收容。”冯清风道:“不然,渤海之主胸襟宽阔,雍容并纳,对四海英雄一律相待以诚,主公还记得李少卿这个人吗。”

    王峰惊问道:“可是归义军的李少卿么,他跟杨昊争夺丰州落败后,就沒了音讯,难道他也投靠了渤海国。”

    冯清风点头道:“不错,他兵败之后带着族人投奔了渤海国的北郡王,不久经北郡王举荐,又被渤海王封为一方诸侯,他在封地内开山劈林,招募流民屯垦畜牧,如今的势力并不在当年之下,以主公的聪明睿智,在渤海必有用武之地。”王峰闻言大喜,当即便要收拾细软珍宝,烧了牙城去投渤海,

    冯清风谏道:“收拾细软珍宝即可,城却不可必烧。”

    王峰也醒悟过來,此刻烧城岂不是正要告诉城外的西宁军密探,自己要走,于是从冯清风之计,收拾了十几箱珍奇珠宝,将带不走的银锭金块埋藏于地下,或丢掷于枯井之中,只带贴身卫队五十余人,与冯清风悄悄出南城乘船东去了,

    万端得知王峰已经潜逃,便鼓动顾老大趁乱夺了牙城,当夜,朴恩俊派三哨先锋军入城接管防务,二日,朴恩俊、索额护送王赟、王弼兄弟回城,却被城中百姓堵住城门,不让进城,

    护送二王的士卒高喊:“天德军新主已到,速开城门。”城头有百姓答:“王家子弟害的我们家破人亡,我等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岂肯再拥戴他为主。”说罢,土块、砖头雨点般砸向王赟、王弼兄弟,二人自觉满心羞愧,面朝城头百姓长跪不起,

    朴恩俊劝道:“二位莫惊,待我叫城中军士打开城门便可。”王赟含泪叫道:“老百姓恨透了咱们,还有什么脸进城去。”王弼泪流满面道:“王家威福已尽,民心已失,再无颜为天德军之主,我等愿奉杨将军为天德军之主,忠心辅佐,绝无二心。”

    朴恩俊道:“如此大事,朴某不敢做主,只能代二位向大人转呈心意。”当日驻军在城外,拿出军粮赈济灾民,城中民心稍安,万端暗中运作,顾老大便率城中百姓出城向西宁军献万民信,献受降城,朴恩俊抚慰众人道:“此等大事,朴某实不敢做主,只敢将先生及百姓盛意转呈杨大人,大人未有回应前,尚请顾老先生领民众自治,朴某愿倾尽全力,辅佐先生。”

    当夜,万端夜访军营,责问朴恩俊:“将军为何不肯接受顾老大献城,如此良机失之可惜。”朴恩俊道:“天德军残破至此,背在身上岂不累赘,万总管处心积虑将天德军弄到手,难道就沒想过这一点吗。”万端闻言嗤地一阵冷笑道:“天德军乃丰州西大门,民生虽然残破,地理却十分紧要,这扇大门握在外人手里,终究是心腹之患,将军身为一军主将,眼光为何如此短浅。”

    朴恩俊闻言大怒,拍案而起,喝了声:“送客。”硬将万端给赶了出去,

    王峰潜逃的第三天,杨昊接到万端的密报和朴恩俊发來的军报,杨昊将军报批转军政司论功叙奖,却将万端的这份密报扣在手中几天沒有回应,关索不解,跑來询问,杨昊道:“你们情报室做事今后能不能先给我透个气。”关索道:“这是万端擅自做主,我事先也并不知情。”杨昊不满道:“真是擅作主张,如今倒要我为他來擦屁股。”

    关索嘻嘻一笑,道:“索性将错就错拿过來算了,王赟性子躁,王弼心眼多,都不可靠,拿过天德军你还能混个节度使当当,弟兄们不都跟着升官发财吗。”

    “说的简单,一下子添了几万张嘴要吃饭。”杨昊无奈地笑了笑,天德军境内山多地少,土地肥力薄,粮食年年不足,所幸所处地理位置优势,是回鹘和唐之间的重要商路之一,境内百姓多是靠这条商路吃饭,王谦死后发生的内乱让商路断绝,今冬若无外援,饥荒是免不了的了,

    “那就把他们迁到这边來,丰州地广田肥,划块地让他们垦荒,三五年后,还能为你纳粮当兵。”关索说的轻松自在,杨昊不想跟他争辩,人所处位置不同,所思所想有所区别也是正常的,几万人的迁徙涉及方方面面的问題,岂是一件容易的事,但转念又一想,关索说的也并非全无道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不下狠心怕是不行了,

    “去把曲清泉请來,我有事跟他商议。”

    杨昊对院中浇花的穆兰青喊道,穆兰青赶忙放下水瓢跑了出去,杨昊接到万端密报后,也曾动过内迁人口的想法,只是怕事情牵涉面太广,稍有操作不当,就会留下很多后遗症,因此他去武备学堂向谈空求教,谈空给他讲了个事例:昔日刘清伶从契丹人手里夺回云北三城,曾迁徙河东十三县近十万百姓北上戍边,此事的幕后策划者就是曲处机叔侄,

    “你有事我先走了,你不喜欢万端,我把他调回來好了。”关索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

    “这个人很能干,把他派到回鹘人那去,最好他能把回鹘王庭也给我弄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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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改变

    杨昊找曲清泉详细谈了将天德军民迁移到丰州來的设想,曲清泉反问杨昊:“大人是要舍弃天德军吗。”杨昊道:“天德军历经战乱,民生凋敝,加之地少土薄,我打算只在天德军驻军,不再驻民。”

    曲清泉道:“回鹘与大唐的商路主要有两条,一条从河东,一条经中受降城,河东那一条因有奚人骚扰,道路凶险,商客并不多,中受降城因此成为了南北交通的要道,王谦就是凭着它才能在群雄并起的北国立有一席之地,如今刘沔联手李载义驱逐了奚人,河东商道已经疏通,反观天德军自王谦死后,迭经战乱,商道闭塞已有大半年之久,如今大局已定,大人若再放弃天德军,这条商道算是从此就荒废了。”

    曲处机言下不无惋惜之意,杨昊沒有想过这么深,听他这么一说,就追问道:“依你之见,我不但不该迁移百姓,还应该早日设法疏通这条商道,不错,你说的对,商道一通,钱路也就活了,不光天德军境内的百姓有了自救之计,还为丰州开了一条财源。”

    曲清泉道:“若是能打通种羊山的山道,将來回鹘、契丹、室韦、奚人等部与大唐的交通商道就会都抓在大人的手里,光关税一项,就抵得上丰州三城的农牧税收,此外凭借这条商道还有许多文章可做,不过腰怀美玉,也会招來各方觊觎,从此就再难得安宁了。”

    杨昊笑道:“安宁是打出來的,不能靠别人來施舍,天德军的百姓就不迁移的,此外还要选一能干之人前往主持大计,依先生看,何人堪当此任。”曲清泉道:“卑职不才愿效犬马之劳,前往天德军早日打通商道。”

    杨昊沉吟道:“你去固然是好,但参谋司那边又怎能少得了你呢。”曲清泉道:“参谋司有凌、朴二位将军主持,参谋校尉并无实职可掌,卑职走不会影响大局,此其一,其二,参谋校尉虽无实际职掌,但居此可常听大人教诲,亦可参与军中机密,有俯瞰全军之便利,位置极其冲要,在此历练一两年后,再放到外面便可独挡一面,卑职乃一介书生,添列此位实在有暴殄天物之嫌,肺腑之言,望大人三思。”

    参谋司设有参谋将军,同参谋将军与参谋校尉,三者同为首长,而其他司只设一名首长,另以掌书记为副手,当初之所以这么设置,除了参谋司职掌较其他各司为重,主要是为了安置功勋元老,平衡各派势力,但一司多头的后果是内耗严重,效率降低,若非凌彤资历深、威望高、能压人,只怕早就出了乱子,

    关索调任情报室、张延年自杀后,杨昊一度也动过改制的念头,但因种种干扰,一直未能痛下决心,此时曲清泉的话又触及到了这个问題,杨昊暗下决心一定要趁这个机会,尽早下手去改革,

    “难得你能这么直言坦诚,那我也坦率地问你一句,把天德军的军政事务都交由你,你担的起來吗。”

    曲清泉摇摇头,说道:“天德军东有刘沔,东北有蛮黑五部,西北有兀秃部,隔河还有马跃部,三面受敌之态势,非有一员大将镇守不可,卑职无能,管得住民却治不住军。”杨昊满意地点点头,曲清泉的脑子还算清醒,

    “那么依你之见呢,谁可挑起这副重担。”

    “卑职举荐朴恩俊将军。”

    杨昊笑了,曲清泉的思路与自己完全合拍:“那你就准备准备去天德军赴任吧,你管民政,朴恩俊管军,将相和睦多为天德军百姓做些实事。”

    二人说话的时候,穆兰青几次往屋里探头,但犹豫了一下又缩了回去,曲清泉原本背门而坐沒有发现,此时起身看到了,便向告辞退了出去,

    “黄奕凉來了。”曲清泉一走,穆兰青就匆匆进來说道,

    “哦。”杨昊略吃一惊,“快叫他进來。”

    黄奕凉此前奉命到巨石堡前线走了一趟,目的是弄清那两万突然消失的天狼军究竟在哪,此事事关机密,杨昊嘱咐过穆兰青黄奕凉若是回來,不论自己有多忙都要立即禀告自己,同时还不得让旁人知道,

    “大人,……”黄奕凉腋下夹着一卷地图兴冲冲地走进來,跨门槛时被绊了一下,地图掉在了地上,穆兰青一边扶他起來,一边帮他捡拾地图,因为好奇多看了一眼地图,杨昊就吼了起來:“不该看的不要看。”

    穆兰青吓了一跳,慌忙把地图卷好塞给了黄奕凉,垂手躬身退了下去,

    “找到他们的踪迹了。”黄奕凉强自按捺着内心的喜悦,颤抖着手铺开了地图,

    “就在这里,狼山之南鄱阳谷中,他们就隐藏在这。”

    狼山是横亘在丰州西北方向的一条山脉,绵延数百里,地势险峻,与阴山同为丰州与回鹘之间的天然屏障,林中部强盛时曾一度控制狼山南北,但自小齐金败逃后,狼山又落入回鹘王庭之手,这让丰州在战略上处于一种劣势,

    “这里离巨石堡这么近,为何陈明义迟迟未能发现他们的踪迹。”杨昊有些恼火地说,

    鄱阳谷离永丰不过百里,两万骑兵若是突然渡河冲杀过來,一座孤城如何抵挡,那时自己摆在巨石堡和阴山之南三县的守军岂不都成了木雕泥塑的摆设,

    “这正是回鹘人的奸险之处。”黄奕凉与陈明义私交不错,有心为他开脱,但话又不能说的太直白,否则以杨昊敏感多疑的性格,说不定反而帮了陈明义的倒忙,黄奕凉琢磨了一下,才开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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