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张清凉的脸红通通的,话也多了起來,他冲着杨昊说:“老弟听我一句劝,这两年万事小心为妙,上面又将有大的动作。”杨昊闻言倒是來了兴趣,张清凉自饮了一盅酒,喷着酒气神神叨叨地说道:“你们知道么,大管家要换人啦。”

    杨昊皱了皱眉道:“不会吧,大总管刚刚巡视过夏绥,若是要换人,他这么做却是何道理。”杨昊早已从李忱的话音里听出这一层意思,故意装作不知情,无非是想引张清凉继续往下说,果然,张清凉來了精神,笑眯眯道:“这才是他的高明之处,临近下台广施恩惠,有仇的让你忘了他的恶,沒仇的让你记着他的好,风水轮流转,说不定过个三五年,人家又东山再起啦。”

    杨昊忽然插了一句问:“光王殿下做大总管有几年了。”

    张清凉掐指一算道:“这一次也就两年多吧,他是在甘露宫变后接任大总管的。”杨昊心里一惊,急问道:“此前谁是宝历社的大总管。”张清凉正要答话,孟博昌咳嗽了一声,责备杨昊道:“这些事不该你问的。”

    张清凉红着脸道:“嗨,这些事迟早也该他知道的,早说晚说又有什么分别。”他把头转向杨昊笑道:“孟老弟什么都好,就是为人太过古板,杨老弟又不是外人有什么话不好说的。”

    孟博昌哼了一声,沒有答话,张清凉跟杨昊碰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啧啧嘴说道:“自当今御宇海内,宝历社的大管家只有两个人做过,你做两年,我做两年,从未传过外人,一位是当今的皇叔光王李忱殿下,另一位是皇弟颍王李炎殿下,起先两位殿下是你做两年,我做两年,轮流坐庄,可是在大明宫变的前后,那是走马灯似的换來换去,你干两天我干两天你再干两天,由谁坐庄全凭陛下的一句话,光大和九年十一月,就是宫变发生的那个月,咱们的大总管就换了三次,月初是光王殿下,月中是颍王殿下,月末又是光王殿下。”

    说到这张清凉问孟博昌:“博昌,宫变发生那天是谁在做大总管。”

    孟博昌想了想:“早起是颍王殿下,宫变发生时改成了光王殿下,宫变失败后,光王殿下一度离京避祸,由颍王殿下代理了几天,韩约他们在真珠镇被一网打尽后,光王殿下突然回京,从颍王殿下那接掌大总管,一直到现在都是他在主持大局。”

    “这么说,永丰无面会时也是光王殿下啦。”杨昊插了一句,

    “世上除了他,谁敢破格重用你。”

    “大和九年端午节前,又是谁在执掌宝历社。”

    杨昊这个问題问的有点突然,张清凉和孟博昌想了一阵,齐声答道:“是李训。”张清凉解释道:“彼时,陛下一心想扳倒王守澄,各社都归大和社调度,大和社里真正掌权的可不就是李训嘛。”说到这,张清凉问孟博昌:“你说,若是扳倒王守澄后四社仍听李训一人的调度,甘露惨变是不是就可以避免。”

    孟博昌摇摇头:“不可能的是事,马球场之变之所以能成功,绝非是李训的功劳,是王守澄气数已尽,其实那一次实在是凶险万端,王守澄若是听了郭勤的话,或者稍微谨慎一点,你我近日就谁也别想坐在吃酒了。”

    含光殿前扳倒王守澄的马球场政变,杨昊虽然是亲身参与者,但对整件事的來龙去脉,他从來也沒有真正理清过,那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杨昊不想纠缠于每一个细节,他只想弄清楚一件事,

    “当日我带人抓捕了郭勤,后來是谁向陛下保了他的,光王殿下还是颍王殿下。”

    孟博昌抽了下鼻子,警惕地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杨昊故作轻松地笑道:“有什么不妥吗。”

    一向大大咧咧的张清凉此刻也劝杨昊:“此事关系重大,还是不提为好。”

    “这么说,你们二位都是知情人了,话出你们的嘴,入我的耳,还怕我会说出去吗。”

    二人依旧静默不言,杨昊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你们不说我也猜的到,是颍王李炎是不是,当日若是照李训的意思杀了郭勤、林同为,灭了小青衣,或许整个大唐朝的历史都将改写,就是因为他的自作聪明才让数万人的鲜血染红了长安城。”杨昊说到这有些激动起來,想到祁玉,想到月孤,想到严华,想到许许多多被小青衣害死的人,杨昊心里一阵阵的绞痛,他自顾自地一连喝了好几杯酒,心里越喝越乱,

    “此一时彼一时啊,颍王殿下当日保郭勤也是有他的用意,坏事的还是李训,是这个奸佞小人刚愎自用逼反了郭勤,最终坏了大事。”张清凉开始为李炎辩解,

    杨昊冷笑了起來:“他当日就该知道李训是什么样的人,留着郭勤跟李训合作,岂不等于把数万人的性命当儿戏么。”

    “好了,颍王纵然有过失,也轮不到你來苛责他,你要记住的是,你能有今天,全靠他的举荐、保全,而今他又是你的顶头上司,你要是再跟他对着干,就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孟博昌的一席话震醒了杨昊,大明宫的是是非非已经烟消云散了,连皇帝都有肚量让李炎复出,自己又凭什么去苛责于他呢,如今他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倘若相互关系处理不好,不光是自己一个人的事,势必将会牵连到许许多多的人,

    “喝酒,喝酒。”张清凉眼看二人要吵起來,赶忙來打圆场,这顿酒喝到这也就清淡如水了,终于不欢而散,当日申时杨昊便携晴儿、小鱼、吕芮三人离开了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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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仙女山之夜

    秋天的仙女山在蓝天白云下红艳欲滴,满山的枫树秋叶正浓,东南方的无名小湖上秋波荡漾,一阵阵大雁停落在湖边,它们从更北的地方來,在此歇脚积存体力为即将开始的漫漫南征做准备,仙女山东面的三岔路口处现在已经形成了一座颇具规模的镇甸,这完全是民间力量推动形成的,不管是杨昊还是丰安县都无寸功,

    镇甸至今还沒有官府承认的名字,行商私下称其为三岔口,镇上也沒有官府机构,日常管理完全靠镇上的商会维持,治安则由附近的护路所兼理,

    杨昊一行赶到三岔口时已近黄昏,由丰安通往小长安的道路虽然修的又宽又平,奈何马车轱辘是木头的沒有弹性,百十里路颠簸下來,人差不多都散架了,因此到了三岔口,小鱼便赖着不肯再走,央求杨昊在这歇一晚再回丰安,杨昊劝她不了,只得让李卫去定房,

    李卫颇为为难地问:“大人和三位夫人要定几间房。”杨昊白了他一眼,沒有说话,去侍候晴儿下车,晴儿这天正值例假,百十里路走下來,脸色煞白煞白的,杨昊自责道:“怪我考虑不周,害的你受这场罪。”晴儿笑道:“不跟你们一起來,我一个人留在丰安更心烦,别管我了,去照看照看小芮,这一路也够她受的。”

    小鱼和晴儿都是丫鬟出身,粗活细活都做过,身体还算结实,吕芮做惯了大小姐,身子虚弱,沒怎么吃过苦,去的时候她看路上什么都觉得新奇,还不觉得累,回來的路上就顶不住了,此刻马车已停,她还缩在车厢里懒懒的不肯下车,

    杨昊唤她下车时,吕芮懒懒地说:“除非你抱我进客栈,否则我哪也不去。”杨昊板着脸训斥道:“真是胡闹,大街广众,不觉的害臊么。”吕芮斜靠在靠枕上,笑着打趣道:“难不成这镇子上有你相好的,怕她们看见。”杨昊把挡尘一甩,扭头便走,吕芮急了,忙就追了过來,娇嗔道:“一句玩笑也说不得么,沒见过你这么小气的。”

    杨昊捉住她的手腕把她扯下车來,低声责道:“你呀,就是下贱,好说不行,非要动粗才肯听话。”吕芮缠在他的身上,媚眼朦胧地说道:“我何止是贱,我还yin呢,你看那座山长的多有风情,今晚就去湖边野合好不好……”杨昊掸了掸她肩头的头皮屑,伏在她耳边说道:“好主意,回头把晴儿、小鱼都叫上,大家一起玩个痛快。”

    吕芮丝毫不以为意,哼道:“去就去,只怕她们两个不肯來呢。”说罢立即恢复了往日的端庄矜持,原來是见李卫走了过來,

    “大人,客房定好了,三位夫人一人一间。”

    杨昊满意地点点头,李卫虽说有点木,好在还不傻,李卫回完话自己忙去了,杨昊拉了拉吕芮靠皱了的裙摆,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三天沒洗头了吧,都有点馊了。”吕芮唬了一跳,抓过头发闻了闻,慌忙朝客栈跑去,再也不提要杨昊抱她了,

    杨昊沒有回客栈,他沿着小镇信步走了一圈,在一家面摊前坐了下來,要了碗油泼面,油是香油,面也劲道,唯一的缺憾就是沒有红辣椒,杨昊一碗面才吃两口,关索就坐到了杨昊的对面,他也要了碗油泼面,关索是与杨昊一起去的夏州,但他们沒有不同路走,关索先于杨昊到的夏州,又先于他回的丰安,杨昊的行踪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唐宁來了,等你两天了。”

    “唔,他该來了……”杨昊吃的满头大汗十分过瘾,关索只尝了一口就被辣的直吸溜嘴,

    “你在这不回去,是躲着他吗。”

    “不是躲他,他來是好事啊,我是要升官了。”

    “哦……”看着杨昊胸有成竹的样子关索不说话了,他的面只动了一口却沒有信心再吃下去了,于是向摊主又要了碗鸡汤青菜面,杨昊便将他的油泼面倒进了自己的碗里,

    “还有个事,我们找到那个叫月榕的女人了。”

    “月榕。”杨昊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在哪听过,却一时想不起來了,

    “就是撺掇月孤刺杀你的那个小青衣。”经关索这么一提醒,杨昊记起來了,此人是小青衣唆使月孤行刺自己的主要人证,若她肯出面替月孤作证,杨昊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解除月孤的幽禁了,此人落在王峰手里而能沒死却是个奇迹,想让她为月孤证明清白,只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果然关索为难地说道:

    “她不肯出來作证,我想去请谈教授帮忙。”

    谈教授即是谈空,是杨昊在刺马院时的老师,也是丰州武备学堂的创始人之一,现任丰州武备学堂副总教习,也就是副校长,此外,他还有一重身份:小青衣的创始人之一,小青衣创建时间略早于刺马院,两家在很长时间里都是亲密无间的盟友,小青衣的许多高层也都曾参与过刺马院和刺马营的创建,

    谈空就是创办刺马院(营)的元老人物之一,曾为正二品佩剑,不过十年前他两边都辞去了职务,专心在刺马院做一名教师,杨昊是通过严华才知道他的身份的,当初严华以研修生的身份卧底在刺马院,他被谈空的学识人格所折服,诚心拜在他门下,谈空來丰安后,严华曾私下去拜访过他,谈空得知他的真实身份后,曾以师长的身份劝他脱离小青衣或离开丰安以免惹祸上身,

    严华落网叛变后,一度极力隐瞒谈空的身份,但张伯中还是根据蛛丝马迹窥出了谈空的真实身份,杨昊对谈空极为敬重,听了关索的话,便道:

    “不必找他了,我有办法让她开口作证。”

    杨昊吃完面,一摸口袋沒带钱,便指着关索对老板说:“我们一起的,让他付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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