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帖剌想到了死,宁可自裁也不能落在敌人的手里,他将弯刀架在了自己脖颈上,手有些发抖,意志也开始动摇,

    “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耶律帖剌最后望了族人一眼,握紧刀柄划向了脖子……

    耶律帖剌沒有死成,最后一刻,耶律各拔带着他的十七名弟子及时赶到,耶律各拔用箭射伤了耶律帖剌的手臂,这是当时唯一能救他的办法,短促的争辩后,耶律各拔和弟子们护卫着主帅向西北方向逃去,“幽云三杰”打头阵,箭矢所到之处,敌骑纷纷坠地,

    这是属于英雄的时代,十八名勇士用鲜血、勇敢捍卫了契丹人最后一丝尊严,

    于冲冲眼睁睁地看着耶律帖剌逃走,恨的他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护军们从來沒有见过主帅如此失态,于冲冲的内心焦灼到了极点,身为主帅他不能擅离自己的岗位,去逞一时英雄,但身为一名男人,他浑身的血却都是英雄的热血,

    他抓起自己的雕花大弓用尽全力朝十八勇士射了一箭,这张弓原本归孟博昌所有,孟博昌离开丰州时将其赠给了杨昊,战前杨昊又亲手将他赠给了于冲冲,

    这个地方叫目牙岭,耶律帖剌很多年之后才知道打败自己的对手不是杨昊,而是于冲冲,他把“目牙岭”三个字刻在了自己的刀柄,时时提醒自己今日的惨败,此役,一万挞马军损失九成,目牙岭堆满了契丹人的尸体,战后曲清泉招募当地百姓來掩埋尸体,每掩埋一具给劳务费五钱,此项共支出两千五百两白银,五千名契丹埋骨此处,剩下约四千人做了俘虏,

    耶律匀德实就是俘虏中的一个,在败局已定的情况的下,这个十二岁的少年沒有抛弃伤兵独自逃走,然后他看到了平生所见最可怕的一件事,他看到一队衣甲上绣着血红色骷髅头的铁人骑着铁马排山倒海般压过來,马蹄震的大地都在发颤,担任后卫的三百契丹勇士,在滚滚铁流面前震颤了发抖了,抵抗在一瞬间即被碾碎,

    库鲁伯重甲骑兵团的名字从此深深地印刻在了这个少年的脑海里,伴随着他的一生,

    战争还沒有最后结束,耶律帖剌在耶律各拔的护送下,奇迹般地穿过一道道封锁线,竟來到天德军旧城与耶律古洛会合,耶律古洛此刻已经造好了二十多座“三角房”,正不紧不慢地在攻城,得知耶律帖剌的惨败,这位契丹老将显得异常激愤,他挥舞着拳头嚷道:“绝不能就这么撤了,一定要给唐人一个教训。”他给攻城部队下达了死命令:三天之内必须攻城,命令刚刚下达,立刻又被追回,三天时间改为一天,

    三万契丹人把天德军旧城围了的水泄不通,“三角房”拉开架势从四面攻城,这种器具对土墙有着很大的破坏力,仅仅只用了半天时间,旧城的城墙就被刨塌一段,长约十八丈,契丹人由缺口蜂拥而入,一个时辰后就占领了旧城,守军约七百多人,多数战死,被俘的一百多人被捆缚在木桩上,用火活活烧死,

    耶律古洛决心趁势攻打九娘关,但当他们赶到九娘关下时,多数契丹人都泄了气,九娘关依山临水而建,城墙用巨大的石头砌成,最高处有二十丈,最矮处也有十余丈,光是城墙高还不算什么,更重要的是九娘关是临黄河而建,关外便是黄河,换句话说要想攻关,必须先得乘船渡过黄河,这段河面不算宽,水流也平缓,但沒有船一切都白搭,

    三月的北国,天气还很冷,不少士卒还穿着冬日的皮袄,让他们涉水攻城已是难为他们,这些士卒在草原上骑马奔驰惯了,离开了马背许多人就不再知道自己下一步将干什么,

    耶律帖剌下令退兵,耶律古洛不肯听,叔侄二人就此起了争执,按道理來说耶律帖剌是可汗亲自任命的主将,手上握有调兵用的金令,耶律古洛应该无条件服从,但耶律古洛是功勋卓著的老将,眼里根本看不清才二十出头的“小毛孩子”,此外,他还是耶律帖剌的叔叔,更重要的是他手中有三万大军,而耶律帖剌手中只剩下十八个人,

    这场争执最终以耶律古洛的意见占上风而结束,耶律古洛下令士卒捆扎木筏,士卒们多数沒做过这活计,现学现做,效率低下不说,更主要的是周围沒有合适的木材,这一切都影响了耶律古洛的部属,老将变得暴怒异常,却又无可奈何,这时耶律帖剌反倒安静下來,他一面养伤,一面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自己把自己从主将降为了耶律古洛的副手,

    耶律古洛费尽心力扎好了两百多只木筏,排放在九娘关对岸,九娘关守军提出新的问題接踵而來:沒有人会使用“这种古里古怪的东西”,甚至有人拒绝登上木筏,焦头烂额的耶律古洛几乎崩溃了,他暴跳如雷,一连斩杀了十名拒绝登上木筏的百夫长,又把两名牢骚满腹的千夫长罚为奴隶,

    攻打九娘关的战役持续了整整两天,这两天除了铁铛营守军,水师营也赶來助战,加之艨艟、鹤形小艇四处活动,九娘关外的河面上漂满了尸体,清清的黄河水被鲜血染成了红色,契丹人损兵折将,九娘关巍然屹立,这时,西宁军忽然从附近的山林里冒出來,四面八方将契丹大军给包围了起來,契丹人还有两万多人,但几乎所有的将领都认为若跟西宁军开战将必败无疑,

    连续的大败扰让契丹人充满了失败感,加之粮路已断,军中疫病流行,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体壮如牛的耶律古洛突然暴病不起,军中大权落在了耶律帖剌,耶律帖剌接掌兵权的第一件事便是退兵,为了保证大军能安然退出天德军,而不受损失,耶律帖剌选定了人烟稀少的西部路线,走这条路就是沿河北上,造成随时准备渡河西进的假象,迷惑丰州守军,

    成就这个计策最重要的条件是保证大同川在自己手里,当初耶律古洛为了吸引西宁军主力,在大同川只留驻了几百名士兵,这么一点力量显然阻挡不了杨昊的脚步,倘若大同川失守,则南下的契丹大军将顿时陷入绝境,

    因此大同川势在必得,值得用任何代价去夺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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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大同川

    “小妖,小妖。”

    金风营侦察队队正姚广刚刚登上一座小山包上观测地形,就听到身后有人呼唤自己,他觉得有些奇怪,自己升任队正后就再也沒有人叫自己的小名,他手搭凉棚往山包下望去,一支百人马队正迤逦而來,向自己挥手致意的是旧时的好伙伴赵斑,赵斑的小名叫小九,跟姚广一样原先都是董八成的部下,丰安之战失败被俘,就留在了天德右军,如今,两人都积功做了军官,赵斑此时是金风营第三哨的二哨,

    “九哥,你怎么也來了。”

    姚广迎了下來,两个人拥抱在了一起,虽同在一个营,但见面的机会并不多,金风营的驻地在冰岩谷,防区却涵盖山南、阴山、宁远三县,

    “奉姚统军之命四处撒网。”赵斑拍了拍姚广的肩,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番,啧啧嘴道,“成了亲的人就是不一样,稳重多啦,怎么样兄弟,还招架的住吗,我有个朋友贩药材,要不要给你弄点虎骨泡酒。”

    “莫瞎说,我那就那么不济呢。”姚广羞红了脸,“再说一个月就见那么几回,有劲沒处使呢。”赵斑哈哈大笑,年前经人牵线搭桥,姚广与丰州城一家绸缎庄老板的独生女儿成了亲,小娇妻温柔娴淑,又娇美如花,姚广得到个宝贝一般,

    “嗨。”赵斑用肘碰了碰姚广,“跟哥交个底,这身衣甲还穿不。”

    姚广沒急着回答,两人找了块石头并肩坐下來,“说嘛,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赵斑凑在他耳边又问了一声,姚广微微叹了口气,烦躁地说道:“我也拿不定主意,她家几代单传,到她这就这么一个女儿,老爷子是劝我脱掉这身衣甲,跟他做生意,可我实在是舍不得走,九哥,你帮我拿个主意吧,这些天,我都快烦死了。”

    赵斑撇撇嘴,沉吟道:“按说有这么好的机缘,是不应该放弃,可杨将军待咱们不薄,就这么走了,心里确实过意不去,再说你老弟心比天高,就这么窝下來了,下半辈子你也过不安生。”经赵斑这么一说,姚广的心更烦了,

    “绕來绕去,还是绕不出这个圈子……”

    姚广沮丧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算了,还是等打完这一仗再说吧,再说,还未必能活着回去呢。”

    “呸,我呸,呸,小妖,你自己说丧气话,可别把我带上。”赵斑吓得脸色都白了,

    姚广哈哈大笑,勾着赵斑的脖子:“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方是大丈夫所为。”

    一马疾驰而來,背上插着一杆红旗,显然是有紧急军情,

    “东南方向发现契丹小队骑兵,人数约三十多。”传令兵说完,催马向西北方向去了,大铜川草原上的西宁军各营都已化整为零,斥候发现敌情,通报给最近的驻军,由驻军自己决定是否攻击,这是专门遏制契丹游骑兵的一种战术,

    “九哥,这份功劳让给小弟如何。”姚广对赵斑笑道,

    “兄弟,你去吧,我给你观阵。”赵斑大方地说道,

    姚广翻身上马,侦察队五十名士卒分成两队,朝东南方向运动,來者是契丹人的游骑兵,契丹游骑兵单兵作战能力很强,起侦察、骚扰、破坏等战术作用,一般是两人一组,称作“双飞”,三人一组,称作“三飞”,为避免刺激耶律帖西宁军各部化整为零进入大铜川草原,小股骑兵以队为基本单位在草原上四处活动,

    “双飞”“三飞”都受到了极大的限制,契丹人将一个百人队拆成三股,以应付西宁军的小股骑兵,契丹军百人队编制是一百零五人,拆成三股,三十五人一股,西宁军一个队的编制是三十四人,人数上两家是旗鼓相当,

    这一变,顿时让西宁军吃了不少亏,据以往的战绩來看,在骑兵单兵作战方面西宁军还不是契丹人的对手,西宁军的优势在于集体,人数超过一百时,同等数量的西宁军与契丹人对抗时丝毫不落下风,人数超过五百时西宁军的优势就很明显,若超过一千人,西宁军的战力将两倍至三倍于契丹军,

    因为这个原因,大同川上的西宁军便以“哨”为基本活动单位,一个哨有一百一十三人,这样即使遭遇契丹人的百人队,也能保持一定的优势,

    各营的侦察队却是一个例外,侦察队员都是千挑万选出來的军中精英,因为常常要单独执行侦察任务,单兵作战能力十分强悍,即使与最契丹的精锐骑兵对决也丝毫不落下风,因此侦察队都是一分为二使用,一半留中军听候统军差遣,另一半撒到大草原上寻机歼敌,

    两军终于在一片平坦的草地上碰面了,彼此相距一百丈时都发现了对方,这种对决是十分公平的,赢的坦然,输的服气,

    契丹人显然是低估了侦察队的力量,当他们发现对手人数只有二十五人时,每个人的内心都极度膨胀起來,他们的指挥官名叫突品不达捞,是突品不部的小王子,他简单地下达了作战指令后,便一马当先地杀了过來,

    箭飞如蝗,

    两边都有人不断地跌落马下,突品不达捞狂傲的心突然收紧,他发现对面的唐军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对付,在这场正面对决中,契丹人的气势被彻底压了下來,相距三十丈时,双方骑士都收起弓箭,拔出了随身兵刃,契丹人用的是弯刀、狼牙棒、拐子棍,唐军用的是长枪和唐大刀,在这场公平的决斗中,契丹人再次落了下风,

    突品不达捞被姚广一枪砸落马下,摔断了右腿,两个契丹人试图來营救,被队副张炳坤乱中端起机弩,一一射落马下,张炳坤自己则挨了契丹人一狼牙棒,伤在右肩上,刀也拿不稳,战斗结束,三十五名契丹人只逃了两名伤兵,俘虏了六人,包括突品不的小王子突品不达捞,侦察队伤十九人,阵亡九人,

    张炳坤懂得契丹语,几句恫吓便问出了突品不达捞的身份,于是哈哈大笑道:“这下我们可是立了大功,这个是突品不部的小王子,有了他,我们就可以迫使突品不部退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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